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先生和智静一面遣人紧盯着柳树胡同,一面细细打听柳树胡同两家的点点滴滴,连盯了三四天,除了盯到范先生回了上四军军营,几个婆子进来买些菜疏米ròu,别的,就是魏水生每天去靖江侯府的事了,可细打听下来的结果,却让两人兴奋不已,这李家的五姑娘,正月里跟着梁王去了梁地!林先生和智静细细讨论了好几天,这窝山匪能得了梁王如此照应,必是因为这位五姑娘,梁王还没成亲,这位五姑娘就能随侍左右去了梁地,可见是极得宠的,只要紧盯着这柳树胡同,必定能盯出机会搭话的机会,只要搭上话,就必定能寻到合适的机会。
李小幺一行早起晚歇,一路紧赶,也算运气好,虽说路上遇上了几场雨,好在都不大,她们的车子马匹都是上上之物,也没耽误行程,十天后的午后,赶到了韩城,还没进韩城,远远的,一行七八骑就直奔众人过来,长远吓了一跳,急令外围护卫冲迎上去,自己和南宁等人护在李小幺车子四周,护卫疾冲了一she之地,急勒住马又转了回来,长远长舒了口气笑道:“是东平,怎么迎到这里来了?也不怕被人劫了!”
李小幺正掀着车帘凝神看着外面,听了长远的话,也长长的松了口气,这一路上她面上看着轻松,其实心里一直高高提着,唯恐行到哪里被人发觉劫了回去,或是杀了,长远他们这十几个人再勇猛,对上几百上千的兵士,也抵不了多大会儿。
“长远!”李小幺突然叫道,长远忙转头看着李小幺,李小幺示意着南宁和西安,声音低却严厉的吩咐道:“长明改名的缘由,都烂在心里,跟任何人不准提半个字!爷那脾气,不是个话多的,长明自己必定不知道,回头这缘由若是传出去,别怪我不客气!”
“姑娘放心!”南宁急忙拱手道:“姑娘这都是为了明哥,小的们心里感激得很,姑娘放心!”
“姑娘尽管放心!”长远也跟着重重答应道,西安也连连点着头。
说话间,东平带着几个小厮护卫已经疾奔过来,离车子七八步远就跳下马,纵身跃到车前,李小幺掀着车帘,看着满头大汗的东平笑问道:“你怎么到这里来了?领了差使?”
“回五爷,是!爷说五爷说十天到,今天必定能到韩地,一早就遣我一路迎过来,没想到刚过韩城就迎上五爷了!”东平恭敬的答道,南宁和长远、西安三人早就跳下了马,听了东平的话,相互递了个眼色,李小幺欠了欠身子,客气的谢道:“迎出这么远,辛苦你了,这会儿也不好在这里多耽误,咱们启程吧,进了北平地界才能安心好好说话呢。”
“是!”东平声音gān脆里带着喜悦,转身和长远等人匆匆拱手见了礼,一起上了马,遣了两个小厮先飞奔回去报信,自己和长远等人一起,随在车子左右,过了韩城,往北平涌城关方向奔去。
后面一辆车上,落雁将车帘撩起条fèng,小心的往外看了半天,直到车子晃动着往前奔去,才放下帘子,往回挪了挪,一边继续和海棠对坐着慢慢剥核桃衣,一边低声问道:“刚才那个大爷说的‘爷’,就是梁王爷?”
“嗯,”海棠不在意的随口答应着,落雁深吸了口气:“梁王爷对咱们家五爷看重的很呢!”
“那是自然!咱们姑娘也当得起。”海棠得意的挑了挑嘴角,一脸的与有荣焉,落雁举着手里的核桃,也顾不上剥了,怔想了一会儿,一下子将核桃扔到琉璃碗里,看着海棠紧张的低声叫道:“这可怎么办?我长这么大,还从来没见过这么尊贵的人!等会儿要是失了礼怎么办?”
“噗!”海棠一下子笑出了声,掂了块核桃塞到落雁手里:“安心剥你的核桃吧,咱们哪能见得着王爷!当年我在靖江侯府当差当了四五年,就远远的见过一回水二爷,这会儿跟着侍候姑娘,除了姑娘,也不用见外人,等回头姑娘嫁了人,除了侍候姑娘,也就是再跟着姑娘侍候姑爷,外头也见不着什么人!”
“呼!”落雁长吁了口气,拍了拍胸口说道:“那就好那就好,那些贵人个个都不是好东西,象五爷这样的可是一个也没有!”海棠直起身子,嘟着嘴狠狠瞪着落雁,落雁恍然过来,忙一边笑一边陪礼道:“也不是个个,象水二爷啊,梁王爷,必定都是好东西!”海棠气的翻着白眼,落雁忙岔开了话题:“你说,咱们姑娘以后会嫁给谁?”
“瞧你这话问的,这事哪是咱们知道的?”海棠为落雁的无知和无礼连连叹着气,落雁挪了挪,轻轻掀起车帘子又往外看了几眼,放下帘子,挪到海棠身边,神秘的说道:“我总觉得梁王爷对咱们五爷不一般,你说,咱们姑娘会不会嫁进梁王府?”海棠怔了怔,慢慢放下手里的核桃,转头看着落雁,低低的说道:“你xing子直,可也是真心为了姑娘好,我心底……打心底不想姑娘进梁王府。”
“为什么?梁王爷要什么有什么,听说人也生的极英俊,哪里不好?”落雁惊讶而不解的叫道,海棠忙用湿淋淋的手一把捂在落雁嘴上,又气又急的低低责备着她:“你这xing子得改改!往后进了府,还这么毛躁,早晚得闯祸!”落雁忙点着头,挣开海棠的手追问道:“到底为什么?”
“你真是!这还不明白么!咱们姑娘好,咱们知道,可外人怎么晓得咱们姑娘的难得之处?再说,姑娘到底出身上差些,大家择妻,讲究的是门当户对,这婚姻连的是两家!”海棠一幅老气横秋的懂事模样:“梁王爷那样的身份地步儿,他前一个……虽说没成礼就死了,那可是吴地的公主!姑娘要嫁进去做妻,唉!”海棠重重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事我们私底下也偷偷说过两回,难着呢,可若是做个侧妃什么的,唉!别说王爷侧妃,就是皇贵妃,那也是个妾!那也太委屈咱们家姑娘了!”海棠嘟着嘴说道,落雁怔了半晌,闭着眼睛长叹了口气:“你说的对,这出身一件……任谁也没法子!这什么都能选,父母怎么选?姑娘是个心高气傲的,我看那个什么梁王爷,也不见得能配上咱们家五爷,不嫁才好呢!这女人为什么非要嫁人不可?象五爷这样,犯不着委屈自己!”
第二百十一章平安
“女人怎么能不嫁人?”海棠一声惊呼,落雁从眼角瞥了她一眼,嘴角一路往下撇着剥起核桃衣来。
傍晚时分,远远看到坚固古旧的涌城关,落雁掀着车帘,一边看着涌城关一边和海棠惊叹不停:“总听人说涌城关,原来有这么高!你看你看,城前头那条河,那河真宽!”
“那是护城河!”海棠也被落雁高盎的兴致带的有些兴奋,这一趟九死一生,好几回她和淡月都以为必死无疑,再也见不到开平府了,如今竟然就这么平平安安的回来了!
“听说从前护城河前还放了一里多远的铁蒺藜、拒马、鹿角木什么的,城墙里头每隔半里就有一座瓮听,是咱们北平修的最结实的边城!我有个堂叔爷侍候着水家七老太爷在这里守过城!”海棠挪到车帘另一边,一边往外偷看着,一边骄傲的介绍道,落雁忙伸长脖子,透过护卫的间隙往外细看:“哪是鹿角木?哪儿呢?”
“还会儿哪还有!早就撤了!早先咱们北平弱吴国qiáng,从韩城过来一路又都是开阔的平地,最利骑马冲杀,那时候吴国骑兵常常过来冲关抢东西,听说当初修这涌城关的时候就没敢很往前修,离边关足足留了五六里路,城前挖了这河,放了一里多远的拒木什么的,后头大爷从军,头一个就挑了这涌城关过来守着,大爷可厉害了,一来就让人收了拒木,就是从大爷守关那时候起,敢冲咱们涌城关的吴军,个个有来无回!”
“哪个大爷?大皇子?”落雁看着外面问道,
“嗯,大爷到涌城关的时候,我们大爷也一块跟着过来的呢!我们大爷就是水家大爷!”海棠忙又解释了一句,落雁放下帘子,转头看着海棠笑道:“我提点你一句,你可别见怪,你如今跟了五爷,再这么我们大爷、我们二爷的,五爷那样的xing子,自然不会多想什么,可若是让别人听到,总不是那么回事,你说呢?”海棠听的满脸通红,尴尬了半晌,才垂头谢道:“你这都是为我好,我没别的心思,就是……”
“就是随口说惯了。”落雁笑接道,海棠嘟了嘟嘴嗔怪道:“知道我就是说顺了口,怎么也不早跟我说?!下回再有不是处,姐姐要是不立时提点我,我可不依!”落雁高挑着眉梢,点着海棠的额头笑骂道:“死丫头,还怪上我了!你等着!”海棠回点着落雁,两人笑成一团是,一番生死后,能平安回家,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欣喜了。
高高的涌城关城头上,苏子诚一身杏huáng织锦缎长衫,紧绷着脸,焦灼的盯着远方,盯着远处那支越来越近的车队,离近些,看清了冲在前头的几个小厮,苏子诚眼里的焦灼散去,一股喜悦涌起,直直的看着车队到了城下,上了宽阔的护城河桥,又下了桥,进了城门,看着最前面那辆车子隐入城门看不到了,苏子诚转身直奔下城楼,下了一半,突然停住步子,紧跟在后面的北庆身子前后闪了几闪才刹住步子,抬手抹了把汗,暗暗舒了口气,亏自己反应快,不然这石梯这么陡,还不得把爷撞下去了,把爷撞出个好歹来,自己就别想活了!
苏子诚绷着那张脸,背着手仰头看天呆站了半晌,才不紧不慢的下了城墙,上了马,一路往行辕紧赶回去。
李小幺刚在行辕二门里下了车,苏子诚就在大门口跳下马,将手里的鞭子扔给北庆,几步就进了二门,李小幺听到动静,回身看到苏子诚,忙笑着深曲膝见礼,淡月推着海棠和落雁,急往旁边闪去,苏子诚背着手紧盯着李小幺,脸绷得半丝表qíng也没有,不动也不说话,李小幺只好自己直起身子,抬头看着苏子诚笑着说道:“月中那会儿你不是还在商城的么,怎么转眼就到涌城关了?怪不得叫虎翼军,这行起军来,还真跟长了翅膀一样!”垂手站在车旁的长远和南宁等人忙将头埋的低低的装聋作哑,爷xing子严峻,敢这么当面调笑爷的,也就姑娘了,苏子诚紧握在身后的双手一点点放松下来,仿佛松了口气般‘嗯’了一声,,一边越过李小幺往里走,一边责问道:“你该从太平府直接回来!去扬州gān什么?!”
“一来看看扬州的民qíng吏治,爷用兵之后,吏治就得跟上,早点准备总没有错,二来,都说扬州菜特别好吃,顺便去尝尝,还真是名不虚传,只可惜时候不对,没吃到蟹粉狮子头,鲜虾狮子头虽说也不差,跟蟹粉比到底不如,还一样,叫软兜的,生炒清炖味道都极好,你猜猜,这软兜是什么东西?”李小幺提着裙子紧走两步跟上苏子诚,笑盈盈的答着话,苏子诚猛的顿住步子,转头盯着李小幺看了片刻,闷闷的‘哼’了一声斥责道:“你胆子也太大了些!想吃什么,开平府难道没有?还要跑到扬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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