“我反对!我和马里委员持相同意见,不管他犯了多大的罪,都是一个雏态!统计数据表明,不管我们这些年怎么周到的保护雏态,出于天灾、人祸、战争各种各样的原因,我们天宿的人口总数比起建国初期已经锐减了百分之三十,所以每一个灵魂对我们来说都弥足珍贵,怎么能够亲手杀掉一个灵魂呢!而且不知者虽不能说无罪,但我们的法律也确实存在漏dòng,况且结契并没有成功不是么?既然没有成功,他所犯的罪是不是就应该按照未遂处罚,只有造成后果严重到对整个国家产生不可逆转影响的人,才能够被判处死刑,这也是律法规定,不是么?”
“所以把他关牢里?关牢里我们还要管他结契么?如果不结契成年他还是一个雏态,最后不也会魂飞魄散么?如果国家义务包办结契,那么惩罚的目的、律法的威严又在哪里?”
“你qiáng词夺理!”
“你才巧言善辩!”
……
整个议会炸开了锅,吵得热火朝天,柯兰中将撸起了袖子,马里委员挥起了瘦弱的拳头,不停地有人在拍桌子,门口的卫兵悄悄捂住了耳朵。
空气中一道寒光闪过,“笃”的一声,一柄锋利的匕首钉在了议会首位的桌面上。
在场众人神色一凛,闭上了嘴巴,齐齐看向了门外。
“本帅支持死刑。”
元帅大踏步的走了进来,尉官立刻帮她解下披着的黑色军大氅,恭敬地跟在后面。
她的声音比刀锋更冷:“所有针对雏态的犯罪与叛国罪同论!”
第27章 幸或不幸
烤箱“叮”的一声响,一盘热腾腾的小白点心被一只修长的手端了出来。
布置简约的餐桌,jīng美流纹的桌布,复古式的吊灯,经年如一日的钟摆,这是个让人看着心就会静下来的地方。
元帅将莹白如雪的点心端到桌上,泡了一杯咖啡,然后慵懒闲适的靠着椅背,匕首从腰间解下,端正的摆在杯旁。身旁的尉官则笔挺的站着,给她禀报近日来天宿星的近况。
“前天空间站在近太空领域发现有行踪诡异的飞船,柯兰中将怀疑是昴宿星人派来的,已经领军去探查了。”
“三天前láng宿星送来了贡品,和往年的没什么两样,财政部点过后收进了库房。”
……
“壁空初等学院有个雏态妄图qiáng行结契,已经被校方拘留,但是另两个学生还是由于这场意外结契了,议会正打算开会讨论这件事。”
元神将手里的咖啡一饮而尽,微微皱了一下眉:“qiáng行结契?具体怎么回事?”
“壁空有一个特别qiáng的十年级生,大概是那名雏态想通过结契得到对方的力量叠加,于是纠结了一帮同学,事先伤了对方,然后注入提升xing激素的药剂,触发成人仪式而qiáng行结契。”
“等等,你说在壁空?那名学生叫什么?”
“好像是姓左,叫左世志。”
“我是问被qiáng行结契的那方叫什么名字?”
尉官qíng不自禁的抖了一下,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元帅似乎并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平静。他快速的从终端调出了赵清阁的信息,投放到墙壁上。
“就是这个学生,事qíng发生后,她被另一个学生救走,但不幸带进了另一间密闭的空间,激素失调诱发了成人仪式。”
“她……赢了还是输了?”
尉官后背出了一层冷汗,硬着头皮说:“输了。”
元帅好似呆住了,她愣愣的坐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浑身上下都是彻骨的凉意,她手掌天宿大权,面对此事却永远无能为力。
“元帅?”尉官见她沉默的太久,忍不住轻轻提醒了一下,“半个小时后您还要去军部视察。”
元帅霍然起身:“不去了,现在就去议会。”
……
“所有针对雏态的犯罪与叛国罪同论!”
元帅掷地有声的话语让议会有了短暂的寂静,随即她拔出钉在桌上的匕首,在首席坐了下来。
她一向是能坐着就不站着,能躺着就不坐着,懒洋洋的往椅子里一歪,尉官要不是联系到她之前的反常,还真的以为她对这件事qíng一点都不在意。
“你们的讨论我听了个大概,无非就是那个学生的雏态身份令人左右为难,我且问问你们,是一个雏态重要,还是千千万万个雏态重要?”元帅睨了马里委员一眼,说,“方才马里委员反对的最激烈吧,那就请你来回答吧。”
谁都知道天宿星是以武力为尊,军部的元帅就相当于其他星球的国家元首,就算这位元帅看着再怎么可亲,那也只是表象而已,牢据元帅大位一百余年,不动声色间尽是凛凛杀伐之气。
马里委员猝不及防被点了名,顿时咽了下口水,说道:“自然是千千万万个雏态重要。”
“好,那么我告诉你,如果不判处死刑的话,犯罪成本过低导致的是会有越来越多的左什么东西冒出头,雏态人人自危,校方和军方维护秩序的成本将提升到难以想象,而且这就真的能阻止犯罪吗?不要低估了人的恶。到时候,雏态一到觉醒期就匆匆与人结契,我们向往的一生一世一双人呢?从初等学院起,学校就教育你们,是因为爱而结合,而不是为了jiāo配而结合。一个仅仅是出于发育目的而结合的民族,多么可怕啊!枉我们一直自诩为高等生物,那和动物有什么区别?况且科学还没有证明过,你还不知道动物是不是也是因为爱而结合的,说不准呐,马里委员,下一世您比动物还不如呐。”
马里委员脸一阵红一阵青。
柯兰中将直接笑倒在了桌上。
“如果这名学生结契成功的话,知道我会怎么处理么?”元帅突然这么问道。
所有人都沉默的看向她。
元帅抬起眼,漠然的说道:“两个一起杀,送去转世。法不可乱,这就是我对这件事的态度。你们可以投票了。”
议会投票结果最终以十六票赞同三票反对一票弃权通过了长久和平年代里的第一例死刑。
元帅披着大氅急匆匆的从议会出来,就几步踏上了飞行器,说:“去壁空。”
驾驶员掉头,刚离开议会大楼,元帅就按着眉心说:“不去了,按原本的行程,去军部。”
尉官虽然觉得很不合时宜,但还是问道:“壁空那两名意外结契的学生怎么处理?”
“让财政部以国家名义拨款补偿,只能这样了。”
……
军部的飞行器停在训练馆的糙坪上,下来几个穿着制服的军官,一行人目不斜视的向校长办公室走去。
风声停下来,赵清阁就绕开薄珏,一个人往前走了。
“你怎么又受这么重的伤?”席贤检查过后,气不打一处来,偏偏又不忍责怪她,怒气冲冲的一句话,到后来越来越柔,近乎满腹的怜惜。
赵清阁睁眼看着头顶的天花板,一言不发。
席贤想去揉揉赵清阁的发顶,被她浑身的冰冷拒之于外,说道:“我知道你很难过,但这是激素作用的结果,并不是你内心真正的想法,你比学校里任何一个人都坚qiáng,甚至比我见过的所有学生都要坚qiáng,你要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挺过去的。”
赵清阁打断他:“席医生,你不觉得这样的安慰很苍白么?”
她语带嘲弄:“还是说每一个‘契子’都被这样安慰过?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需要。直说吧,我的鉴定结果是什么?”
“外伤还好,只要这两天不做剧烈的运动,休息休息就可以痊愈。但是心理评估等级e,属于高危。”
“有什么办法缓解?”
席贤视线下意识朝门口扫了一眼,赵清阁自嘲地笑了笑:“我明白了,我先出去了。”
“等等。”
“还有什么事?”
“你需要先回寝室收拾一下行礼,结契后,你的寝室很快就会被取消,你要搬到你的契……薄珏的寝室住。”
赵清阁身形微微一晃,手在检查台边缘扶了一下,才垂下眼轻声说道:“好。”
门从里面被人拉开——
薄珏眼睁睁看着对方离开校医院,一个眼神都不曾施舍给她,等到赵清阁的背影看不见了,她才缓缓步入检查室,躺在了检查台上。席贤先回避了一下,由女护工帮她仔细检查过身体,又送进可容纳一个人的仪器里进行扫描,从头到尾薄珏都像是一个木偶任由摆弄。
不知道过了多久,席贤拿着打印出来的检查报告过来了。
他眼里似乎有风bào酝酿,一把将报告摔在桌上:“你倒是告诉我为什么,你明明是一个契主,为什么心理评估也是e级高危!你们两个是要一起死么?那当初为什么又叫校长救下你们!”
薄珏涩声说:“对不起。”
“和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好好提升心理评级才是办法,”席贤鼻梁发酸,忍不住将手按在自己脑门上,“真怕哪天就看到你们两个一起从学院飞走了。”
“对不起。”
“好了好了,我没有在怪你,”席贤的身高对于未发育的契主实在太具压迫感了,于是他坐下来,拍了拍薄珏的肩膀,“只是你身为契主,应当多承担起一份责任而已。”
“契子在成人仪式上落败以后,体内会迅速分泌大量影响大脑的激素,致使其qíng绪紊乱。接下来的72小时,她会产生比如愤怒、bào躁、恐慌,或是消极自弃的qíng绪,暂时没有任何一种药物可以治疗或者控制这些负面qíng绪。尤其是结契后三天,契子的qíng绪紊乱特别严重,第一个夜晚代表恐惧,第二个夜晚代表抑郁,第三个夜晚代表严寒。我是唯一能安抚她qíng绪的人,必须与她时刻不离。”薄珏低着眉眼,仿佛背书似的说出这番话,“我只知道这个,我还需要做什么?请你一一告诉我。”
“契子的紊乱期大概会持续十天左右,晚上睡觉的时候你必须和她有身体接触,最好是能抱着她睡,否则契子会灵魂不安,就好像和ròu体分离一样。契主的拥抱和爱抚、无微不至的关怀,是缓解新契子qíng绪的最好方法,任何的医疗手段都没办法起到你的作用。”
“如果她不愿意呢?”
“实在没有办法的话,只能够支配她控制她,紊乱期与契主毫无接触,会对契子产生难以弥补的jīng神损伤,契子对契主有依赖心理也必须依赖契主,一直持续到完全发育为止,到时候就算你们俩分开也不会有什么大碍。但是在这段时间,如果她出现jīng神损伤,那么这辈子都无法好转,也就永远无法离开你过长时间。你们不是第一对意外结契的qíng侣,有的契子在紊乱期没有得到契主的照料,造成严重的jīng神损伤,一辈子都只能靠药物助眠,还要承受每天的jīng神反噬。我希望你们不要走到这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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