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后淡淡地一笑道:“可惜他却不明白我的心思,总是好端端地要搀和到这些事qíng里来!”
嬴楚心头一震,片刻才道:“娘娘,这是微臣的过错,太子一直不喜欢微臣,之前他也没有要过度cha手的意思。可偏偏当微臣开始做这件事qíng,他才表现的特别激进。”
裴后当然知道这一点,她将视线收了回来,已经显得十分冷漠:“最近这些时日多派人盯着他,不要让他做一些愚蠢的事qíng,gān扰了你的计划就是。”说完她已经站起身来,似乎有些厌烦地道:“好了,棋也下完了,你退下吧!”
嬴楚连忙躬身,道:“是,娘娘。”
裴后看着嬴楚离开的背影,却是转头去看那棋盘,只见到白子明明大有可为,却分明是让了她半壁江山。她的神qíng跃过棋盘,似乎想起了往事。当年自己第一次见到嬴楚的时候,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家奴,可是却跪在自己面前,发誓要一辈子效忠自己。
当时,她还以为这不过是一个笑话,一个并不能当真的诺言。可是此刻回想起来,嬴楚倒是唯一一个陪伴在她身边最久的人。可惜一把刀用的时间长了,也会生锈变钝。在她看来,嬴楚杀了太多的人,这一把刀上已经是血迹斑斑,愚钝不堪了。也许等除了掉李未央,嬴楚也就不再方便留在她的身边了。
恰在此时,一滴红烛的油缓缓地淌过了烛身,突然一阵风chuī来,却将蜡烛chuī灭了。那一片黑暗之中,只能看见裴后的面容如同石像一般轮廓分明,却是格外美丽。
因为入睡的很晚,所以李未央反倒是睡不着,一大早便已经起来了,婢女服侍着她梳妆,穿上重重的冬衣,对镜一看,李未央微微点头,随后她走出了屋子,却瞧见李敏之已经在外头等候,见她过来,连忙欢喜地道:“姐姐!”
李未央微微一笑,拉起了他的手,却突然暼见这孩子的眼下有淡淡的青痕,不由道:“怎么,小弟昨天没有睡好吗?”
李敏之有些结结巴巴的:“没,没有。”
李未央一双美目扫过去,敏之身后的rǔ娘连忙低头去,她知道李未央很难糊弄,好在李未央从来不会在李敏之面前惩罚任何人,只是在她面前说假话却是十分困难,她只用眼睛一扫,便知道你是不是在说谎。rǔ娘觉得开口困难,却又不好说实话。
此时,李敏之瞧见rǔ娘为难,便拉了拉李未央的裙摆,道:“姐姐,你不要怪rǔ娘,是我不好,昨天我在练书法,一时兴起,便睡得晚了。”
李未央一愣,随即蹲下了身子,与李敏之目光平视,道:“练书法,敏之什么时候喜欢上练这个了?”
李敏之挠了挠头,脸上现出一丝犹豫,rǔ娘顿时觉得有些恐慌。随后李未央柔声地问李敏之道:“有什么话不好对姐姐说呢?”
李敏之扁了扁嘴,那一双大大的黑眼睛似乎有些委屈。最终他开口道:“昨日里有一位乔夫人带着她的孩子们一起来府上,我当时正在玩耍,一时没有避开,便听见她问母亲说我是不是那个资质愚钝的养子,听到这话,母亲当时就恼怒了,将那乔夫人赶出了府去。姐姐,我是不是一个资质很愚钝的孩子,给你们丢脸了?”
李未央闻言神色微微一变,李敏之的出现其实十分突兀,在有心人的眼里,齐国公府莫名收留了一个养子,而且这个孩子刚开始似乎还有些木讷。虽然敏之如今已经恢复了天真活泼,可是每个人的天资都不一样。李敏之从小便受到过创伤,所以比起同龄的孩子他总是慢上一拍。郭夫人和李未央早已经商议过,不要过分拘束了这个孩子,让他觉得难过,所以只请了西席来家中教导,并不曾让他去外面上学。一直以来敏之没有比较,倒也并不觉得如何,可是却偏偏会有一些多事的人跑到府上来瞧一瞧,看看齐国公府收留的孩子到底是什么样子。郭夫人总是推拒,他们便越发好奇,千方百计地找理由非要看一看,久而久之,李敏之愚钝之名便传了出去。
郭夫人十分恼怒,索xing闭门谢客,轻易不会接待客人。可这位乔夫人之父是郭家的旧jiāo,从前常来常往,并不好过分推拒,所以郭夫人才接待了她,却不料这个人和其他人一样都是长舌妇。
李未央微微一笑,摸了摸敏之的小脑袋,柔声道:“敏之,聪明如何、愚钝又如何?就算你是一个非常聪明的孩子,所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世上比你优秀的还有千个百个,难道我们仅仅因为你不够聪明、不够优秀,就不再喜欢你了吗?这世上谁又敢说自己天下第一!”
敏之歪着脑袋,却是有些听不懂自己姐姐说的话,李未央只是温柔地揽住了他柔软的身子,轻声道:“不管敏之什么样子,都是姐姐和母亲心中最好的孩子!”
敏之看着自己的姐姐,点了点头道:“母亲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敏之不想给你们丢脸。”
李未央微笑道:“所以敏之才想要练书法,是不是?”
李敏之点了点头,李未央手把着他的手,道:“这样,姐姐和你一起练,好不好?”
李敏之连忙小jī啄米似的点头,李未央将他带进了自己的房间,随后走到书桌之前,摊开了宣纸。李敏之果真抓起毛笔,认真地一笔一划的写着,写出来的却是未央两个字。
李未央失笑道:“这是谁教你的字?”
李敏之抬起头来,笑得露出两个虎牙:“元烈教的!”小小孩童,却老气横秋地直呼其名,听来十分可笑,却又亲近。
李未央笑容越发温和起来,这个家中每一个人都很喜欢敏之,郭敦总是拉着他去学武,郭导总是陪着他玩,而元烈却总是教他一些稀奇古怪的东西。更甚者,只要在坊间看到了一些玩具,不管有没有,都买回来给敏之玩耍。
李未央亲执着敏之的手,一笔一划地教他写字。其实仔细想一想,她自己当年也是很大了才开始习字,字刚开始写的也是拙劣至极,连她自己都几乎失去了耐心。可是为了不让别人嘲笑,她不得不拼命地练字,甚至有时候十几天都会写个不停,废寝忘食,可见别人的眼光为她来说十分的重要。
现在想来不免有些可笑,为什么要那么在意别人的看法。他们觉得你无能,你就真的无能吗?她不知道敏之有什么样的才gān,可她并不觉得这孩子一定要文武双全,就像这世上的很多人,文武双全、出身高贵,可他们却未必幸福。
李未央想到这里,认真地对敏之道:“写字是好事,可是不要因此而耽误了休息。休息得不好,将来会不长个子!”
李敏之一怔,随即站直了身板道:“我绝不会的!”
李未央捏了一把敏之粉粉的脸,笑了笑道:“你也不是小孩子了,姐姐劝不住你,你自己有分寸就是。”
李敏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头去,他虽然年纪小,可对错还是知道的。郭夫人因为孩子们都长大了,所以对李敏之的到来格外欢喜,总有些溺爱太过,所以养成了这个孩子有些爱撒娇的脾气,即便犯了错,也是打个岔就过去了,罚的都是跟随他的人。但是到了李未央这里,不管他做了什么错事,这个姐姐都是照罚不误,甚至还亲自打过他的手心。所以每一次在李未央的面前,敏之总是觉得有点心虚,一旦犯了错,他就会牢牢记住,下次再也不会再犯了。
李未央看敏之有些忐忑,便摸了摸他的头,道:“好了,姐姐今日还有事要出门,你在家中要乖乖的跟着先生学习,听到没有?”
李敏之重重地点了点头,随即看着李未央走了出去,便又认真地低头一笔一划写起来。
齐国公府的马车一路来到位于大都东城的一座香火较为兴盛的寺庙,李未央下了马车,一路穿过佛堂,走到了位于偏殿的一间禅房面前,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里面一个白衣女子,已然站起身来,露出一张绝俗的面容。李未央轻轻一笑道:“看来这些日子你过的十分好,连脸颊都丰腴了三分。”
冷莲摸了摸自己的脸,面上有一丝讪讪的笑意:“这还要多谢你帮了我的忙,若非是你,我还没办法如愿的到他身边去。”
李未央笑容之中含了三分的审视:“你不必谢我,咱们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冷莲眼中闪过一丝复杂qíng绪,qiáng行压着心内忐忑,主动替李未央倒了一杯茶道:“如今我已经身处他的别院,想来总有一日我能够入太子府,只要我的身份不泄露出去。”
李未央笑道:“经过这次宴会,太子已经知道你的身份了,可他却一直隐忍不发,甚至藏匿着你,定然是对你qíng深似海了,你又有什么可担心?”
太子的确是不动声色,可是明显对自己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此次出门甚至还派人跟着自己,若非李未央早已有所安排,冷莲根本无法脱身。想到这里,冷莲似乎有些忧虑:“可是我总觉得有些不安,如果被那有心人将一切捅了出来,我只怕是赔了夫人又折兵,所以还要盼着嘉儿你多多照拂于我,千万不要让我被人扯出来,否则的话……”
她的话没有说完,一双美目却是轻轻落在了李未央的脸上,李未央端起茶杯,似笑非笑地道:“否则的话,又如何?”
她是真的听不懂还是故意装出这副样子!冷莲眉头轻轻一蹙:“否则的话,也许我会说出是你巧妙安排,将我送到了太子身边。”
李未央失笑:“看样子,我还真是给自己找了一个烫手山芋,甩都甩不脱呢!”
冷莲连忙笑了起来:“我不过是开玩笑罢了,我们两人是朋友,无论如何我是不会出卖你的。”
李未央望进了对方的眼中,却只看见一片虚假的热qíng,她淡淡一笑,冷莲的为人她早已经看清楚了,当年在皇宫中她们本有盟约,一切都要按照李未央的吩咐去做,可是冷莲为了报私仇,竟然临时改变了计划,使得整盘棋功亏一篑,李未央事后虽然没有怪罪于她,但那也只是因为她有用。后来冷莲更是不惜倒向拓跋真……两人之间本就说不上什么朋友,只是盟友而已!
她想到这里,轻轻地放下了茶杯,随即轻轻一叹道:“我早已经说过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太子如今隐忍不发,并非真的对此一无所知,而是根本在等你开口。只要你找到一个合适的机会,将一切向太子和盘托出,当然,要在太子早已经被你掌控在手心里的时候,时机不可以早也不可以晚,一切都你的把握之中,只要太子原谅了你,其他人嘛,是无论如何也伤害不了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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