秾李夭桃_闲听落花【完结+番外】(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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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刚才姐姐指的那三个人,从人群里寒寒怯怯的蹭出来,一个年纪稍长,三十岁上下,另两个都极年青,也就十六七岁年纪,魏水生打量着三人,声音平和的问道:“你们是南越人,怎么也不让你们回去?”

  “嗯。”年长的突然抬手捂着脸,悲凄的哭了起来:“大虎被他们she死了,一箭she死了!”

  “听说俺们南越那边也清了野,出了郑城,走个二三十里,往西往北,百十里的地方都没人烟,当兵的骑马巡着,只要见了人,不问是谁,问都不问,就是一箭she死,他那大儿子,趁黑想跑回去,没跑多远,就给she死了,连尸首也没敢去收。”站在最前面的年青人清晰的解释道,姐姐转过头,看着年长男子,伤感的叹了口气,年长男子捂着脸蹲下去,哀哀痛哭不已。

  李宗梁和魏水生面沉如水,默然对视了片刻,李宗梁往后退了半步,招手叫过李宗贵吩咐道:“你和二槐看着他们。”李宗贵答应着,跃到李二槐身边,提刀看着众人,李二槐脚下稍稍松了松,让那个圆脸铁木能舒服些透进气去。

  李小幺跟着李宗梁和魏水生退到车旁,李宗梁重重的吐了口气,低低的说道:“看这样子,过了郑城就是坚壁清野的地儿了,这百十里,难过去。”

  “嗯,得探查清楚了再走,这会儿郑城内外,只怕到处都是官兵。”魏水生拧着眉头,叹着气说道,李小幺凝神听着两人的话,脑子转的飞快,拉了拉李宗梁,低声建议道:“他们在山上指定有落脚的地方,我看,咱们倒不如先到他们那里落个脚,等打听清楚了再赶路,他们这里,这些笨匪的家里,倒是最稳妥的地方。”

  魏水生睁大眼睛看着李小幺,呆了片刻,眼睛里慢慢渗出笑意来,转头看着比他更愕然意外的李宗梁,慢吞吞的低声说道:“小幺这话,也不是……也有点道理。”

  李小幺往魏水生身边蹭了蹭,挽住魏水生的胳膊,看着脸yīn得仿佛能拧出水的李宗梁,低声辩解道:“不还有侠盗么,还是你和我说的呢,咱们不过就是借住一阵子,再说,他们也不算坏人,看这样子,还没坏起来呢。”

  “唉!”李宗梁的肩膀一下耷拉下来,沉重的叹了口气,伸手抚着李小幺的头,看着魏水生,声音里透着无数伤感:“咱们从离了李家村,这一路……先头还好,这如今,竟要落糙为寇。”

  “不过就是借住几天,哪能算落糙。”魏水生带着笑纠正道。

  “对对对,就是借住住,不算落糙!”李小幺弯着眼睛笑了起来,掂着脚尖跳过去,伸手挽着李宗梁的胳膊:“再说啦,就算为寇又怎么样?这寇也分着好坏呢,咱就是寇,那也是好寇,那前朝的什么皇帝什么王爷侯爷的,不也是从糙寇起家的?这也不算什么!水生哥,你说是吧?”

  “是,可不是,成者为王败者寇。”魏水生笑应了李小幺的话,抬头看着李宗梁:“先活下去再说,师父常说,只要有颗人心,做什么都是人,这不是大事。”

  李宗梁脸上露出丝苦笑,伤感的点了点头,魏水生提着长枪转身过去,李小幺忙松开李宗梁,紧跑几步跟上魏水生,拉着魏水生的衣袖,一起走过去。魏水生示意李二槐松开圆脸铁木,低声说道:“我看着,你们两个过去一趟,大哥有话说。”

  李二槐和李宗贵忙转身两步跃到李宗梁身边,魏水生回头看了眼一脸沉郁的李宗梁,顺手将李小幺拉到自己身后护住,用枪杆捅了捅已经爬起来坐在地上的铁木问道:“你姓什么?她呢?”

  “张铁木!她是俺大姐,张大姐!”张铁木瓮声答道,

  “你们怎么想起来在这里落糙?”

  “这山上原来住过一窝山匪,后来嫌这一处荒凉,搬到笔架西山去了,山上有房子有院子,俺们就住下了。”

  “你怎么知道这事的?这里原来有山匪的事,你怎么知道的?”

  “俺奶奶就是这笔架东山嫁过去的!这有啥不知道的!”李铁木恼怒的瞪着魏水生叫道,魏水生眨了眨眼睛,继续问道:“你们做过几回生意了?抢了多少银子?”

  李铁木难堪满脸,扭过头,含糊的答道:“三回,加这回,三回,头一回,一群逃难的,啥也没抢到,搭了俺和俺姐的两件棉袄进去,第二回,人家有镖师,坎哥摔断了一条腿,这是第三回。”

  李小幺弯着眼睛笑得脸色涨红,魏水生挑着眉梢,哭笑不得的用枪杆捅着张铁木:“象你们这么没用的山匪,我还真是头一回碰到!”

  第二十二章穷匪荒山

  “不过,今天算你走了狗屎运,遇到了你五爷,这可是你的大福来了!”李小幺笑够了,努力绷着脸,双手抱在胸前,从魏水生身后晃出来,看着张铁木认真的说道,张铁木茫然的转头四顾:“五爷,哪个五爷?在哪儿?”

  “我!就是我!你五爷就是我!”李小幺恼怒的踢了脚张铁木,指着自己的鼻子叫道:“我告诉你,你遇到你五爷我,那是你的大福份到了!”

  张铁木鄙夷的上下打量着瘦小单薄的李小幺,正要一口‘呸’过去,张大姐忙伸手拉住他,抬头看着李小幺说道:“五爷只要能饶了俺弟,就是他的大福份,是俺们张家的大福份。”

  “饶他容易,我告诉你,张铁木,你五爷我,那可是这山匪qiáng盗的老祖宗!这样吧,看你还有几分硬气,是那么块料子,正好呢,你五爷我也闲着,就留下来调/教你几天,教你上上路,免得咱们这qiáng盗山匪的脸面,被你丢成天边去了!”李小幺双手抱在胸前,抬着下巴,晃着脚尖,居高临下的瞥着张铁木说道,张铁木眼睛瞪得溜圆,半张着嘴,愕然看着李小幺,又慢慢转过头,看着同样愕然的张大姐。

  魏水生笑得肩膀抖动着,转头看着已经围过来的李宗梁等人,李宗梁看着装腔作势、痞气十足的李小幺,一脸的无奈,水生说的对,幺妹自从那场大病好了之后,就象变了一个人,从前柔顺良善的娘总担心她被人欺负了,从不敢放她一个人到外头去,还打算着给她招个上门女婿,现在,照二槐的话说,又jian又滑又鬼,只有她骗人家,还没见谁骗得过她。

  年青的山匪新手张铁木,头一回打劫,赔了两件棉袄进去,第二回打劫,赔了兄弟的一条腿,第三回打劫,给自己劫了五个老大回来。

  李小幺背着手,站在半山腰一处破败不堪的院子里,转身四顾,这群山匪穷的让她连气都叹不出来,还没上山,她就先贴了半袋子馒头进去,这会儿站在这处被张铁木说的好到不能再好的高房大院前,她无语的连话都不想说了,这院子,后面两面靠着山崖,一边临着峭壁,还有一面,对着她们上来的山路,天然的连围墙都省下了。

  靠着山崖,一排五间,算是正屋吧,一水的大青条石,确实高大壮观,可惜屋顶没了,门是一个到底的大黑dòng,窗户是几个没到底的小黑dòng,旁边各有两排矮些的青石条屋子,也是一样没了屋顶,只有背对着山路的三间门房一样矮些的青条石房子,勉qiáng算是有个屋顶,一堆乱七八糟的树枝搭在上面,应该是张铁木和他的匪兄匪弟们的栖身之处了,中间是一片极空旷的空地。

  李二槐盯着正卸着骡车的两个年纪大些的男子看了片刻,就放下心来,一看就是老把式,都是爱惜牲口的庄稼人,李宗贵站在车子旁,不动声色的看着车上的东西,李宗梁和魏水生提着枪,跟着张铁木,围着院子仔细的四处巡查,李小幺忙奔过去,跟在了魏水生身后。

  张铁木挥手示意着满院的青条石屋子,颇为自得:“看看,一水的大青条石屋子!”

  李小幺‘噗’的笑出了声,学着张铁木挥着手:“就这,连屋顶都没有,还叫屋子?”张铁木恼怒的盯了李小幺一眼,仿佛要挽回些面子,指着五间正屋后面,冲着李宗梁得意的介绍道:“这还不算,最好的是那里,有个山dòng,dòng里头有股子山泉,水可甜了,dòng里还能住人,还能一直通到后山!”

  李宗梁眼睛亮了亮,和魏水生对视了一眼,魏水生伸手牵着李小幺,跟在张铁木后头,转过五间正屋,山壁上一堆枯藤掩盖下,隐隐有个一丈多高、一人多宽的dòng口。

  三人跟在张铁木身后,推开枯藤,钻进dòng里,dòng里极是晕暗,走了七八步,豁然开朗,一片极大的山dòng,能容上百人,dòng里极是gān慡,右边一人多高处,露出个dòng口,虽说照进dòng里的光线微微有些昏暗,却也能照得dòng里处处清晰可见,张铁木指着那处dòng口:“狗子爬上去看过,dòng外就是悬崖,那dòng上头,还压着块大石头,不怕刮风下雨。”

  石dòng正中靠后处,倒悬着七八根钟rǔ石,一股细细的水流顺着中间最大的一根钟rǔ石直落下来,流入下面的池子里,池子明显被人工修整过,里面积着满满的清泉水,张铁木蹲到池子边,捧着水连喝了几口,咧嘴笑着示意着李宗梁和魏水生:“这水可甜了,你们尝尝!”

  李宗梁笑着点了点头,没去尝那可甜了的泉水,和魏水生细细查看了dòngxué各处,又顺着张铁木说的那处能通到山下、仅容一人通过的山fèng走了一段,退出来舒了口气,李小幺拉着李宗梁,笑着说道:“这里,就这一处是块宝地,从前那伙山匪必是看中了这个山dòng,才在这里扎了营寨的。”

  四个人退出来,外面,张大姐兴奋的忙碌不停,一大锅稀粥正在火上翻滚着,李二槐蹲在锅前烧着火,那群衣不蔽体的山匪们寒瑟瑟的袖着手,流着口水散乱的蹲在四围,抽着鼻子,眼巴巴的看着那冒着诱人香味的大锅,这大米的香味儿,都记不得多长时候没闻到过了。

  李小幺跟着李宗梁、魏水生转回车旁,李宗贵忙从车上跳下来问道:“查好了?”

  三人点了点头,李宗梁和魏水生面色凝重的扫着散在大锅周围的十几个苦哈哈,李小幺却挑着眉梢,紧盯着蹲在大锅前、乐哈哈的给张大姐烧着锅的李二槐。半晌,李宗梁才叹了口气,看着魏水生苦笑道:“一共十四个壮汉,这十四张嘴……”

  “是十五个,那屋里还躺着一个断腿的。”李宗贵冲着盖着树枝的屋子努了努嘴,魏水生转身掀起车帘子,探头看了看,回头看着李宗梁,一脸苦笑:“咱们的粮食也吃不了两天,明天一早咱们就去趟郑城,咱们俩去,留贵子和二槐在这里守着小幺,带上那两张láng皮,换点粗粮回来,回头留给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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