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殇_桐华【完结】(5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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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珩哆哆嗦嗦的伸出手,搭在了夷彭的肩上,把灵力送入他体内,缓解着夷彭的痛苦。夷彭撕扯推打着她,“你滚开!”她却没有避让,任由夷彭推打着她,衣袖被夷彭扯裂,露出了胳膊。她的胳膊上也有一道伤痕,和夷彭肩上的伤痕很像,像是半个爪子。

  夷彭的手从她胳膊上打过,突然就慢了一慢。

  阿珩的灵力起了作用,疼痛渐渐消失。离去的疼痛似乎把他心里的一切悲伤恨怨都抽空了。他的心似乎变成了一汪潭水,清澄gān净,日光投she进来,能穿透漫长的悠悠时光,清晰的看到潭底,有一个不知忧愁的少年。

  父王规定他和阿珩一块儿读书,为他们选定了同一个师傅,母亲却禁止他和阿珩说话。每日清晨,阿珩都会躲在墙角等他,和他手拉着手一起去上课。

  夏日的午后,他们一起从高高的桥上往水里跳,比谁溅起的水花更大。冬日的雪地里,他们一起趴在雪上,用箩筐捕雀鸟。他会把最喜欢的鹦鹉送给阿珩,阿珩会为他绣荷包,打最美丽的荷包穗子。

  野糙丛生的荒凉山坡是他们的秘密乐园,你追我赶,一起捉蝴蝶,一起捕蟋蟀,一起挖蚯蚓,她叫他“九哥,慢点”,他叫她“阿珩,快点”。

  也许因为母亲、哥哥们禁止他们一起玩,他们俩都很叛逆,就越发往一块儿凑。明明很要好,可只要在家族的聚会上,就会装作谁都不认识谁,等到背人处,却会相视而笑,彼此偷偷做鬼脸,窃喜与父母兄长不知道他们的小秘密。

  一起吃饭时,因为排行,两人挨着坐,不敢说话,可桌子下面,却是你碰一下我,我再轻轻踢一下你,一起抿着嘴角偷偷笑。

  听说象罔叔叔捉了一个很厉害的妖怪,他们一起逃课去看大妖怪,两个脑袋凑到一起,窃窃私语一会儿就有无数yīn谋诡计,竟然把所有的侍卫都诓骗走了。他们跑进去,无意中破坏了禁制,凶bào的妖怪被放出来。他们吓得狂跑,阿珩穿着裙子跑的不利索,被妖怪一爪拍下,就把胳膊拍断了。他回身去看阿珩,阿珩半边身子都是血,从着他大叫:“九哥,快跑,快跑!”

  他好害怕,是很想跑,可他更怕阿珩被妖怪吃了,他跑回去救阿珩,对着妖怪跳,挥着双手,“来啊,来啊,来追我啊!”

  妖怪被激怒,扔下阿珩来追他,他跑不过妖怪,被妖怪抓住,一只锋利的爪子贯穿了他的肩膀,另一只锋利的爪子要刺向他的心口。阿珩拖着断胳膊,飞快的跃到妖怪的肩上,用力砸妖怪的眼睛,边砸边哭:“九哥,九哥,你疼不疼?”

  他可不想和女孩子一样娇柔软弱,努力对阿珩做鬼脸,故作满不在乎,抽着冷气说:“这妖怪还算厉害。”

  阿珩被他的鬼脸逗的破涕而笑。

  幸亏象罔叔叔及时出现,把他们俩救了下来,虽然叔叔,哥哥们都为他们求qíng,可父王十分生气,关了他们的禁闭,还让医师把他们的伤痕都留着,让他们牢牢记住教训。

  那些一起学习,一起嬉戏,一起和父母做对,一起欺骗哥哥的日子......

  夷彭握着阿珩的胳膊,神qíng很恍惚,似乎不明白他们为什么会变成今日这样。

  “阿珩。”夷彭轻轻的叫。自从三哥轩辕挥死后,他只肯客气的叫她小妹。

  阿珩的泪水潸然而下,“九哥。”自从青阳死后,第一次qíng真意切的把他看作哥哥。

  夷彭微笑着说:“如果可以不长大,该多好,真想回到小时候。”

  阿珩的灵力再无法束缚他的灵力,疼痛又开始加剧,夷彭悄悄摘下了阿珩挂在腰间的匕首---那把昌仆用来自尽的匕首,用尽最后一点力气扎入了自己的心口,“阿珩,这次的妖怪太厉害,我们都输了。”

  “九哥,九哥......”

  阿珩惊慌地叫,满面都是泪,夷彭却冲她做了个鬼脸。

  鬼脸僵硬在脸上,成为了永恒的告别。

  “九哥!”阿珩抱住了夷彭,泣不成声。

  山坡上,彩蝶翩飞,有少年少女在风中奔跑跳跃,愉快的笑声随风dàng漾。

  阿珩,阿珩,快点,快点!

  九哥,九哥,慢点,慢点!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在颛顼的坚持下,众人一直守在昌意和昌仆的墓前等候。

  阿珩面色煞白,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小宗伯看到她了,立即宣布仪式开始。

  阿珩手中握着一把沾满了鲜血的匕首,是阿珩和少昊送给昌意和昌仆的结婚礼物,是刺杀了彤鱼氏的匕首,也是昌仆用来自尽的匕首,可今日的鲜血又是为何?

  哀乐声中,阿珩用力把匕首cha在墓前,“四嫂,你可以安心去赔四哥了,再没有人会伤害颛顼。”

  别人都没听懂她的话,huáng帝却脸色立变,“珩儿,你究竟做了什么?”

  “我把所有事qíng做了一个了结!”阿珩站着,身子摇摇晃晃,好似风一chuī就会倒,面容却异样的倔qiáng冷漠。

  huáng帝心惊ròu跳,转身向彤鱼氏墓地的方向奔去。

  半晌后,山林深处突然传出了一声短而急促的哀叫。阿珩的身子晃了一晃,好似要摔倒,却硬是咬着舌尖,站住了。

  阿珩抱起颛顼,“我们回家,回去看奶奶和妹妹。”

  颛顼双手握着匕首,“这个呢?要留给娘吗?”

  阿珩说:“你留着吧,用这个保护好自己,让你娘心安。”颛顼抱着匕首,唇角叫紧紧的抿着,凝视着父亲和母亲的墓,用力点了点头,似在许诺。

  阿珩前脚进朝云殿,huáng帝后脚提着剑冲了进来。

  侍女们根本来不及禀告,huáng帝径直闯进厢殿,举剑就要杀阿珩,茱萸想阻拦,却没拦住,玖瑶害怕的大哭起来,一边哭,一边和颛顼一左一右用力抱住huáng帝的腿,可根本拦不住huáng帝的步伐。

  阿珩端坐不动,仰头盯着huáng帝,坦然无惧。

  huáng帝高举着剑,手簌簌直抖,挥剑yù砍。

  “你要想杀就先来杀了我!”嫘祖苍老虚弱的声音突然响起。

  原来,云桑见形势不对,立即去找了嫘祖,此时扶着嫘祖刚匆匆忙忙赶到。

  huáng帝心头一惊,剑势一偏,没有砍中阿珩。他回头盯着嫘祖,怒指着阿珩问:“你知道她做了什么吗?她在彤鱼的墓前杀了夷彭,夷彭的鲜血把整个墓冢都染成了血红......”huáng帝的声音发颤,说不下去。

  嫘祖冷声斥问:“你查过了吗?怎么可以查都没查就给珩儿定罪?”

  huáng帝悲笑,讥嘲地问:“需要查吗?”他盯着阿珩,“是你做的吗?”

  阿珩面无表qíng的看着huáng帝,淡淡的问:“父王觉得呢?也许在千年前,二哥死时,父王能清楚的回答大哥的质问,就不会有今日的一问。”

  huáng帝的身子骤然一颤,手中的剑咣当一声掉到了地上,“你已经不是我的小女儿珩儿了!”他盯着阿珩,凄伤yù绝地说.“云泽死后,我就怕会有今日。我不顾所有人的反对,特意让一个师傅教导你和夷彭,让你们一块儿学习、一块儿玩乐、一块儿长大,就是希望不要发生今日的事qíng。”

  他抓起阿珩的胳膊,“看到这个伤痕了吗?还记得夷彭如何救了你吗?我不让医师把疤痕消掉,并不是为了惩戒你们的淘气,只是想让你们一辈子都记住你们是血浓于水的兄妹!”huáng帝重重扔下阿珩的胳膊,“这个疤痕你永远消除不掉,你就日日带着你杀死夷彭的记忆活下去吧,活一日,痛苦一日!”huáng帝转身就走,离开了朝云殿。

  阿珩身子僵硬,不言不动,不管谁和她说话,他都没有反应,小夭哭着叫娘,她也好似听不到。

  嫘祖让他们都下去,安静的抱住阿珩,轻轻地拍着她的背,好似安慰受惊的孩子。

  半晌后,阿珩慢慢恢复了神识,对嫘祖喃喃说:“我杀了九哥。”便再支撑不住,jīng神彻底崩溃,瘫倒在嫘祖怀里,嘶声痛哭,“我不能让九哥伤害颛顼。我不后悔,我只是后悔我没有早些做,如果我早一点下决断,肯狠心杀了九哥,四哥就不会死,四嫂也不会死。”可她的眼泪却是汹涌不停,全身上下都冰凉彻骨,不停的打寒颤。

  “娘明白,娘都明白。”嫘祖轻拍着女儿的背,眼泪潸然落下,这原本是她应该来承担的一切,可她当年软弱的逃避了,到今日她的女儿只能站起来承担一切。如果一切能回头,她宁愿戳瞎自己的双眼,也不要看到那个轩辕山下的少年。

  十五留恋处,军角催发

  自从榆罔被阵前斩杀,神农士气泄,民心散,节节败退,可祝融的惨烈身亡却令所有神农遗民jīng神一震,就像是在绝地中听到了激昂的冲锋号角。

  祝融不仅仅用自己的身体点燃了一座火山,还点燃了无数神农男儿奋起反抗的心。神农国虽然破了,民却仍在,无数人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举起反抗的旗帜,用鲜血和生命对抗huáng帝。

  恐怕连祝融自己都没有料到,他的死竟然扭转了整个大荒的局势,炎、huáng之争从此绵延几百年,无数男儿慷慨赴死,谱写了神族历史上最悲壮凄美的一页。以至于后来颛顼登基为天帝,下令隔绝天帝、湮灭典籍后,神族大战的故事仍在世间辗转流传。

  huáng帝却早料到今日的局面,所以他一直不敢失败,选择了容易对付的祝融。但人算不如天算,祝融竟然用一场惊天动地的大火点燃了整个神农。现在的神农就好似潺潺小溪逐渐要汇聚成一条怒号奔涌的大河,与其等着他们士气凝聚,一怒而发,不如在他们还没完全凝聚起来时开始进攻,掌握主动权。

  huáng帝下令轩辕休和苍林攻取泽州城。

  轩辕休带领两万轩辕jīng锐,排出攻城阵势,开始进攻。

  按照惯例,泽州这样的军事要塞,因为占据了地理优势,只需待在城中以静制动死守即可。这样既能充分发挥整个城池的建筑优势,又可以减少伤亡,节省兵力。没想到蚩尤完全不按棋理下棋,竟然领着一百来人冲出了城池,和轩辕大军正面对抗。

  因为人数少,行动迅捷,冲袭敏捷,蚩尤又气势勇猛,犹如猛虎下山,带领着一百来人一会儿冲到左,一会儿冲到右,竟然把轩辕两万人的方针冲得溃不成军,一口气斩杀了两千多人。等轩辕休终于反应过来,控制了军队,下令围剿蚩尤时,他又和旋风一般,刮回了城里。

  刚一相逢,气势上就输给了蚩尤,轩辕休气急败坏,大喊着正面对决,可无论他无何在城前叫骂,蚩尤都笑嘻嘻地站在城头,就是不再出城,像是看风景一样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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