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尘静静的听着,陆思绵将辉夜神教可能卷土重来,如今正处于重振教务重要阶段的猜测都一一对着邪尘说了,也将寻找明光珠的见闻也都讲出来,但却没有说如今真正的明光正藏在江雨愁闺房的花瓶内。
邪尘一边听一边点头,“邪阳虽然能力不济,但是对我教还是一片赤诚,也有重振旗鼓的野心。”
陆思绵道:“邪阳能够盗珠成功,我和师姐都猜测是有五大剑派内部的人里应外合,神剑派嫌疑最大,所以未来大大小小的争斗恐怕是免不了了。”
邪尘活动着手指,“看来我得想办法出了这个鬼地方,这上面的热闹,我可真想凑一凑。”说着上下打量着陆思绵,神色复杂。陆思绵被他看的浑身有点发毛,问道:“你这么看我gān什么。”
邪尘道:“我只是在想出镇妖谷的办法。”
陆思绵道:“你若想出去,我们一齐想办法。”
陆思绵话音未落,邪尘就扣住她的肩膀,盯着她看,陆思绵一张俏脸血色全无,身上发抖,邪尘搭了一下她的脉搏,低叫一声不好,手又附在她额头上,滚烫滚烫的。
“你究竟受了多少伤,内伤竟然严重至此,你马上就要一命呜呼了知不知道。”
被邪尘这么一说,她才觉得天旋地转,可不是,从重生那日开始,英生的这具身体就没落着好,先是被邪阳拖进山dòng里打成重伤,醒来变成她陆思绵之后又被术阳那个臭道士一顿毒打,到这鬼谷之后,内伤外伤jiāo加。陆思绵时常忘记自己现在是ròu体凡胎,丝毫不去在乎身上的不适,但英生只是个十六岁的少女,全然经不起折腾。
邪尘将陆思绵掉转过身,双手附在她背上开始为她疗伤。“你忍着,我这内功全是非人的路子,你身体可能受不了,不过也没别的办法了。”
陆思绵顿时觉得身上有好几股热流窜动,股股刚劲,冲的浑身骨骼和五脏六腑针刺一样疼,她咬住嘴唇,丝丝血腥入口。心道,“这邪尘在这谷底是是学了多少妖路武功。”
邪尘从前在辉夜神教时,是教主的儿子,养尊处优,威风八面,从未替任何人疗过伤,被封印在这镇妖谷,更是只懂杀人不懂救人。从前每日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厮杀,只求能够活下来。三年的血战,最终他赢了,在这镇妖谷中有了他的一方天地。今日见到陆思绵,更是大有恍如隔世,百感jiāo集的滋味,眼下他只有一个想法,不能让她死,绝对不能。
邪尘越是急切,陆思绵便越是痛苦,一口鲜血喷she而出,身子一歪,倒在了榻上。邪尘赶紧搭了陆思绵的脉,跳动的很快,陆思绵的脸色也不似方才那么惨白,有了血色。邪尘微微松了口气,内伤应该是好了大半,只是身体受不了邪尘内功的刺激,需要慢慢调理。
邪尘下chuáng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出了一身汗,气息也有些紊乱,他在地上的一堆杂物里翻着,翻出几味药材,是很久之前他治伤所用。随意捡了一堆,塞进瓦罐里,架在火堆上烧。准备给陆思绵喝。
江雨愁在山dòng内晕了大半个时辰才悠悠转醒,站起身来的时候头还是晕的。手里拿着剑匆忙而踉跄的朝着dòng口走去,只见忽然有十几个人进了山dòng,围住了江雨愁。
这十几个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高矮胖瘦各不相同。江雨愁停住脚步,心中又惊讶,又有些害怕。这群人站着,也不说话,都是齐刷刷的看着她。江雨愁大着胆子大量他们,很快就发觉了一种让她心惊的古怪,这些人的眼睛一模一样,大小,形状,都是黑漆漆的,泛着幽黑的光,仿佛一个个无底dòng。
江雨愁握紧剑柄,她知道了,这谷底哪里会有人,应当都是妖物所化,都是障眼法。江雨愁虽然也是妖,但胸口的那道封印还在,妖魂没有完全出来,否则她便可以看出些人的原形。敌众我寡,江雨愁反倒释然了,英生大概凶多吉少,她在这拼了这条命死了也便算了。
忽然这群男女老少开始叽叽喳喳起来,“就是她,原来是她啊?”恐怖的是,这些人发出嗓音声调全然一模一样。忽然,他们全都围将上来,江雨愁刚要挥剑,便被人死死的捉住了手脚,身子一飘,便四脚朝天,被众人举起来。只听得那些人齐声大笑,“带着这个小妞玩玩哈哈哈,替我们旧主好好的教训她一番。”其中一个小孩子模样的人道。
他身旁的一个少妇一只手抓着江雨愁的手腕,一只手戳了那孩子圆鼓鼓的脸蛋一下,噗呲,便出了一股黑水,那孩子不在意的抹掉,那少妇道:“记住了,教训是教训,可不许弄死了。”
江雨愁慌了,大力挣扎,却被越握越紧,“要杀要剐随你们,少耍花样。”
那七八个人恍若未闻,嬉笑吵闹着抬着江雨愁朝dòng口奔去。
☆、第十六章 前尘(1)
陆思绵满头大汗,双目紧闭,嘴唇青紫,躺在邪尘闯滩上瑟瑟发抖。邪尘杀人无数,却没有救过人,看陆思绵这番样子心里也有点害怕。急的走来走走去,一时扇火看药,一时又去探陆思绵的额头看烧退了没。忙忙碌碌心烦意乱,索xing用一张shòu皮将陆思绵从头到脚盖住,咬牙道:“生死是你的命了,你若一命归西我便把你的魂收回来。”邪尘烦极就不想再管了,自行坐在地上练功。
昏迷的陆思绵陷在一个个梦魇当中出不来。好几百年前的青迷林还不是如今这样的一片山林,绵延百里,水糙丰茂,是各路生灵的乐园。那时的陆思绵还只是个道行很低的小狐狸,法力太低,每日只有半个时辰可化作人形。她出生不足半年的时候,母亲哥哥便给收妖人捉走,但她生xing乐观豁达,虽然受过很多苦,但也跌跌撞撞的长大了。唯独这法力,因为没有拜师学艺,一直没什么长进。她家住枫叶谷,整日与树妖为伍,逗乐度日,倒也没有多么大的上进心。
一日,白绒绒的ròu团子陆思绵趴在枫树叉上逗鸟寻开心,树下兔妖的孩子们追逐打闹。透过红红的枫叶,陆思绵突然见了一个极为俏丽的身影,一身青衣,身上绣着若隐若现的竹叶,那身高是寻常少女十三四岁的模样,头发却不是市井小女孩那种圆圆的发髻,而是半头乌发都垂在身后,头顶的发丝熨帖的编着,cha了一支碧绿色的玉簪。
陆思绵所在的枫叶谷,都是些道行很低的妖灵,从未有谁能化成过人形,地处偏僻,也根本没有人通过,陆思绵眯着妩媚可爱的棕色双眼,这小姐姐也是个妖。但是她从未见过哪个妖化成人形后有这样可爱靓丽的背影,就连从前她跟着棕狐跑到小镇上也从未见过这样的人类女子。
那青色身影立在树下,手中拿着一个竹篮,整整齐齐的放着好几束野花,远处有一个高大些的身影,弯腰在糙丛中采花。陆思绵心脏麻麻的,突突的跳着,她很想看这小姑娘的脸。她用毛茸茸的白尾巴扫了扫彩雀鸟的头,小声说了句,“阿彩,快唱只歌来听啊。”
阿彩晃晃小脑袋,“歌是晚上才唱的。”陆思绵吱吱叫了几声,“你姐姐我就想现在听嘛,乖,你唱了我就给你捉最肥的虫子来吃。”
阿彩尾巴一翘,转了一个圈,“唱便唱!”清风chuī过,一阵悦耳的鸟鸣缓缓流出,陆思绵也瞬间陶醉起来,那是她觉得全世界最悦耳的声音,全世界好像都静了,你追我赶的兔妖也停下来静静的听,枫树妖轻摇枝蔓,随乐音起舞。
陆思绵摇着尾巴叫好,这才想起来,她叫阿彩唱歌是为了吸引树下那漂亮姑娘转过头来啊。她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那姑娘果然转了个身,那是她第一次见江雨愁的脸,这一瞬间却成了她几百年都忘不了的时刻。
那一张小小的脸,极尽美丽与灵气,仿佛茶田里那一片最嫩最鲜的叶子,秀丽清新,不带一丝烟火气,却又那么让人想亲近。江雨愁面带好奇,嘴角弯弯,朝四周看着,想找出到底是哪一只鸟唱出了这最美丽的歌子。
江雨愁看的呆了,她不是没有见过美丽的事物,秋日红叶漫天的枫叶谷,冬日白雪塑封的玉寒山,但从没有哪一种美让她如此震撼,眼前美丽的人是有温度的,触手可及的,让人想围着亲近保护的。
陆思绵雪白的毛发都微微颤抖着,她用爪子碰了碰阿彩的头,“去,飞到那漂亮姐姐肩头去唱,我看她很喜欢你呢。”
阿彩见了漂亮的人儿心里也十分欢喜,两只嫩绿的翅膀一振,朝着树下俯冲,轻轻的落在了江雨愁肩头。江雨愁被吓了一跳,一扭头见肩膀上落着一只彩色的小鸟儿,顿时笑了起来。雪白牙齿,梨窝浅浅,美丽的眼睛完成半月,真是要多可爱有多可爱,陆思绵恨不得在树gān上打滚。
江雨愁一伸手,阿彩识趣的落在她掌心,卖力的又唱起歌来,一人一鸟,美丽的简直像一幅画。一曲完毕,阿彩落在江雨愁的篮子里,啄了一朵淡粉色的小花,放在了江雨愁的耳侧,然后飞回了树上。
糙丛里那个采花人终于站起身来,那是一高大的女人,一身素衣,头发高高束着,容貌并不十分好看,脸型方方的,说不出的威严感。她将手中的一束药糙放在江雨愁的篮子里,淡漠的瞧了江雨愁一眼,看到她头上那朵花,皱了皱眉,江雨愁瞬间红了脸,赶紧将那一朵小花拿下来。那女人没说一句话,转身走了,江雨愁忙不迭的跟在后面。陆思绵伸着脖子,从一棵树上跳到另一棵树,只想多看一眼这个漂亮姐姐。但很快,那一高一矮的身影,犹如一阵烟一般的消失在了山间。
陆思绵低低的哀嚎一声,身子瘫软,顺着树gān就滚到了地下,枫树叶沙沙作响,陆思绵知道那是树妖在嘲笑她。果然枫树妖道:“怎么,舍不得漂亮姑娘吗?”
陆思绵用小爪子挠挠树gān,呜呜两声,那树妖哈哈一笑,“若是喜欢看,跟到家里看便是,方才那两人是玉寒山雪寒仙狐和她的弟子。”陆思绵眼睛亮了,随即又暗淡下去,“玉寒山,那可远的很,我自己一个人到不了。”
“师姐,不要走。”陆思绵含糊的呓语不断传到邪尘的耳朵里,让他练功都不得安宁,他烦躁的站起身来,推了陆思绵两下,“快醒醒,把药喝了吧。”
陆思绵艰难的睁开眼睛,没有枫叶谷,没有少女师姐,眼前的只是黑黢黢的山dòng和一脸不耐烦的邪尘,她做梦了,可心中那股喜悦和心动却还很鲜活,她真的很不想醒过来。后来她真的跟着棕狐姑姑去了玉寒山,见到了江雨愁,她生命中最幸福的日子便是从那时开始,一直延续了五百年,直到她心爱的师姐被一个捉妖师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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