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黑曜石似的眼瞳泛起微淡的复杂,道:“父亲,你不觉得此事十分的古怪吗?”
齐国公看着李未央道:“哪里古怪?”
李未央道:“虽然胜败乃兵家常事,但我听说二哥自从出征以来历经百战,无一溃败,这连败四场实在是过于奇怪,就算敌军兵qiáng马壮,又有百万雄师,但打不过可以退,退得好便是和,这在战场之上都是常识,二哥不可能不知道,此其一。”
众人见她这样说都看向了她,李未央继续道:“打了败仗,不过区区四十军棍,我相信二哥可以忍下来,他是一个聪明睿智的人,不可能因为四十军棍就怀恨在心,诛杀主帅,这可是杀头的罪名。更何况,若他真的杀了人,早也应该遁逃了,凭他的本事怎么可能让那赵家的人捉住了呢?这是第二个疑点,第三个就是,赵家将他捉住,押送回大都,路上防守严密,又怎么可能让我二哥轻松逃掉?这不是很奇怪吗?”
齐国公原本就是一时松一时紧一时悲,心中的火气冲上来,两手捏的都是冷汗,他听见李未央这样说,不由点了点头,qiáng压着自己的恼怒道:“我相信你们二哥,绝不会做出这样糊涂的事来,这件事qíng,恐怕大有玄机!”
李未央轻轻地舒了一口气道:“母亲曾经与我说过,大哥和二哥都是不世出的英雄,当年大哥只有十五岁的时候便随着父亲上了战场,身中两箭也不肯下战场,而二哥第一次上战场的时候,便连战敌将十七人,将他们一一斩杀,保护着父亲平安突围,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又怎么会无缘无故临阵脱逃呢?更不要提只因为一时怨恨便诛杀了自己的主帅,这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我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齐国公自然也是不信,可是那赵家人一本奏章,言之凿凿,并且有数名将领作证,想要为郭衍平反也必须要找到他本人才行。他想到这里,也没有其他的办法,当机立断道:“郭澄,你立刻上路,沿着这一路寻找,务必将你二哥找回来!而且必须赶在所有人之前!”
郭澄连忙领命道:“是,父亲。”说着,他便向外走去,却被李未央拦住道:“不,郭家人不可以轻易离京!”
齐国公看向李未央,面上突然掠过一丝惊讶,随即猛地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惊醒过来,却是额头渗出冷汗:“对,任何一个人都不可以离开大都!”
郭澄被这父女两人qíng绪的变化感染了,他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郭夫人不禁问道:“为什么?”
却听到齐国公缓缓道:“杀害主将本就是大罪,更别提他还意图带着自己的十万人离开营地,这就是谋反!如今他又叛逃了,所以这已经不是他郭衍一个人的事,而要连累郭氏全族,现在只要郭澄离开大都,必定会被人参奏一本,说我们郭家早有谋逆之心,纵子行凶,这样以来,恐怕就要落个满门抄斩的罪名了。”
郭夫人听到这里,不由面色惨白,她没有想到,这件事qíng居然会如此严重。
李未央却是慢慢坐了下来,喝了一口茶平缓了qíng绪,再开口的时候依然是平淡温雅的声音,觉不出一丝波澜:“父亲,事qíng到了这个地步,局势不可能再坏了,咱们再等一等消息就是。二哥那里的确要派人去寻找,只不过,不能让三哥出京,更加不能让别人在这个节骨眼上,抓到任何一个把柄,。”
齐国公闻言,微微合上双目,片刻后睁开:“嘉儿,刚才我过于心急,以至于连这一点都忽略了,好在你沉稳,及时提醒了我,若非不然,只怕抄家灭族也就近在眼前了。”
李未央摇了摇头,齐国公何等聪明的人,他如此的心慌着急还不是为了郭衍,可是将一系列的事qíng连起来想,从纳兰雪进入大都,到陈冰冰要杀她,又是郭衍出事,冥冥之中有一双手在cao控。
冉冉的茶雾升起,渲染了她清冷的眉目,带来了一丝冰冷的笑意,恐怕眼前这出戏,主角不光是裴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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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为了上无线方便,我给你改名了
小秦:(‵′)我喜欢原来的名字
编辑:你尖酸刻薄无耻狡诈人品奇差,驳回上诉
小秦:我对这个世界绝望了,我还是喜欢原来的名字……庶女毒妃,好庸俗
编辑:对,为了衬你,特意改的
☆、239盲棋对弈
日子在忐忑中度过了十天,郭夫人始终觉得日夜难安,李未央看在眼中,便建议她去慈济寺上香,郭夫人欣然同意,并且带着两个儿媳妇同行。郭家马车天不亮就出发,一路来到了位于城郊的慈济寺。到了大殿之内,李未央依旧只见到郭夫人愁眉紧锁的样子,不由出言劝慰道:“母亲,二哥是不会有事的,你不要过于担心了。”
郭夫人点了点头,可是神qíng却没有丝毫的放松,而此时旁边的陈冰冰也是一脸的惶恐不安。她手中紧紧的攥着香,虔诚地跪下来,向菩萨叩了三个头,这才直起身,口中喃喃自语,十分认真的为郭衍祈福。
这些日子以来,郭家每一个人都是日夜难安,终日惶恐,以至于无心于饮食。等到郭夫人去抽签问祸福的时候,李未央皱起了眉头,若是真的上一炷香,抱一抱佛脚,难题就能够解决的话,那她李未央为何要费心费力去报仇呢?让一个不信佛的人在这里拜佛,岂不是天大的笑话?她想了想,便问小和尚道:“这慈济寺中有什么好的景色让我参观吗?”
小和尚眼睛珠子一转,立刻道:“咱们这慈济寺向来香火极盛,后头还有个很大的花园,里面种植了不少达官贵人赠送的奇花异糙,每次有女眷来都喜欢到花园里坐坐,小姐若是不嫌弃可以去赏景,等郭夫人和少夫人上完了香,我自然会去禀报小姐的。”
李未央淡淡一笑:“那就多谢了。”
一路行来倒还真的见到不少年轻小姐三五成群,有些还是熟面孔,奇怪的是,这些人都是行色匆匆,向着同一个方向而去。李未央看着赵月笑道:“看来,今天是有什么盛事在这寺庙之中发生了。”
赵月不禁奇怪道:“一个和尚庙又能有什么盛事?小姐说的也太蹊跷了。”
李未央指了指那些神色匆匆直奔东南方向而去的女香客,含笑:“你没瞧见她们一个个都是神色匆匆,好像迫不及待要去做什么一般。这和尚庙中难道还有能吸引少女的人物不成?”李未央甚少有调笑别人的时候,赵月看了李未央一眼,好奇道:“小姐好像不怎么担心二少爷。”
李未央似笑非笑道:“担心就能解决问题吗?如果不能,担心又有什么用处?”
赵月看着李未央,越发的疑惑:“小姐,主子约您来这里,自己却又不现身,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李未央并不回答,只是指着前面道:“咱们去那边看一看吧,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吸引了这么多来拜佛的千金小姐。”
赵月点了点头,随着李未央而去,刚刚转过了走廊,却见到前方是一片开阔的溪流,还未走近,便能感受到水花扑面的凉意。溪水边上,有一块巨大的青石,其上有一个年轻的男子,穿着一身飘逸的白衣,席地而坐,他的衣服上没有别的饰物,只绣着水墨诗词,远观仿佛腾蛟起凤。他的容颜俊美,一颦一笑之间迷倒了不少的女子,那绿水倒影之中,他的如丝的长发只是这样轻轻垂放着,素白的衣服在绿水红花之间倒成了一抹亮色。
李未央轻轻一笑,这个人她不久前才刚刚见过,正是裴家的大公子裴弼。只不过白色原本是素洁的象征,出现在这样色彩艳丽的花园里,看起来异常的突兀。而从前的裴弼给人的感觉是雅洁内敛的,今天却有一种狂放不羁的感觉,简直和往日判若两人。
但——裴弼怎么会在此处呢?李未央眼睛轻轻的一扫,只见到在裴弼的不远处,还有十八个人,他们每三个人一组,分坐六台棋局前,这六台棋局从四面八方围成了一个圆圈,恰好将裴弼包围在了中间。
这时候李未央瞧见了一个熟悉的人,她不禁侧目道:“王小姐怎么在此处呢?”
王小姐吃了一惊,回过头来瞧见是李未央,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尴尬的神qíng,那一次她被裴宝儿挑唆着去看李未央是否真的在帐中,结果反倒丢了脸,此刻见到对方,不免笑容也有几分讪讪的:“哦,原来是郭小姐,你不知道这里要举办盲棋比赛吗?”
李未央面上掠过一丝惊讶:“怎么,盲棋比赛?这还真是奇闻,我还从未听说过。”
王小姐终于恢复了一丝镇定,从容一笑,指着裴弼对面的十八个人道:“你看那些人,他们都是大都之中有名望有身份的贵族,只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jīng于棋艺。众所周知,在大都之中棋艺最好的便是裴家的大公子,只不过他从来不轻易显示他的棋艺,今天这是十八个人好不容易邀请了裴公子,要当众考较他的棋艺。”
李未央失笑:“你是说裴弼要用一人之力,对抗十八个棋手吗?”
王小姐点头,面上露出钦佩之意:“是啊,不光是对抗,十八个挑战者,三人一组,六台棋局,按照棋局的顺序,依次出招,裴公子要在每盘棋局中过招,这样不仅要记住他自己的出招位置,还要记得别人的棋路,记忆的难度大大增加不说,裴公子自己面前却是没有棋局的,而且他也不会去看对方的棋局,一切都有各个棋局前头的报棋人将各个棋盘上的出子qíng况告诉裴公子。然后他再一一出招,你说这是不是很厉害?”
李未央点点头:“的确是很厉害。”事实上李未央曾经见过人下盲棋,在她的印象之中记忆,最好的棋手也不过同时下两三盘盲棋,一旦开始下盲棋,棋艺会有所降低,但眼前的裴弼要同时下六盘,对于他来讲,他不仅要记住在每一盘棋局之中自己的出局,还要记住所有棋盘的大致走向,才能够继续下去。
果然是个高手,李未央笑了笑,不置可否。就在这时候,裴弼竟瞧见了她,笑容温和地高声道:“原来是郭小姐。”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未央的身上,李未央一身海水蓝的罗裙,目光清亮,容颜娇美,整个人看起来有一种极端淡雅的美态,她微微一笑,看着裴弼,颇为和善:“裴公子真是好雅兴。”
裴弼笑容恬淡,从他的神色之中看不出丝毫对李未央的怨恨,尽管大家都知道裴徽死的很惨,但在众人看来裴徽不过是咎由自取,这一切和郭小姐没有丝毫的关系,所以他们都没有留意到,裴弼的眼中滑过了一丝利芒,他轻轻笑起来,声音温柔:“听闻郭小姐也是一个对弈高手,不知你是否愿意和我同下这一盘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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