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见她眼中似有忧虑,就知她心头必又是在替他担心,不禁皱眉,他在她心里就这样没用吗?还是她觉得,他连保护自己的法子都没有吗?想要说什么,终是不忍驳她,只道:“我知道。”
她的声音却十分郑重,一字一句道:“你要答应我,任何时候不要冒险行事。”
她看他脸色变了,便知道他是要去找回场子,他的个xing啊——骨子里这么骄傲任xing,怎么会容忍别人伤害他这样珍惜的人呢?可若是让他去,元毓和安国若有损伤,又会招来裴后报复,若非必要,她不打算冒险。因为现在她要集中jīng力对付拓拔真、太子等人,越西搀和进来,会让事qíng变得无比复杂。所以,哪怕他不高兴,她也希望他等待。所以,她只静静地一拢薄被,一脸冷淡之色,似是告诫:“我说过了,不许轻举妄动。”
纵是她再傻,也知今夜此事必与和亲有关——先前太后册封她为安平郡主,她已经有所怀疑,如今越西前来求婚,更坐实了她的想法,太后抬了她的辈分显然觉得不够,还预备将她驱逐出大历。在这种qíng况下,今天这事qíng如果闹出什么风声,太后只会更快地行动。李未央在对付大夫人和蒋家的过程中虽然没有什么把柄留下,却不免过于急切,御史台那封参劾她的折子被拓拔玉压下不表,想必那些多嘴的言官私下定也会议论皇室对她恩宠过甚,而她这忤逆嫡母、不尊长辈之名必也少不了;今日元毓若因她遭到不幸,此事放在旁人眼中,定会以为又是因她招惹祸患所致。拓拔真一定会借题发挥,说她以一个女子之身,妄图破坏和谈,损伤大历国运,这可是死罪。况且,要对付元毓等人,完全可以另外找机会。
她想着想着,额角就开始痛起来。
原本她打算对安国等人的行径加以忍耐,可是有时候,她不蓄意害人,别人却不会因此而放过她。说到底,劫掠一事必也是为了恐吓她而行——对方想要从她身上探听敏德的秘密,甚至于,用她来威胁对方。
是他们先bī她,那便不要怪她心狠手辣了,反正她做的坏事……多这一件不多,少这一件不少。只不过,不能是现在!她抬睫,看向他道:“今天这事qíng,我知道你心中愤怒,但以后再找机会报回来就是,不要立刻行动。”
他对上她的目光,语气不善:“我只是收点利息。”
她看他神qíng,知道他的确不会胡来,便微微一笑,柔声道:“你知道就好……我并不是担心别的,只是不想你受伤。”说着,纤眉微展,声音低下去:“况且,不管是元毓,还是安国公主,不过是些被宠坏了的孩子,不知天高地厚,在大历也这样嚣张,终究会有人出面收拾。”
他哑然,忽而,有些想笑。元毓那样狠毒霸道的人,到了李未央面前竟然百般手段都使不出来,实在是有点可怜。他要是知道他费尽心思做的一切在她面前不过跳梁小丑,还不知气到什么程度。
尽管她这样说了,他却还是觉得,伤她之人罪不可恕。
他微微一笑,那深敛沉稳的眼眸亮光骤盛,噙着飘忽的笑意,低声道:“我不会受伤。”
她抿唇,看着他推门出去,叹了一口气。好在他不常笑啊,否则连她都要被这笑容迷惑了……大概这世上能逃脱美色的人,真的需要极大的毅力。
安国公主住在驿馆,快要天明时分突然被丫头惊醒,她bào怒之下给了那丫头一鞭子,丫头却战战兢兢地道:“公主……不好了!燕王殿下……燕王殿下回来了!”
安国公主极为恼怒,斥责道:“他回来算什么大事!滚!”
那丫头分明害怕,却不得不吞吞吐吐道:“公主,燕王是被大历三皇子送回来的!现在就在外头等着!”
安国公主一听,顿时变色。拓拔真亲自把人送回来?还是在这个时辰?难道出了什么事?她立刻命人梳洗,并且盛装打扮,在镜子面前照了半天,直到确保妆容没有一丝瑕疵,这才带着身边的婢女走了出去。到了大厅里,却见到元毓满脸鼻青脸肿,径自昏睡着,即便是没有意识,表qíng却依旧充满痛苦,被护卫驾着,勉qiáng站住。拓拔真则脸色冷漠肃然,眉梢暗含煞气。
“去,叫人扶燕王坐下……”安国公主吩咐道,立刻便有人接过元毓,送他在椅子上坐下。安国瞧着兄长这模样,越发觉得奇怪。她毕竟是见惯场面的人,坦然笑了笑,说道:“多谢三皇子送我兄长回来。”
婢女端了热水给元毓敷额头,轻声道:“公主,是否扶燕王进去。”
安国当然也是这样想,可是看拓拔真面色极为古怪,不禁先抬手止住,道:“出了什么事吗?”
“你们都退下吧,不叫你们不用过来。”拓拔真看了一眼旁边的婢女,安国公主立刻会意,摇手对那些人道。
等婢女退下,这大厅只剩下拓拔真的心腹,安国公主才问道:“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燕王被人发现——半夜里躺在我皇姐的chuáng上。”拓拔真一个字一个字地道。
“你皇姐?谁?”安国公主错愕,亦觉得不可思议。
“永宁公主。”拓拔真咬牙切齿地道,几乎已经忍不住快要爆发了。
安国公主望了望元毓,一副吃惊到了极点的表qíng。她是很知道这个四哥的,他向来对漂亮女人来者不拒,可是永宁公主,那个老棺材脸,而且还是个嫁过人的寡妇,看一眼都觉得倒胃口的女人?太——匪夷所思了吧!她回头,望着昏睡的元毓,她头一次遇着这样诡谲的事qíng。依着那永宁公主如今的姿色,实在是太差劲了,就算是元毓饥不择食,也没到这种地步!更何况大历的皇帝已经拟好了圣旨……和亲人选分明确定无疑了啊!
她盯着拓拔真,第一次觉得说不出话来:“怎么回事?”
拓拔真蹙眉,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我怕走漏风声,连他都没有问,直接把人带回来。”
安国公主气不打一处来:“真是混账……”
这时候,元毓嚷着口渴,挣扎起来,却噗通一声掉在地上。眼睛迷蒙睁开一条小fèng,便瞧着对面两张要杀人的脸孔,顿时吓了一跳,他猛的惊住,顿时清醒了五六分!“唉?”他艰难支着半个身子,摸了摸发疼的脑壳。他不是在树林里被丢下了吗,怎么会回到了驿馆?身上竟然还有酒气?!
他抬起身体,拓拔真眼眸里锋利无比,定定瞧着他。
“你们gān嘛,怎么都在这里?”元毓眯起眼睛,一瞬间分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候,拓跋真恨不能过来给这个蠢货一巴掌,他可知道他到底毁掉了什么!他可知道!自己jīng心策划的婚事,全都被他给毁了!原本李未央去和亲的事qíng已经成为定局,换了任何一个人父皇都不会变卦,可偏偏是永宁公主,是永宁公主啊!
那个父皇最为亏欠的皇女,那个因为守寡必须孤独一身的皇女!和孤寡一生相比,嫁给元毓等于是有了一个新丈夫,去到异国他乡,等于有了一个全新的开始!父皇怎么可能不动心思!从前皇帝没想过,是根本不能想,因为越西绝对不会要一个寡妇公主做王妃,可是现在呢,元毓自己跑到人家chuáng上去了,这怪得了谁!怪得了谁!元毓这是娶也得娶,不娶也得娶!
------题外话------
小秦:我今天吃芋头条的时候,居然一半舌头都麻了,食物中毒啊!
编辑:看你这什么人品!
小秦:我想……我人品是过硬的,否则我会成为第一个被芋头片毒死的XX作者,然后墓志铭上写着:致被芋头片毒死的小秦——酱紫。
偶尔打个酱油的醉疯魔:我要帮你改改,墓志铭是——不要吃芋头,否则你就和她一样长躺于此地了。
编辑:然后小秦你会被全世界的芋头商唾弃!从此睡在口水里!
小秦:,>_<,
☆、153尘埃落定
天明时分,永宁公主闯入宫中,还未进门便已经痛哭失声。
皇帝在惊愕之后,立刻道:“你这是做什么?”
太监总管紧随其后,却是没有来得及拦住公主,他一脸忐忑地觉得这场合似乎自己不该在场,却又不敢随便离开,只能跪在地上不敢吭声,皇帝挥了挥手,他立刻告退了。
皇帝蹙眉,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永宁公主哭得更加上气不接下气:“女儿何时成了任由别人欺凌的,父皇,求您一定要给女儿做主啊!”
皇帝愣住:“发生了什么事?”
永宁深吸一口气,看了一眼皇帝案桌上的奏章,很敏感地发现了越西的国书,顿时恼怒万分,竟然全不顾一国公主的仪态,上去就伸手一推,那奏章飘飘洒洒地落了一地,皇帝勃然变色:“永宁,你怎么这般无礼!”
永宁公主一改刚才的委屈,愤怒地道:“父皇,你是一国之君,你的两个女儿接连受rǔ,你却为了什么狗屁的结盟视而不见,你还是我们的父皇吗?”
皇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qíng,但见到一向清高严肃的永宁露出这种样子,猜到事qíng不同寻常,立刻道:“九公主的事qíng,朕已经杀了那护卫替她出气,纵然你们委屈了,却也是你们自己不对在先,你们是主人,就该大度一些,为什么要跟一个十六岁的丫头纠缠呢?不理会她就是了!”
永宁哭泣道:“父皇,无论我们说多少遍你都不相信,安国公主根本不是在你面前可爱的小姑娘,一切都是她无礼在先,甚至她还给了九妹一鞭子,三弟明明瞧见了却当做看不见,父皇你也是如此,难道你们都被她这个妖jīng蛊惑了不成!还是我大历竟然已经衰微至此,连个越西公主都能轻易羞rǔ?!”
“放肆!”皇帝勃然大怒。九公主的任xing世人皆知,这事qíng必须低调处理,否则外人只会觉得是两个任xing的公主掐了起来,两国正是紧要关头,万一闹出什么大事来更是难堪!说到底,皇帝就没把这事qíng往别处想,在他看来,不过两个小女孩的争执而已,毕竟在场的都是九公主和永宁的人,九公主向来骄纵,永宁又护着妹妹,事后拓跋真更是说了无数遍只是误会,试问,皇帝又怎么会相信她们的三言两语,就把一国公主问罪呢?
永宁却不依不饶,几乎连脸上的脂粉都哭花了:“父皇,九妹这事qíng暂且不说,你可知道昨天夜里有个陌生的男子突然进了女儿的房间,甚至睡在女儿的chuáng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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