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笑道:“这些颜色我都不能穿了,还是你们这些小姑娘,喜欢什么就拿什么吧!”
二小姐李常茹的脸上立刻露出喜色,盈盈站起来道谢,然后忙不迭地去挑花样。她的手好巧不巧地落在李长乐喜欢的那匹金雀绸上,似笑非笑:“大姐,这匹我很喜欢,颜色也很配我——”
李长乐微微一笑:“那就让给二妹妹吧。”
李长乐的表qíng,分明是很不qíng愿的,却还是要充大方,李未央心中暗暗笑了一声,低下头喝茶,仿佛没看见一般。
李长乐的手又落在一匹流光溢彩的海云红上,谁知李常茹的手又同时落在了那一匹上,接连三次,这qíng形都是一样。
李长乐涵养再好,笑脸都挂不住了。
二夫人却笑道:“大小姐是最体贴不过的,你妹妹却还是个孩子,看什么都新鲜,你让着她一点,改明儿二婶送你一套宝石的头面。”
宝石的头面她多得是,这种料子却是不常有的。李长乐的脸有点发青,却不好当面驳斥长辈的话。
李未央垂下眼睛,这些布料都是大少爷带回来的,说是送给全家人,可实际上,大房肯定应该拿最好的,偏偏二夫人和二小姐都是个脸皮厚的,这倒让李长乐说不出话来了。
大夫人淡淡道:“长乐,不过是几匹布料,你若是看中了哪样,让你大哥再带双份的回来就是了。”
她口气虽然淡淡的,话里的意思却是在挤兑二房。
二夫人脸色一变,又不免开口讽刺了一番。
大房和二房在那边打太极,三夫人却微笑着坐在一旁,目光落在李未央的身上,平心而论,虽然李家早有了国色天香的大小姐,又有艳丽夺目的二小姐,后头还有娇俏可人的四小姐五小姐,但是李未央的身上,却总是能够一点一滴释放出属于自己的气质,有锋芒而不锐利,缓缓地打动人。
就在这时候,李未央抬起头,正好望进了三夫人的眼睛,两人相视一笑,有一种淡淡的默契。
在李未央救下了三少爷之后,无疑与三房秘密结成了同盟。这一点,大夫人却一无所知。她只觉得那两个妈妈办事不力,人还没死就丢进了水里,而三少爷不过是好运气,侥幸逃脱而已,并没想到是李未央救了他。
满屋子的绫罗绸缎,看的人不由心动,就连一向木讷的四小姐李常笑都忍不住走上去翻看,只有李未央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这时候,老夫人突然道:“未央,你不要gān坐着,也去挑选吧。”
李未央笑了笑,站起来道:“多谢老夫人。”
李未央刚刚取过一匹金丝莺羽huáng细细看,突然一团风从帘子的方向窜了进来,随后听见有丫头惊呼一声,她猛然觉得绣鞋面上有什么尖锐的东西一挠,心头一惊,下意识地倒退了一步。
却是一只浑身雪白,一只眼睛蓝一只眼睛huáng的波斯猫,正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李长乐一双雪白的手伸手顺势抱起这猫儿,笑道:“吓着三妹了吗,这是大哥特意给我带回来的鸳鸯猫儿,你看,它多漂亮!”
李未央当然认得这只猫,前生,这猫儿是李长乐的爱宠,随着她一起入宫,很是嚣张跋扈,还曾经把玉里的一双小手抓的满是伤口。
她这一辈子,都没办法忘记李长乐抱着猫儿说的话:“三妹,我的鸳鸯猫儿最喜欢在花园里晒太阳,可它不喜欢生人,你还是让太子别太靠近御花园了!”
长袖之下,李未央的拳头悄悄握紧,脸上的笑容却越发灿烂:“大姐,真是一只可爱的猫儿呢!”
在说话的片刻,她的心头已经飞快地闪过了一条计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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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连渣男都有人包养,你们太可怕了:>_<:
024绸缎尽毁
各房夫人和小姐们都心满意足地捧着漂亮的锦缎走了,李未央留了下来,每天下午,她会为老夫人泡一壶茶。
老夫人对她过去的生活很感兴趣,总是会不经意地问起,从前是如何过日子的。
李未央只是用一种很轻松的语气谈起在李家生活的趣事,老夫人却摇了摇头,道:“三丫头,你没有说实话。”
李未央用一双清亮的眼睛盯着老夫人看,片刻后才道:“老夫人真的想要听实话吗?”
老夫人点点头,道:“我要听的就是实话。”
李未央深吸一口气,那些事qíng,若对方想查,总是能查出来的,没必要隐瞒:“我在李家呆到七岁,丞相府迟迟没人接我回去,他们便将我送到了乡下的周家。周家的主母刘氏刻薄,经常不给我饭吃,刚开始年纪小,不懂事,我便偷偷跑去厨房偷东西吃,结果被刘氏捉到毒打。”李未央卷起袖子,露出肘部的伤痕,“这里,后背,大腿上,都有。”
老夫人吃惊地看着她,完全不能想象:“你有没有告诉她你的亲生父亲是丞相?”
李未央笑了笑,她知道老夫人不会相信,可那都是事实:“我一边哭一边告诉刘氏,我爹爹是京都的大官,可是她却啐了我一脸。在周家住了六年,夏天被蚊虫咬得不能睡,冬天屋子里像是冰窖;被周家的小女儿当马骑,两只手和膝盖都磨破了;为了fèngfèng补补做粗活,我的手指上全是针眼,脚上都是冻疮。”李未央的声音并不高,表qíng也不凄苦,她并没有提起她几次差一点被打死,但是她淡淡的语气中,却分明有一种伤痛、一种凄苦、一种无助流露出来,老夫人和旁边的罗妈妈听得完全呆住了。
老夫人下意识的去看未央的小手,顺势拉过来细细摩挲,这才发现这白皙的手上,的确是有些伤痕,只是并不是很明显以致于她往日竟然没有注意到。
罗妈妈摇了摇头,丞相府里的小姐们,哪个不是锦衣玉食、百般呵护,可是三小姐竟然过着那样的日子,她的身上毕竟还留着丞相的血,却被最下等的农妇nüè待。
老夫人看着未央,心下生出了心疼来,她不能想像,一个七岁的小女孩儿,是如何一天一天的熬过来,如何一天一天的长大成人的。她看着李未央,慢慢道:“孩子,你受苦了,我原先不知道,他们竟然这样刻薄你——”
李未央笑了笑,漆黑的瞳孔里几乎能照的见老夫人的脸:“不,这些并不苦。真正让未央心里难过的,是上元节的时候,看到李老爷带着他的儿女们出去,我也想要拉着父亲的手撒娇,也想要跟他一起看花灯、吃元宵,可是别人却骂我,说我是个没爹没娘的野孩子。”
李未央没有哭,因为有些东西,不是你哭闹就会有的,这个道理,她从很小的时候便已经懂得了。
老夫人轻轻的握住了李未央的手,慢慢道:“孩子,你回家了,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欺负你。”
老夫人说的话,眼睛里的动容都是真的,李未央悄悄握紧了她的手,是的,现在她已经回来了,从今往后,再也没人能欺负她!如果做好人就会被人欺负,那她这辈子只会做个恶人!
老夫人笑了笑,眼睛里流露出一丝真心的关怀:“傻孩子,我一个人在这里住着很寂寞,你常来陪陪我吧。”
李未央知道,老夫人说这句话,就是对她未来生活的最大保障!
回到自己的院子,紫烟连忙迎上来。李未央看了一眼,画眉正在外室,拿jī毛掸子掸红木雕花屏风上的灰,她脚步不停,快步进了内室。
白芷和墨竹手里各捧着两匹锦缎,都是异常美丽的,让人看了只觉得赏心悦目。
李未央让两个丫头将锦缎都放到桌子上,然后让墨竹出去,只留下白芷一个人陪着,随后,她伸出手拈拈那细腻美丽的锦缎,唇中迸出两个字:“撕了!”
白芷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呆在那里。
李未央看着她,淡淡道:“傻站在那里做什么,撕了它们。”
白芷虽然特别吃惊,却还是依言走过去,拿起一匹锦缎,抽出头上的发钗一划,两手向边上一扯,那漂亮的锦缎就被毁成两半。
阳光从冬梅掩映的花格窗里投进班驳的影子,照耀着桌子上的美丽锦缎,听着丝绸破碎的呻吟,李未央的唇边却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白芷忠诚地执行着李未央的命令,很快,这些锦缎已经被悔的面目全非,所剩无几。
可是毁完了,白芷又很害怕:“小姐,这些可是大少爷送来的,过年的时候就要穿的,万一……”
李未央眼睛眨了眨,道:“白芷,你去找一只箱子,将这些锦缎好好锁起来。”
白芷立刻福身下去:“是,奴婢明白。”
可是,白芷心中终究是疑惑的,把这些被撕碎的锦缎锁起来,又有什么用处呢?
这时候,画眉借口出去取盥洗的衣裳,已经悄悄到了福安院,她十分忐忑,因为上次的差事她办砸了。
大夫人一点也没有责备她的意思,而是笑着说:“画眉,我吩咐过,让你好好照顾三小姐的。”
画眉稍稍一松,还好大夫人没有发怒,林妈妈走上来,轻轻地握住她的手,柔和地说:“夫人的意思,你懂了没有?”
画眉心里一跳,连忙点头。
林妈妈停了停,慢慢地道:“夫人能原谅你一次,绝没有第二次!”
画眉感到了林妈妈的一只手探进了自己的腰间,像一小截水蛇在她光洁的皮肤上摩擦,画眉低呼出声,急迫的想跳开,但林妈妈掐住她腰上的一小块皮ròu,生生拧了起来,尖尖的指甲几乎嵌进ròu里,用力地狠狠一揪,画眉吃疼尖叫一声,浑身都筛了起来:“是!是!奴婢一定看好三小姐!”
大夫人手中的红珊瑚手串转了转,慈眉善目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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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手里的键盘敲了敲,慈眉善目的,笑了……
025谁是戏子
三日后,二房小姐李常茹便迫不及待地穿上了新衣裳。金雀锦的衫子上,闪着青金与葱绿的明灭光芒,一只祥云凤凰落在她裙摆上,走动时色彩变幻,竟出五色辉映,更比往常艳丽三分,来荷香院请安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感到眼前刹那间亮堂起来。
李长乐抱着鸳鸯猫儿正好到了院子里,见到李常茹艳光四she地走来,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李未央比她们两人都早一步到了,将这一幕远远看在眼睛里,不由微微一笑,这位高贵的嫡姐最引以为傲的便是容貌,正因为如此,她始终觉得她是最美的女人,固执的认为所有最美最好的东西都应该属于她的。所以当李常茹穿着从她手里夺走的锦缎做成的美丽衣裳的时候,李长乐的脸有一瞬间变得铁青,与她往日里善良大度的仙子形象大相径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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