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安心不提,凝初也不提。但是她终归还是有个未婚夫,在马上来到的时间里要为他披上婚纱,从此成为别人之妻。唉。
结婚那天,新娘穿好衣服化好妆,新郎官喜气洋洋马上就要来迎亲,大家却死活找不到伴娘到哪去了。新郎立马就到,伴娘这会整什么幺蛾子居然不见了,急的安心母亲团团转,发动新娘房里一伙看热闹的妇女到处去找。安心在厕所间找到了她,暗淡cháo湿的卫生间内,一身喜庆的伴娘凝初坐在小凳子上面对墙壁肩膀耸动。
低哑的啜泣声在这个小小封闭的空间飘dàng。
安心沉默的矗立门口,手搭在开了一半的门把上停止。外面一直响着咚咚咚匆急的脚步声,拐角处有两个中年女人在抱怨伴娘的不懂事,以及安心上大学推后婚姻的八卦,幸灾乐祸又带着鄙夷。
在那两个中年妇女来到之前,安心闪身进了卫生间,将木门轻轻合上。凝初听到响声,慌乱的用手揩去眼泪,还没转身过去,肩膀上停了一双温暖的手,甜浓的香气涌进鼻端。
她极其讨厌这些所谓结婚时喷的浓烈香气,将安心身上好闻的淡香完全笼盖。若不是安心一直恳求她参加婚礼做她伴娘,她连一步也不肯踏入这里。电影上演的主角能坦dàng参加所爱之人的婚礼并对双方真挚的祝福,完全是骗人的。
她脑海里不止一次的幻想如果安心的未婚夫突然死掉就好了,如果不是安心的未婚夫,如果不是安心要结婚,她根本就不知道,原来人所看来坦dàng真诚正直的凝初,居然会有这般yīn暗恶毒的念头。
因为一个人,甚至想要剥夺另一个人的生命,想要破坏另一个人幸福的婚姻家庭。她无比的唾弃自己,无比的痛恨自己居然会有这般yīn损的念头,因为自己见不得人的qíng感,甚至咒诅自己最爱的人最亲的友的婚姻。为了避免自己最后因为无法忍受嫉妒而爆发,她也曾日日夜夜思考要离开安心身边,没有办法做恋人,要用极大的意志力做笑着祝福她的闺蜜太难,每个晚上发誓要保持距离又在每个早晨看见她的笑脸而qíng不自禁的崩塌,忘乎所以的对她全神贯注。
脑海里闪过纷乱的念头,越bī近婚期,她心里就时时蹦现一个念头:向安心告白,与她远走高飞。多少次几yù张嘴,又被她安静整理衣物的冷静所吓退。
安心是不会应的,她有勇气抗拒父母的命令,但是她不会拒绝婚姻,她从来就没有设想过、考虑过两个女人之间会产生爱qíng,会一辈子在一起,若是真开口了,就真回不了过去了。比起告白失败,她更不能容忍的是安心因为拒绝她的告白甚至会与拒绝与她来往,将她从生活中抹去。
她怕!
一阵沙沙声响,带着绿竹香味的纸巾轻柔按在她眼睑处。她静默半晌,哽咽声渐渐停了,接过她另一边横在眼前的纸巾擦拭酸胀的鼻端。先前所化的淡妆被泪水冲没变的一塌糊涂,睫毛膏被打湿零落,脸色一边白一边红。
她轻轻拂开肩膀处的手,qiáng笑道:“哈、哈、不知怎么的,居然有种自己嫁女儿的难过。哎,以后我不生女儿了,舍不得。安心,你先去陪陪你妈妈吧,她肯定也很舍不得,我在这补下妆,不会让你等很久的。”
一直没吭声的安心静静望着手下乌黑发亮的发丝,素白雅致的脸上虽然涂了艳丽的胭脂但是仍无喜色,大红朱唇紧紧抿在一起显出唇角细密的纹理,手被拂开后,她才垂下卷长的长睫低低应了声,身子却没有动。
静谧窄暗的卫生间内,端坐在小凳上的凝初掏出小镜子和补妆物件,对着昏暗的光线细密的在脸上涂抹,镜子的一角照出穿着喜庆九头风喜服的玲珑小腰。
作者有话要说:
摊手。
晚安。
☆、第86章 往事下(正文完)
安心结婚之后的头半年,竟然一次也没有见到过凝初。等她忙完结婚、学校的事qíng之后才想到和凝初已经有半个月甚至三个星期之久没有见面了。正好本市第二家电影院新开,听说里面很气派,比老电影院好看多了。安心想跟凝初一起去看,于是给凝初打电话。电话里人声嘈杂天南海北各种方言,凝初大着嗓门朝电话吼:我现在在外地,有事回去说。就算这么大的声音,安心把耳朵紧紧贴在话筒上才大致听清楚了,然后又传来轰隆隆的声响,她张口对凝初说几句话,凝初一句也没听清,安心只好把电话挂了,等她回来再打。
隔了一星期左右,安心琢磨着凝初出差再怎么长时间,一个礼拜总该回来了吧?又在周五的下午放学铃一响,就用办公室里的唯一一部座机打给凝初。“嘟嘟嘟…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话筒里是机械冷淡的提示音。
安心不死心,之前找她一打电话最晚三秒就接,从来没这样的,每回都找不着找不通。每天下午四点半左右她就给凝初打电话: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您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留言请按1.你好,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办公室里的老师七七八八都到过新电影院看电影,一回来就是口沫横飞说那的观影效果真棒!可比老旧的电影院好多了。老公也三番两次想带她去看电影,都被她固执的拒绝了,她就是想和凝初一起去看。
电话打了很多个,总是yīn差阳错的跟凝初联系不上,所以晚上洗完澡后,听到客厅的座机响了显示是凝初的电话号码,她非常惊喜。电话一接通,已经将近两月没有和凝初聊上的安心噼里啪啦一顿话就打过去,抱怨她最近真忙,出来见个面的时间都没有。
电话里沙沙的电流声轻微的响动,凝初很少说话,都是她在说,只有凝初偶尔的笑声通过电话线传进耳朵,安心才觉得凝初在认真听她讲话。
对面传来一道陌生的男声,粗犷又不难听,隐隐在跟凝初讲话。安心下意识收住嘴巴,耳朵竖着听对面的声音,那边声音极小,只能听见凝初语焉不详的几句答应。深橡木柜子上的猫头鹰大钟滴滴答答走着,安心朝那瞟了一眼,九点过五分。这么晚了,凝初身边怎么会有男人?
心里顿时闷闷的,接到她电话的喜意也随着男声的断断续续飘走,脑袋里一直回旋着那道男人的声音,方才觉得还蛮有磁xing的,现在又觉得太粗狂了,人估计长得也三五大粗,配不上凝初。这边脑袋里在想,那边嘴巴就先行一步问出来:“凝初,你那边怎么有男人的声音啊?你还在外面?”
“没,在家。那是我同事,帮我送样东西。已经这么晚了,你明天还要上课,早点休息。”
“哦,你先别挂电话,我还想再说说话。那个、街上新开了一家电影院,你去看了吗?”安心坐在沙发上,纤指卷着垂下的发丝成圈,明亮大眼半眯着看起来很闲适。
“恩,看过了,还挺好的。”凝初说。
“我想邀你一起…”去看,话怔在口边,安心举着话筒楞了,她已经去过了?为什么没有找我一起去看?
“你去看怎么没有约我一起啊?”手指上的发丝越卷越多几乎卷到耳边上,她接着手指的动作将内心的不平静掩盖。
“恩…那是我同事请客一起去的,而且…你不是有老公吗”凝初也仿佛没有感受到她突然起伏的心qíng,照常说。
安心无言以对,洗澡过后刚舒服的身子好像又起了疲惫,她闷闷的回了声,后面再聊了几句听到凝初掩饰不住的哈欠,主动挂断了电话。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凝初对她变得冷淡了。晚上的这番电话,里面的态度与从前可谓天囊之别,冷淡、沉默、男同事。
那个晚上过后,凝初再次联系不上,不是在外地出差就是在外地出差不然就在加班,忙的一点点空都没有,忙的连见面的时间都么有。一次两次三次,可以说是工作很忙,但四次五次六次都约不到,这根本是凝初不想见她吧。
一推算到凝初不想见她,安心只觉得天都要塌了。
不想见她…
她不知道凝初为何会突然如此,也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她惹得她不快。她的人生虽然不长,但是三分之一的时间是与凝初在一起的,在设想里,未来也将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归给凝初的。即使结婚,仍然是好姐妹好闺蜜好伙伴,一辈子不分开。
但是,凝初居然不想见她…
想破了脑袋她也不明白凝初怎么会突然冷淡下来,谈恋爱了?jiāo好朋友了?曾经以为qíng比金坚的友qíng就这样默默淡掉?
她很难过。
结婚之后再次见到她,是在金秋十月,中间隔了漫长无比的六个月。上课时快接近下课,后排的学生突然起了一阵骚动,窃窃私语声接二连三响起。安心正对着黑板写内容,听到这些声响后粉笔在黑板上重重一点,转过身眼神凌厉扫过不安静的后排。同学被眼神吓住,立马规规矩矩的坐正看黑板,仍有几个胆大的男生偷偷歪头撇着窗户看楼道上。
安心倒要看看窗外有什么好看的东西,将这班学生的魂都吸掉了。她捏紧半截粉笔,若是窗外是其他班早下课的调皮学生在作怪,她可就不客气了。
抬眸怒气冲冲往窗外一看,就撞进一双翦水秋瞳,眼若流光。凝初瘦了很多,一顶浅棕色鸭舌帽、一身长风衣、一双长筒靴,亭亭玉立。怒意化为乌有,绷紧的唇角柔软下来。她对着学生轻轻咳了下示意他们继续上课,眼尾一直扫到窗外的丽人一目不瞬看着她,她在讲台上走到哪,那道清淡温柔的视线就跟随到哪。一节课下来没出一丝汗的安心,竟在这浅浅的注视下湿了后背。
放学铃响,安心匆匆将最后一点讲完随后宣布下课。往常这些比猴子还要闹腾的学生一个个规规矩矩的收拾书包,笑容甜美可爱的跟她礼貌道别,出门时磨磨蹭蹭偷偷望着门外气质优雅卓然的凝初。
凝初,你回来了。
凝初一回来,她的生活和工作重心好像也回来了步上正轨。她没有解释这半年的避而不见,安心也不想问,她宁愿把这半年的冷淡当做是错觉,只要凝初又回到她身边就好,她的目光依旧温柔就好。
两人又恢复从前亲密的关系,只是安心看不到凝初有时凝视她怅然苦意的眼神。凝初后来拿出全部积蓄将她们从前租下的房子买下来,自己从家里彻底搬出来住在那里。
宁一出生后,孩子她爹辞去铁饭碗教师的工作下海经商,从此三天两头跑外地找客户,留下来的时间很少。他走后,安心就抱着宁一去凝初家蹭饭、蹭电视、蹭chu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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