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奔到寨楼上,远处天际已经泛出几丝鱼肚白,不远的,鹰翅岩方向响起数声尖利刺耳的笛声,李小幺脸色一下子惨白,心底那丝侥幸被笛声冲的粉碎,果然是冲着笔架山来的!李小幺旁边,背手而立的李宗梁浑身带着丝丝冷气,转头吩咐紧跟在身边的姜顺才:“叫他们都回寨子!别枉送了命。”
姜顺才答应一声,摸出只细小的铜管放到嘴里,三声短而促的尖利笛声瞬间传遍山寨周围,直传到山脚下,各处暗哨急忙跃起,往山上寨子里狂奔而回。
李小幺呆站在寨楼上,脑子转得飞快,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也许……可以试试!李小幺猛的转头看着李宗梁和魏水生,眼睛里闪着亮光,急急的说道:“我有个法子,说不定管用!咱们后谡间,那一池子大粪!用它!”
李宗梁、魏水生和吕丰三人莫名其妙的看着李小幺,魏水生下意识的伸手去摸李小幺的额头,李小幺一把拍开他,转头看着吕丰问道:“你看清楚了?是那个二皇子亲自带人过来的?是那个皇子?”
“是他!我看的清清楚楚!绝不会错!”吕丰断然肯定,李小幺吸了口气,转头看着李宗梁和魏水生解释道:“那个二皇子,极爱gān净,上回去紫藤居,贵子说那个管事恨不得把屋顶都拆下来洗一遍,连栏杆柱子都用白布擦过,必定是个极要gān净的,咱们用大粪,用那些大瓮,”李小幺指着寨子一角堆着的存放粮食用的大粗瓮:“用瓮装大粪砸他,砸不死他,也恶心死他!他要是真那么爱gān净,必定受不了这样的污秽,说不定今天能先把他恶心退了,只要能有个一天半天的空,咱们就一把火烧了这寨子走之大吉!”
吕丰恶心的gān呕了一声:“这主意……太恶心了!换了我指定受不了!”
魏水生高挑着眉梢,qiáng忍着笑,转头看着李宗梁:“我就说小幺鬼主意多,这法子倒可以试试,用瓮装,从寨子里面绕到鱼嘴岭,那里本来就有一条往山路上滚放擂石的dòng漕,我带人过去,瞧准时机扔下去,说不定真管用。”
“我也去!”吕丰忙自告奋勇道,上回那场热闹他就没能看全,这回可不能再错过了!李宗梁又是想笑又是无奈的点了点头,没等他说话,吕丰已经兴奋的替他吩咐了下去:“快去快去!用那些大瓮,装满大粪,搬到鱼嘴岭!咱们要打一场臭粪仗了!”
李小幺呼了口气,恐惧散去,心里清明敏捷的一点点细想过去,这里是可不是郑城以北,这里是笔架山,离郑城南门还往南几十里呢!这是吴国腹地!北平军就算借道,也只借了郑城以北!这北平国二皇子刚灭了梁国,就带人出现在这里!如果让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李小幺兴奋的微微有些心跳,忙转身寻着能用的人,姜顺才带着人装大粪去了,张狗子已经奔回来,正紧跟在李小幺身边喘着粗气,李小幺忙指着他吩咐道:“快!找几个人,到后山山顶升烟!升láng烟!示警!咱们这里被人劫了!”
张狗子睁大眼睛,连眨了几下,愕然看着李小幺,五爷吓傻了?一窝子山匪还敢升láng烟示警,示给谁看哪?当山匪的被人劫了?可困惑归困惑,五爷的吩咐,那可耽误不得,张狗子gān脆的答应一声,叫了赵六顺,狂奔往后山山顶放láng烟示警去了。
姜顺才指挥着张兴旺、张大壮等人飞快的装了七八瓮恶臭无比的大粪,李小幺也是个爱gān净的,平时看不得一只苍蝇飞,这粪坑里隔三岔五就得拼命撒切碎的博落回,可这博落回撒多了,这大粪怎么这么臭呢?从前在乡下也年年沤粪,没这么臭过啊?!姜顺才等人被熏得一个劲的gān呕,就连农活gān的最多、最不怕臭的孙七弟,也恶心的吐了两三回。装好大粪,几个人只好用gān糙将瓮口死死塞紧,再用绳子网住,两人一抬往鱼嘴岭抬过去,这要是不封瓮口,就没人肯抬后抬了。
山下,黑衣黑甲的北平骑兵已经冲到了山脚下,十几名前锋一只手抖着缰绳,一只手挥着弯刀,策马往山上冲上来!刚冲了两个弯,那马就冲不上去了,这笔架山,就算是东山,也不过是处极小的山匪窝,这山路能修成什么样?平时车马上山,那是人拉着马再拉着车,前面拉后面推,就这样,那车最多也只能走到一半,再往上,可都得靠人抬上去的!
苏子诚跟在后面,脸yīn得能滴出水来,挥手示意众人下马,分了几十个人牵着马守在山脚下,自己带着其余亲卫,盾牌长枪护卫在前,步行往山上冲去。
一路奔上来,顺利之极,苏子诚疑惑的转头看着长青,长青忙恭敬回道:“回爷,就是这一处,不会错。”
苏子诚‘嗯’了一声,脚下加快,片刻功夫前卫已经冲到了鱼嘴岭前不远,吕丰用条大棉帕子蒙着口鼻,一只手一只棉帕子垫着,扶着只大粪瓮,激动万分的紧盯着苏子诚,这瓮大粪,说什么也得扔到他头上去!
魏水生紧盯着手持盾牌弯刀的jīng壮前卫,慢慢往旁边退了半步,让开那处滚擂石的凹槽,手举在半空,张大壮等几个力气大的,两人抬着只粪瓮,只等着魏水生手一落下,就排着队扔出去。不过一两息间,前卫已经冲到了鱼嘴岭下,魏水生用力挥下手,张大壮和张兴旺用力将粪瓮推出,扑到地上往后滚回去。
粪瓮晕晕笨笨的滚了几滚,从高高的山岭处跌落下去。紧紧护卫在苏子诚身前身后的小厮护卫们瞬间围成人墙,将苏子诚护在中间,前卫利落的躲闪过粪瓮,那粪瓮从十几丈高的山岭上落下,砸在崎岖的山路上,细碎的瓦片夹着恶臭的大粪,如烟花般绽放激she向四面八方。
没等苏子诚和黑衣亲卫们从令人窒息的恶臭中透过气,同样难看的大瓮又从山岭上滚落下来,最前面的一个前卫将手里的盾牌递给伙伴,紧盯着粪瓮,纵身跃起,用手里的长枪轻点瓮身,那粪瓮笨笨的转了个身,直直的跌落进旁边的山涧。
吕丰气的连连跺着脚,用帕子垫着手,举起粪瓮,正要扔,突然顿住,转头看着魏水生咧嘴笑道:“你寻块石头,我把这瓮扔出去,别等他们够着,你就扔石头把这瓮砸碎!非淋他一头臭大粪不可!”
魏水生笑出了声,弯腰拣了块不大不小的石头,掂了掂,示意吕丰好了,吕丰眯着眼睛紧紧盯着苏子诚,将手里的大粪瓮奔着苏子诚头顶,用力扔了出去,魏水生手里的石头紧跟着呼啸而出,那瓮大粪在空中,在苏子诚头顶,‘噗’的一声闷闷的炸开,恶臭的大粪如下雨般淋下。
东平等几个小厮拼命想把苏子诚挡的严实些,再严实些,可那粉落的臭大粪简直无孔不入,四人加上长青、长顺,淋了满头满身大粪,也没能把那些恶臭都挡在苏子诚之外,苏子诚下意识的抹了把额头,不敢置信的看着手指上那块huánghuáng软软的东西,再也忍不住,弯腰狂呕不止。
“爷,先……撤,先退……退一退吧。”长青被熏得几乎张不开嘴,苏子诚被恶心得几乎失了理智,高举着那根手指,简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长青和东平对视了一眼,默契的招手叫了后面身上还算gān净的护卫上前,架着苏子诚,往山下疾奔而下,下山果然比上山快。
吕丰伏在鱼嘴岭上,笑的满地打滚。
第七十三章夹fèng求生
李宗贵伏在鹰翅岩上,看着臭气熏天的北平军狂卷而去,舒了口气,吩咐张狗子和赵六顺警惕着些,自己滑下岩石,奔回山寨去了。
山寨正堂,吕丰歪在椅子上,一边想一边捧腹狂笑:“哈哈哈!真痛快!小五就是够狠、够刁钻,厉害!哎!我想起件大事!”
李小幺满腹心事,哪有心思理会只顾狂乐的吕丰,白了他一眼没搭腔,魏水生转头看着吕丰问道:“什么大事?”
“你说,这山上就那一条上山下山的路,那满地大粪,回头小五要下山怎么办?”吕丰一边说一边不知道在想什么,笑不可支,李小幺转头看着他,眯着眼睛慢吞吞的说道:“我看你这会儿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去洗地吧,把山路冲gān洗净去。”
吕丰的笑声嘎然而止,急忙摆着手:“我就随便说说,不是,我是说,那个……不用洗,这哪用洗?等明天一场雨就冲gān净了,咱们还有大事,商量大事要紧,贵子回来了!怎么样?走了没有?”吕丰看到李宗贵进来,急忙热qíng认真的问道,李宗贵点了点头,先倒了杯茶喝了,才看着李宗梁说道:“走了,跑的比来的时候可快多了!”
李宗梁舒了口气,环顾着众人商量道:“这里不能多待,弃山走吧,先往和县去,过了和县,咱们再仔细商量去哪里。”顿了顿,李宗梁重重叹了口气,接着说道:“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走得脱。”
“我先下山探探路去。”李宗贵接过了话,“我跟你一起去,咱们分两路。”吕丰忙跟着说道,李宗梁点头答应了,两人也不耽误,出了寨门,一前一后下山探路去了。
没过多大会儿,两人也就差了半刻钟,一样一脸晦色的回到山寨,吕丰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摊着手说道:“完了,被人家明晃晃的围上了!看样子那个皇子回去擦gān洗净,想出法子就得回来灭了咱们!”吕丰一边说,一边往自己脖子上做了个杀头的手势,李宗贵紧皱着眉头点了点头,表示附议吕丰的话,李小幺咬着嘴唇,心思转的飞快,跑?要是只有他们兄妹五个加上吕丰,别说这么个围法,就是再加上十倍的人手,也照样轻轻松松的逃出去!可这几十个老实巴jiāo的山匪呢?原来东山那十来个人,还几乎个个缺胳膊少腿!有几个能逃出去的?姜顺才、程旺这几个也许能成……嗯,差点忘了,还有万花谷那几个!她未来的大嫂还在万花谷呢!可扔不得!若是带着大家一起逃……下了山他们就没有任何可依持处,就今天早上那样的北平军骑兵,有个二三十个,就能把他们包饺子灭了!分散逃?算了吧,一刀一个,砍起来倒方便了!
李宗梁又是心疼又是愧疚又是期盼看着李小幺,他是大哥,这样的生死关头束手无策,倒要最小的妹妹这样cao心!魏水生站起来,倒了杯茶,放到李小幺旁边的几上,李宗贵一只脚收在椅子上,下巴抵着膝盖,满眼信任的看着李小幺,等着她的主意,吕丰摩拳擦掌,满脸兴奋的看着李小幺,等她发了话好动手!
李小幺苦恼万分的揉着额头,这会儿无论如何不能弃寨下山跑路,有这个坚固的寨子做依持,还有点腾挪的余地,实在不行,就往后面深山老林里钻,虽说野shòu毒虫多,可总比下山跑路活命的机率大多了,山顶那把烟,倒没把吴军引过来,也许是烧的时辰太短,吴军……这里是吴国,在郑城南门以南几十里,是吴国腹地!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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