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许诺·殇_桐华【完结】(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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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珩皱眉,甩袖离去,不耐烦地说:“父王说少昊今日会来朝云峰接我回高辛,我还要去收拾行囊,将军自便吧!”

  蚩尤想伸手拉住她,灵随意动,幻出了藤蔓,缠向阿珩。阿珩神色惊慌,踉跄后退,厉声问:“你要做什么?”

  他惊慌的样子好似两百年前,蚩尤心中一痛,灵力散去,藤蔓消失。

  阿珩快步跑着,不一会儿就消失不见。蚩尤失魂落魄地站在凤凰树下。

  她忘记了,她都忘记了!

  蚩尤只觉得眼前天昏地暗,一切都失去了光彩。

  阿珩忘记了他!

  两个宫女走来,弯身行礼,轻言轻语地说:“将军,大殿下命我们送你下山。”

  下午时分,少昊到了朝云峰,青阳让宫女去禀告阿珩。

  阿珩磨磨蹭蹭地不肯出去,又是换衣衫,又是检查行囊,嫘祖笑催:“又不是今日就走,明日才出发,你着急什么呢?”

  阿珩出来时,看到青阳、少昊、昌意和昌仆都坐在糙地上,一边喝酒,一边欣赏着日落,不知道说了什么,一阵又一阵的笑声dàng漾在晚风中。夕阳将他们的身影晕染成了橙红色,透着无限的温暖。

  阿珩默默看了一会儿,笑着冲过去,“大哥,四哥,嫂子。”

  众人齐齐回头,少昊站起来,看着阿珩,竟然有几分紧张。

  青阳对阿珩说:“这就是你的夫君少昊,他来接你回高辛。”

  阿珩安静地行了一礼,少昊说:“我听青阳说你忘记了过去的事qíng。”

  “嗯,有些事qíng记得,有些事qíng不记得。”

  “还记得我吗?”

  阿珩抱歉地摇摇头,“我就记得娘和哥哥他们。”

  少昊体谅地说:“那大概是你最快乐的记忆,自然记得牢。”

  少昊和阿珩相对尴尬地沉默着,都不知道说什么好,青阳拿着酒壶自走了,昌仆悄悄地拽拽昌意的袖子,也离开了。

  少昊问:“走一走吗?”

  阿珩点点头,两人并肩而行,少昊低声讲着他们在玉山第一次见面的事,又讲了一些阿珩在高辛的生活琐事,阿珩一直默默聆听。

  走到悬崖边,阿珩停住了脚步,少昊也随她站定,一起眺望着最后一抹落日。

  悬崖下,茂盛的葛藤攀着悬崖而生,枝叶纠缠,郁郁葱葱,浓密的绿色中有一角红衣,蚩尤附在藤蔓上,与藤蔓化为一体。

  崖顶的两人尴尬地沉默着,崖下的人屏息静气,只有山风chuī着凤凰花簌簌而落。

  阿珩忽而鼻子深深地嗅了嗅,赞叹道:“好酒!”

  少昊笑起来,把酒壶递给她,“这还是你给我的酒方,雌滇酒。”

  阿珩连喝了好几口,才心满意足地把酒壶还给了少昊,一来一往之间,尴尬消失了几分。

  喝得有些急,酒气上涌,阿珩脸颊绯红,头上又落了几片凤凰花瓣,衬得她有了几丝生气。

  少昊不禁想伸手拂去,阿珩下意识地一躲,少昊立即缩了手。

  “对不起!”

  他们异口同声地道歉,又都是一愣,世间哪有这样客气的夫妻呢?

  夕阳已经坠入虞渊,天黑了。

  少昊站在悬崖边,冷风过处,衣袂飘拂,落下的是无限萧索,“阿珩,还记得我们在虞渊内说过的话吗?”

  阿珩皱着眉头想了一会儿,抱歉地摇摇头,“想不起来。”

  “当时,我中呃宴龙的偷袭,即将命绝,你明明可以独自逃生,却为了救我,被困在虞渊中。我们俩都以为死定了,临死前,我和你说如果有来世,我们做夫妻。”

  阿珩微笑,“我们现在不就是夫妻吗?”

  少昊摇头,“我们只是无奈地被轩辕和高辛捆到了一起。”

  阿珩默不作声,少昊轻声说:“自从我们走上玄鸟搭建的姻缘桥,不管你我是否愿意,都注定要纠缠一生,如今老天给了你一次来世,也许就是给我们一次机会。你愿意试一下吗?给你我一次机会,做真正的夫妻。”

  阿珩没有回答,凝望着苍茫的虚空,不知道在想什么。

  少昊问:“你还记得蚩尤吗?”

  “不记得了。”

  少昊想说什么,阿珩赶着说:“既然能忘记说明也不打紧,忘就忘了吧!”她笑了笑,盯着少昊,“大哥说我和蚩尤是qíng人,你介意我和他之间的事吗?”

  少昊道:“当然不会。你我姻缘早定,我若有心,谁都抢不走,是我自己推开了你。”

  “那你现在为什么又想做夫妻了?”

  “我……我……新婚时,和你定了盟约,让你做我的假王子妃。”向来从容的少昊竟然结结巴巴,透着紧张,“现在,我后悔了。”

  阿珩盯着少昊,似乎想看透少昊的心。少昊只觉心跳如雷,好像整个天地都在这一刻消失了,唯有眼前的阿珩清晰分明,一呼一吸都撕扯着他的心。

  半晌后,阿珩把手伸给少昊,说道:“那好,我们重新开始,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以后我会做你真正的王子妃。”

  崖下忽有一声急促的喘气声,少昊提掌凝力,却见一只老山猿从崖下掠出,抓着藤条dàng到了树上。

  少昊散去灵力,握住阿珩的手,把她拉进怀里,迟疑了一下,在她额上轻轻吻了一下,阿珩依偎着他,没有拒绝。

  少昊紧紧抱住了阿珩,在她耳畔许下今生最郑重的诺言:“我要的不仅仅是王子妃,我还要你是我的妻子,一生一世,一心一人。”

  阿珩身子猛地一颤,想抬头说什么,少昊用力抵住了她的头,喃喃低语:“什么都别说,我什么都不想听,你只需记住我的诺言就好了。”

  阿珩能感觉到他掌间的微颤,似一种无声的乞求,半晌后,她俯在他的肩头,慢慢闭上了眼睛。

  山亭中挂着的火明珠发出明亮的红光,从少昊和阿珩身上照过,在对面的崖壁上投下两个黑色的影子,相依相偎,亲昵恩爱。

  蚩尤背贴山崖,悬在藤蔓上,恰好面对着崖壁上的影子图。

  蚩尤面色苍白,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相拥的影子图,野风chuī来,藤蔓被chuī得一起一伏,蚩尤也就随着藤蔓dàng来dàng去,犹如一片孤苦无依的秋叶,在冷风中,摇摇yù坠。

  三天能老,qíng难绝

  蚩尤悲伤地凝视着崖壁上相依相偎的影子。

  若换成其他人,此时朝云峰上有少昊、青阳两大高手,自己又重伤未愈,要么知难而退,徐图之,要么另谋他策,可蚩尤的xing格中连转圜的余地都没有,有的只是奋不顾身的一往无前。

  他眼眸中的悲伤渐渐被狠毅取代,突然拽着青藤,一dàng而起,挥刀砍向少昊。

  猝不及防间,少昊用足灵力,想把对方bī退,不曾想硬碰硬了一下,少昊被震得半边身子麻木,对方却未退半步,他心下骇然。

  蚩尤左手横刀胸前,右手抓着阿珩,嘿嘿一笑,“少昊,这些年你没什么长进啊!”

  少昊看清是他,知道不会伤到阿珩,反倒放下心来,右手虚探,握住了一把白色的水剑,淡笑道:“将军倒是大有长进,不会被我一下就打落水中了。”

  蚩尤不以当年为耻,反而笑着说:“所以这一次我要把阿珩带走了。”拽着阿珩就要走,不想少昊的左手依旧紧握着阿珩,不肯放松丝毫。

  少昊的水剑攻向他,蚩尤不敢轻敌,反身回击,因为两人都抓着阿珩,都怕伤到阿珩,所以都收敛着灵力,招式一触即散,只见在一个小小的圈里,刺眼的刀光剑芒闪烁不停。

  阿珩被拽得歪歪扭扭,又突见蚩尤,心神激dàng,灵力不受控制,身体变得滚烫,以少昊和蚩尤的灵力都禁受不住,下意识地松开了她。

  阿珩脚边的青糙野花迅速枯萎,连悬崖下长着的葛藤叶子都开始发huáng,少昊和蚩尤惊讶地盯着她,阿珩修炼的是木灵,怎么会毁损糙木之灵?

  阿珩看到他们的眼神,生了自厌自弃之心,后退几步,冷冷道:“你们现在发现了,我早已经不是以前的阿珩。”

  少昊思索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是怎么回事,蚩尤却眼中只有阿珩,根本不去细想,看她正好站在悬崖边上,大笑着扑向阿珩。

  少昊挥拳,一条白色的巨龙扑向蚩尤,想把蚩尤bī开,蚩尤却未闪避,任由巨龙袭身,不管不顾地抱住阿珩。

  龙头打到蚩尤背上,蚩尤被打下悬崖,阿珩也随着他坠下。

  “啊——”

  阿珩尖叫着,下意识地紧抱住蚩尤,风声呼呼地在耳畔chuī过,青丝飞起,迷乱了她的眼睛。

  这一刻,万丈悬崖,两人疾落如流星,命悬一线,她的世界被bī得只有了他,不得不依靠他。

  阿珩瞪着蚩尤,眼中似恨似怨,“放开我!”

  蚩尤背上挨了少昊一掌,怀里的阿珩又烫如火炭,痛得他呲牙咧嘴,却嬉皮笑脸地说:“不放手,你杀了我也不放手!”

  少昊看到阿珩也被带下悬崖,忙召唤玄鸟,飞跃而下,急急追来。

  眼看着蚩尤和阿珩好像就要触地,蚩尤长啸,逍遥从谷底飞掠而出,接住了蚩尤和阿珩,一个盘旋提升,向远处飞去,蚩尤回头看了看少昊,居然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做了个鬼脸。

  逍遥一振翅就消失不见了,遨游九天的大鹏根本不是玄鸟所能追赶。

  少昊呆立在玄鸟背上,痴看着长空浩dàng,晚风清凉,山岚聚,雾霭散,他的指间似乎还有阿珩的余温,可是,她又一次从他指间离去。

  少昊心内滋味复杂,他当然可以调遣手下的力量去搜寻阿珩,可是他能吗?在难以分辨的悲伤中,隐隐竟然对蚩尤有一点羡慕,张狂无忌,随心所yù也许是所有男人的梦想,可真正能做到不怕生死、不计得失、不惧世人眼光的又有几个?

  逍遥的速度比两百多年前更快了,不过盏茶工夫,就进入神农国内,它速度渐慢,越飞越低,落在九黎。

  “放开我!”阿珩用力挣扎着,想甩脱蚩尤。

  蚩尤拿出一截龙筋,把自己的左手和阿珩的右手捆在一起,打了个死结,决绝地说:“什么时候你想起我了,我什么时候解开它。”

  阿珩气得怒嚷:“我一辈子都想不起来呢?”

  “那我们就这么一辈子。”

  蚩尤qiáng拖着阿珩往前走。

  在这个远离红尘繁华的地方,两百年的时光就像是不存在一样,一切都是老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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