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嗯!”我清了清嗓子说:“街上人很多,可马车行得很平稳,看见的路人都老远就让开了,可我们并没有表明贝勒爷坐在里面,我当时有点疑惑这怎么回事,所以就咦了一声。”“那你摇头呢?”我接着道:“后来又想,这样的马车,绝非一般人能坐的。这又是在天子脚下,升斗小民也是多有见识的,所以即使不知道究竟坐的什么人,可知道让道总没有错的。至于说摇头,只是因为我想到自己成了狐狸而已。”
“狐狸?”十阿哥疑惑地看着我,又转头看向八阿哥,八阿哥笑着说:“狐假虎威”,十阿哥反应过来,刚要笑,又顿住,嚷道:“就这样呀,这就换了我一个要求。”我看着他懊恼的样子,实在忍不住,低头笑起来,一抬头看见八阿哥正看着老十也在笑。只不过这次的笑和以往好象很不同,我盯着思索,哪里呢?八阿哥一侧眸,正好对上我带着探究的目光,我们俩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对方,最后还是我有些抵受不住,低下了头。心里想,果然厉害,不愧是玩心眼长大的人,想当年我盯着我们班男生看的时候,无人敢正面迎我锋芒。
第三章
我坐在桌前临帖,唉!我的毛笔字不提也罢,现在那是我心头一痛。这几日被十阿哥已经不知道嘲笑了多少次。我也由刚开始的脸红到现在坦然受之。
那日骑马玩得是十足开心,十阿哥就不用说了,为“满人马背上得天下”做了现场演示。就连略显单薄的八阿哥也是身手矫健。我在马上坐了一会,觉得坐在马上还不如坐到糙地上去,就索xing坐到糙地上远看着他们。回来的路上,十阿哥还嘲笑我说,象是汉人的小姐。我心想,本来就是汉人的小姐。只是回来后,虽因为八阿哥派小厮事先打过招呼,姐姐没说什么,可脸色不是很好看。不过因为玩得开心,我觉得还是值得。
从那日后,十阿哥隔三茬五的总会来看看我,有一日我问他“旮旯”怎么写,他也回答不上来,我们互相嘲笑对方几次,只好作罢。这段时日若说我有大的收获,那就是我和十阿哥的争吵友谊飞速发展。借用巧慧的话说,“十爷是隔几日不被小姐刺几句,心里就窝得慌。”我窃笑,他一小屁孩和我斗?不过这么一来二去,我觉得他已经不是那个我心中的糙包了,也许胸无城府,文墨不通,莽撞冲动,有时还不讲道理,可我觉得他倒更象我在现代的朋友,我不用去揣度他心底的意思,我可以直接地把喜怒哀乐表现出来。
我又写了几个字,觉得再难集中jīng神,也就索xing搁笔。透过珠帘隐约看到姐姐正在听一个小太监说什么,然后挥了挥手,小太监就下去了。我走出去,让丫头给我端茶过来,姐姐对我说“晚上贝勒爷要过来一块用膳。”我喝了口茶,问:“十阿哥也过来吗?”姐姐道:“不知道,说不准的事qíng。”她突然定了一下,吩咐丫头们都下去,坐到我旁边。
我觉得架式不对,可又猜不出她想说什么,只好沉默着。姐姐看着我yù言又止,我实在忍不住,只好问:“姐姐,我们姐妹之间还有什么话不能说吗?”
姐姐点点头,象是下定决心,问:“你对十阿哥有意思吗?”“啊!”我有点惊,忙道:“这什么和什么呀?我们俩只是玩得来而已。”姐姐看我脸上的神色不是装出来的,松了口气说:“没有就好!”紧接着又严肃地说:“咱们满人虽没有汉人那么多规矩,可你一个姑娘有些分寸要把握好了。”我有点气又有点笑,气的是,说了几句话,玩了几次,还都是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就好象我要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qíng了;笑的是,姐姐和当年找我谈早恋问题的高中老师可真是象。
八阿哥来时,我和巧慧正在院子里踢毽子,我已经踢了四十下,我现在的最高记录就是四十,我想着要冲破记录,所以明看见了他,但装作没有看见继续踢,巧慧和别的仆妇要请安,八阿哥做了个禁声的手势,大家只好都呆愣在当地看我踢毽子。45,46,47,唉,终是受不了这诡异的气氛,自己停了下来。装做刚发现八阿哥的样子,慌忙请安,这才一院子的仆妇丫鬟们纷纷请安。
八阿哥取笑地看着我赞道:“踢得不错!”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心里想,虚伪!这里的丫鬟踢得好的简直是好象全身上下到处都能踢毽子,而我只会用右脚踢,这也能是好?
仆妇们挑起帘子,八阿哥率先进去,我随后跟着进去,还不忘转头对巧慧说了声“记住了,47下!”。站定了,发现正对八阿哥站着,姐姐正低头帮他挽袖子,我四周看看,不知道该gān什么,就只好看着姐姐和他。
姐姐挽好袖子一抬头看我正盯着看他们,脸一红道:“杵在那里gān什么?”我这才觉得是有些不太对,脸有些烧,转过头讪讪地说:“就是不知道gān什么,才杵在这里的。”八阿哥笑说:“这么多椅子,你不知该做什么?”我心想,这是赐座了,找了把椅子忙坐下。姐姐说:“你也擦洗一下,准备用饭。”
吃过饭,漱完口,撤了桌子。丫鬟们又端了茶上来。我想着上次八阿哥虽来用了膳,可很快就走了。看这次不急不忙的样子,今晚怕是要歇在这里了。正在胡思乱想,听到八阿哥说:“再过几日就是十弟十七岁的生辰,因不是什么大生日,宫里大概也就随便意思一下。我们哥几个却想借这个机会私底下好好热闹一下。十弟还未有自己的府邸,所以我琢磨着就在我这里办。”
姐姐想了一下说:“我没有cao办这个的经验,不如问问嫡福晋的意思。”八阿哥喝了口茶说:“她现在身子不方便,再说这也是十弟自己的意思。”姐姐看了我一眼道:“那就我来办了。”
八阿哥缓缓说:“既是私底下,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大家只是找个地方热闹一下而已。”“太子爷来吗?”姐姐问。“帖子肯定是下的,来不来说不准。”姐姐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姐姐垂目不语,八阿哥看着前方也不说话。我端起茶盅要喝,却发现已经喝完,只得又放下,丫鬟上来添水,我摆了摆手,她又退下去。我觉得气氛越来越怪,只好站起,gān巴巴地说:“贝勒爷若没什么事qíng吩咐,若曦先行告退。”
八阿哥刚抬手,姐姐忙道:“这么早就睡吗?”我笑回:“不睡,回去临帖。”姐姐又道:“这才吃了饭多大会就临帖,回头胃疼!”我心想,反正我是现在不能走,只好gān笑两声,复又坐下。招了招手让丫鬟添水。八阿哥嘴角含笑看着我们。我琢磨不出来他是否不悦,只好放弃。
沉默,沉默,一直沉默。我修身养xing的功夫不能和他二人相比,实在无法忍受。我站起道:“拿围棋!”我忙叫道:“我不会下围棋,我们下象棋吧!”八阿哥却摇头说:“不会!”我“啊!”了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又坐回椅子上。
是沉默,又是沉默,还是沉默!跳棋,军棋,扑克,官兵捉贼,仙剑奇qíng….我发现我想的已经对解决现在状况毫无帮助了,赶快扯回了思绪。
“我们下围棋吧!”八阿哥问:“你不是不会下吗?”我问:“不能学吗?”他想了想,嘴角的那丝笑容最终变成了一个笑脸,说:“那好!”我有些恍惚,想起那次在马车上的笑眸。然后突然明白,原来当时觉的不同是因为他的眼睛,上次他的眼睛也在笑。平时他的笑从未进到过眼睛里。
八阿哥粗粗讲了规则,说边学边下。他让我执黑先行。小时候爱慕虚荣时,也打过围棋谱,最后上了高中学习越来越忙,本来也没兴趣,就把这个极其费脑的围棋给丢了,转而玩简单易学的扑克。我想了想,惦记着那句“金角银边糙肚皮”,就找了一角落子。姐姐侧坐在我身边。我本来有意让姐姐多学一点,可看她不是很有兴趣的样子,只好作罢。一会的功夫,棋盘已经是大半片白色山河。我心里有点郁闷,“贝勒爷也不让让我?”八阿哥说:“你怎么知道我没有让你?”我哭丧着脸说:“让了都这样,这要不让…”他问:“还继续下吗?”我说:“下!”既然已经输了,只能尽量争取少输一点。腹中只能割舍,让白子吃吧。守着两个角,绞尽脑汁地,拼命地想当年一些残存的印象。最后不知道是我想出来的方法真起了作用,还是他让了我,反正我的两个角是做活了。
八阿哥看着棋盘问:“你学过下围棋?”我说:“看别人下过,知道一点点!怎么样?”他戏谑地看着我说:“不怎么样!不过知道‘壮士断腕”,不做无谓纠缠,也不错了。”我笑了一下没再说话。
觉得时间差不多了,心想八阿哥今天肯定要歇在这里的,于是站起说:“若曦告退!”八阿哥点点头,姐姐站起吩咐丫鬟们准备浴汤。我做了个福,就退了出来。
第四章
黑甜一觉,睁眼时,天已大亮。想着贝勒爷应该已经上朝去了,叫丫头服侍着洗漱。弄妥当后,忙去给姐姐请安。进屋时,看见姐姐正望着窗外发呆。我挨着坐下,想着昨晚的事qíng,也是闷闷的。
静了一会,姐姐头没回问道:“想什么呢?”我往她身边挤了挤,挽着她的膀子反问道:“姐姐在想什么?”她不吭声,只看着窗外,过了会才说:“没想什么。”一时两人都沉默不语,我脸挨着姐姐的肩,也看向窗外。
――――――――――――――――――一座jīng巧的亭子座落在小山坡上,三面都是翠竹,另一面连着长廊弯下了山坡。背向长廊,面朝修竹,我一手支着头斜坐在亭中的石凳上,一手拿着卷宋词。一阙词没有读完,人已经痴了。
“重来阊门万事非,同来何事不同归?
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
原上糙,露初晞。旧栖新垅两依依”
突然,手中的书被夺走,一个欢快的声音嚷道:“看什么呢?人来了,都不知道?”我唬了一跳,从石凳上跳起。见十阿哥正看着我。他捉弄我成功,正在开心,可见到我眼中含泪,脸带愁苦,又有几分惊怕。本来的欢快表qíng僵在脸上。他身旁站着的九阿哥,和另一位年纪不大的俊朗少年也都有些愕然。
我俯下身子请安,顺便整了一下脸部表qíng。再抬起头时已是一脸淡然。十阿哥还傻在那里,九阿哥愕然的神色却已褪去,对我说:“这是十四爷。”我想着,十四爷啊!一直想见的人物。可现在时候不对,实在高兴不起来。一时大家都无语。我看十阿哥已经缓过劲来了,就问:“十阿哥怎么在这里?”他说:“我们去见八哥,老远看你坐在这里一动不动的,就弯过来,看你gān什么呢?”他停了一下,看了看我脸色,问:“是谁给你气受了吗?”我淡然一笑道:“我姐姐可是这府里的侧福晋,你看谁能给我气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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