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华坐在龙椅上,面前还放着未批改的折子,刚下朝的她还未来得及换下朝服就直接赶来了御书房,因为她的qíng绪,冠冕上的珠子开始左右晃动,“这件事朕不同意,太冒险,也太荒谬。”
当她听到荆离说要娶夜未央的时候,她心里就冒出了一股气,但是她也了解荆离的脾气,硬碰硬对方肯定更加不会听,于是不禁放软了语气,“阿,你的身份是秘密,而我只是不想你有任何的危险,虽然你与她是旧识,但是你怎么能保证,夜未央还是当年那个夜未央,人心总会变的,我不想把你放置在危险中,一点也不行。”
荆离听到这里,也挺直了腰板,直直地看着昭华,“陛下,你现在看我,还像女人吗?”
话一出,昭华就愣住了。
荆离指了指自己的脸,“这张脸,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会对你甜甜的笑的宋瑶笙。”
宋瑶笙本身就是个英气十足的美人,因为遗传到了宋品的长相,她有一对斜飞入鬓的眉毛,眼睛也不再像当年那样含着秋水,顾盼生qíng,不说话的时候,那双深沉的眸子,总是会迸发出惊人的寒光。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脖子,“这个喉结,是鬼医亲自给我做的,除非用他的方法,不然根本不可能取下来,还有这里。”
荆离指着自己的胸口,掷地有声地说,“我已经喝了药,这里不会再长大,葵水也不会再来,我早就不是一个女人了,我这双手,沾满了无数的鲜血,不知道有多少亡魂死在我手上,这样的我,还是宋瑶笙吗?这样的我,经历过最残忍的事,也用过最肮脏的手段,我还会怕夜未央吗?”
荆离说得不错,为了复仇,她牺牲了太多太多,甚至已经失去了一个做母亲的资格,她还会在乎眼前的这点挫折吗?
昭华听得全身一震,久久不言语,“可是,行房怎么办?你总不可能……”
接下来的话,昭华没有说出来,但是她知道荆离听懂了。
荆离想起夜未央说自己不想嫁人满眼委屈的样子,微微一笑,“进了相府的门,谁又耐我如何?”
昭华心里虽然一千一万个不qíng愿,但是就目前来看,荆离的计谋确实是最妥善的,夜未央没有身份没有背景,父亲官阶低下,反而gān净好拿捏,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昭华扶了扶额,妥协道:“好吧,就如你所言,你想要怎么做?”
……
自从京都传言荆离爱慕死去宋瑶笙的消息之后,街头巷尾对这件事的热议就一直没有下来过,哪怕经过了一个月,三姑六婆们还在对这件事津津乐道,民间的折子戏就两人的故事衍生出了各种催泪的爱qíng故事,有人鬼qíng未了版,有痴男怨女版,几乎在所有人口中,荆离都是那个痴qíng至深的男子,但是很快,这件事就有了后续,荆离宣布自己将会在女儿节的那天寻一有缘人,并且不问对方年纪与出身,甚至长相和家境,直接求旨成亲。
昭华为此还特地下了诏书,要求届时全京都及笄未婚的少女必须参加。
消息一出,大明上下都沸腾了,各大姑娘小寡妇都开始了风风火火的收拾打扮,胭脂水粉铺子的生意不意外地红火了起来,已经成婚的妇女也在拾掇着自家女儿,准备在女儿节上一举虏获荆离的芳心。
对于突然改变主意要成婚的原因,荆离给的解释是,宋瑶笙给他托梦,说不忍心他孤独一生,劝说荆离娶妻生子,荆离也放下了对宋瑶笙的执念。
这样的故事更加启发了那些写折子的秀才,什么前世今生,地府nüè恋,层出不穷,而且文人们对于接下来这位荆夫人可是同qíng不已,认为荆离是没有那么容易忘记宋瑶笙的,荆离娶妻不过是为了完成她的心愿。
可是那又怎样呢,作为huáng金单身汉的荆离本身就是一个香饽饽,被爱qíng冲昏头脑的少女们只会在乎对象是不是自己,哪会管荆离心里装着谁。
对于此事,欧阳家和楚家的态度就有些微妙了,他们当然都希望荆离是自己船上的人,但是比起成为对手的助力,他们倒是宁愿荆离一个都不娶。
但是出于利益的考虑在两家小姐这里就行不通了,欧阳菲霜和楚怀柔两人斗得如火如荼,事到如今也非要争个头破血流才罢休,为此两位小姐这几天也没有闲下来。
荆离并未宣布要用何种方式去寻找有缘人,总不可能像女子那样抛绣球吧,有人猜测,会不会让女子们都聚集到一处,然后由荆离自己亲自去挑选,也有人说,会不会抽签,每个人女儿节那天领一支签,荆离手里拿着签文,和哪家姑娘对上了,就定了此事,倒也不乏一桩美谈。
欧阳义每天到处给自己的爱女搜寻美玉首饰,打钗的工匠一个又一个的进府,绫罗绸缎一箱接着一箱地被抬进欧阳菲霜的闺房,比起她这般简单粗bào地拾掇,楚怀柔就显得有心机得多,她到处差人打听,宋瑶笙喜欢什么,是什么打扮,楚怀柔认为,荆离喜欢宋瑶笙这么多年,肯定一下子不会这么容易就忘记对方,论长相,她确实不如欧阳菲霜美,但是她可是个攻心的女子,在她看来,欧阳菲霜美则美已,却是个糙包美人。
花了近两个月,楚怀柔凭借着一点点的信息,几乎把自己打造成了宋瑶笙的翻版,宋瑶笙爱吃ròu不爱吃素,因母亲出生于将军世家,宋瑶笙从小受到驸马荆老将军的影响,酷爱骑马,其父宋品刚正不阿,这使宋瑶笙又与普通女子不同,多了几分男儿的气派,宋家只此一女,疼爱万分,宋瑶笙也被当时的皇后所喜爱,常常被召进宫,据说宋瑶笙爱茶,特别是每年新出的龙井,每次皇后宫里刚得的份额总会先赏她一大半。
楚怀柔想,这样一个女子,除去当年破案一事,不会琴棋诗画,不会轻歌曼舞,着实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长相的话,虽然她没有见过,但是肯定不如欧阳菲霜,荆离又是喜欢她哪点?楚怀柔想不到,大抵就是年少时的一点执念罢了,不过,楚怀柔也庆幸,荆离还有这么点执念。
女儿节这天很快就到来,欧阳菲霜叫上夜未央准备去京都最大的祭台观礼,路上也碰上了楚怀柔。
跟着未央来的还有她二婶家的女儿――夜未怡,张氏听说未央要和欧阳菲霜一起参加女儿节,虽然嘴上说着不攀龙附凤,但是还是把夜未怡送了过来,欧阳菲霜周围总是各种王宫贵族的爱慕者,夜未怡在她身旁,万一有人看上她了呢,再者,张氏也抱着一点侥幸心理,荆离也许喜欢她女儿这样的也说不定。
欧阳菲霜一头珠翠环绕,身穿花开富贵暗纹锦服,裙摆处还用上好的天蚕丝绣了云纹,走起路来,银光流动,好不美丽,她斜着下巴打量了一下楚怀柔,发现对方只是简单戴了两根玉簪,头发在头顶盘成一个髻,脖子上什么也没戴,身上的月牙凤尾罗裙也不是什么张扬的款式,心中鄙视又有点奇怪。
楚怀柔对欧阳菲霜微微一笑,通身的气质竟也不似之间见面那般柔弱动人,而是带了点别的味道,“几日不见,姐姐依旧如此明艳动人。”
“好说,几日不见,妹妹倒……越发素净了。”欧阳菲霜眼皮动了动,还是说出来了。
楚怀柔掩唇一笑,并未和她针锋相对,“姐姐这般华美,妹妹这身自然显得相形见绌,只是希望……姐姐能真的得偿所愿。”
欧阳菲霜心里觉得怪异,但是声色不动,“那我就借妹妹吉言了,未央,我们进去吧。”
第六章 赐婚
女儿节的由来是源自于一个传说,几百年前大明正值灾荒战乱,到处哀鸿遍野,民声怨道,在某个村庄里,男子们都被抓去做了壮丁,村子里只剩下老人妇女和孩子,一少女为了给自己年迈的母亲治病,独自背着背箩上山采药,少女采药的时候恰好碰到了山匪,山匪见她貌美动人,要侮rǔ于她,少女呼叫无果,准备自裁以保贞洁,只见天光一闪,一天资绝色的女子飘然出现,并自称花仙救下女子,从此之后,花仙的传说一传万里,并传到当时国主耳中,国主疼惜自己的子民,于是给花仙修建庙宇,祈求她保佑大明的女子与孩童,女儿节也就是祭祀花仙的节日。
女儿节从卯时开始,百姓们用过晚饭之后就会相聚在祭台,由皇上皇后带领文武百官三拜九叩,宫里的顶级乐师则在一旁奏乐,因不不同于祭祖等活动,女儿节的祭祀其实算是另一种形式的祈福,并不十分严肃,对服饰没有统一的规定和要求,祭祀活动也不会持续太久,祭祀完毕之后,就是花灯会,未出嫁的女子在手腕上绑上绣着花的彩带,头上也会别上一朵,希望花仙可以保佑自己得到一份圆满的爱qíng。
只是今年的女儿节似乎有些不一样,首先便是今年的祭祀之礼,因为当今陛下是女帝,没有皇后,陪同陛下祭祀的是当朝太后,也就是陈王之母――当年的慧娴贵妃,如今的惠后。为此,礼部的官员也是cao碎了心,昭华还是公主的时候因其生母身份低微,常被其他皇子皇女欺负,慧娴贵妃不忍,把她收在膝下教养,女帝登基之后,奉慧娴贵妃为太后,懿号惠,生母秦氏为太妃。
一个是生母,一个是养母,生恩养恩并重,朝中为此事也各持一词,有人提议让太后去,此是合乎礼,有人提议让太妃去,太妃是女帝亲生母亲,此是合乎qíng。两边争吵不休的时候,还是太妃亲自找了皇帝,声称自己身体抱恙,体力无法承受劳累的祭祀活动,此事才定下。
其次,从祭台去花灯会的出口,多了几个卖面具的摊子,有好(第四声)玩者,觉得有趣,倒也不在乎那几个钱,但是欧阳菲霜可是花了不少时间意磷约旱牧常自然不愿意遮挡起来,楚怀柔心里觉得有异,犹豫之下,选了一个半遮面的马面具。
卖面具的小贩看着未央一脸举棋不定的样子,脸上带着有些谄媚的笑,“这位小姐,若是你不知选哪一个的话,不如看看这个如何?这个狐狸面具可是我花了不久时间做的。”
未央一看,那个面具果然比自己手中的都要jīng致一些,当下就喜欢上了,“这个怎么卖?”
欧阳菲霜拉住她,“你买这种无用的东西做甚?我们赶紧走吧,说不定能在花灯会上遇到荆相呢。”
小贩笑着说,“这位小姐莫要心急,这边几个卖面具的摊子都是一家的,每种面具只有两个,分别卖给一男一女,有缘分的男女说不定就会在花仙的庇佑下相聚,最终成就一番美事。”
欧阳菲霜冷着一个脸,笑道:“谁要信你这些鬼话,若是对方又丑又老又当如何?难道本小姐还真嫁不成。”
52书库推荐浏览: 鸵鸟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