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那我等着。好了,拆好了,你饿坏了吧,先吃饭?”李兮漫不经心的答了句,给乌达重新换了伤口上的细布。
“好。”乌达顺从的答道,坐起来,下车来回走了几趟,从心底笑出来,“很舒服,舒服极了,腿。”
“那当然!我可是神医!”李兮看起来心qíng也好极了,她的病人好的这样好,侯丰刚才说,快的话,再有两天他们就能到铜关了,希望陆离也能象乌达这样,一夜就好了。
姜嬷嬷摆了饭菜上来,乌达吃了几口,有些心不在焉,仿佛在想心事。
吃了饭,乌达眯眼看向天空,远远的,一个黑点越来越近,眨眼间,就近到李兮能看清楚的程度了,是那只乌黑发亮的猎隼。
乌达暗暗松了口气,他的亲卫们没回来之前,他一直提着颗心,不是为自己,是为了她,她身边没有足够的保护时,会让他心生恐惧。
“会骑马?”乌达问李兮,李兮点头,赶紧又补充了一句,“只能慢慢的骑,跑不快的!很慢很慢!”
她的快和他的快,肯定是两个概念。
“嗯,能骑就行,我们骑马,我有话跟你说。”乌达好象猜到了李兮在想什么,嘴角的笑意时隐时现,心里突然微微一动,她昨天那样对他,是在报复他带她纵马下山,把她吓着的事吗?
乌达的亲卫们不比猎隼慢多少,带着杀气疾冲而来,勒马调头,调整队伍,和前几天一样,将李兮和她那两辆车保护在中间。
李兮上了马,乌达勒着马,落后她半个马头,跟着她的速度走。
“明天午时前,我们就应该能遇到梁王派来接你的队伍了。”乌达一句话把李兮说愣了,呆了呆才反应过来,是了,去极远城的人肯定会给陆离报信,陆离知道乌达送自己往铜关去,肯定会派人过来接应,侯丰说,离铜关只有两天的路程,那明天正该遇到。
遇到,不会打起来吧?
李兮脸上yīn睛不定,乌达侧着头,一瞬不瞬的看着她,沉默片刻,低低道:“你听我说,进了铜关,不要停留,立刻往南撤,撤到过抚远镇至少五十里以外,最好撤进朔方城,前线太危险,战场上瞬息万变,梁王纵然有心,也不见得能护你周全,还有,往朔方城撤退时,不要走东线。”
李兮呆看着他,这些话里,透着她虽然不明白,却知道必定极重要的信息,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
“明天我就回王庭,姜戎可汗想要糙场,要珠宝,乌维要讨好大可汗,我没有兴趣,至少,我不愿意和梁地为敌,山戎可汗嗜酒,最疼休利王子,休利死了,山戎可汗大约会在酒里泡一阵子。”
乌达极目远眺,语气又轻缓的如同天上的流云。
“你娘在哪里?也跟来了吗?”李兮突然问道,乌达转头看着她,‘嗯’了一声。
“我配点药给你?先是小病,然后病重了,最后可以用押不芦。”李兮看着乌达建议道,乌达点了点头,“好,你能让人看起来象怀孕了吗?一两个月。”
“可以,不过要是巫医的话,就说不准了,他们大神一跳,没有道理讲。”
“不是巫医,配两幅给我。”
“好!别的还要什么?”李兮眼睛亮闪,她发现她对于毒的兴趣远远超过了医,这可真不是个好现象。
“暂时不用。”乌达看着一脸兴奋、跃跃yù试的李兮,脸上说不出什么表qíng,突然扭过头,笑容绽放。
这一天,歇得很晚,吃了饭,李兮裹着厚斗蓬,坐在乌达的láng皮褥子上喝奶茶,小蓝过来,讨了一杯要拿给好奇的白芷和白英,乌达拿杯子倒给她,体贴问她们要不要象她们姑娘那样,多加点奶,再加点糖。
李兮抿了两口,放下奶茶,“想喝奶酒!”
乌达一脸无奈的看着她,叫人拿了奶酒过来,李兮抿了口,招手叫小蓝,“你尝尝这个。”小蓝抿了一口,连连点头,“这个好喝!”
李兮看向乌达,乌达只好又让人拿了一袋奶酒过来,小蓝连袋子拿过去,“我拿给白芷、白英尝尝!”小蓝抱着酒袋一路跳回去,三个丫头你一口我一口喝的不亦乐乎。
姜嬷嬷一边看一边笑一边摇头,守着红泥小炉给李兮煮晚上吃的银耳红枣莲子汤。
李兮暖暖和和裹在毛褥子里,喝着香醇的奶酒,头顶的星河直直的垂到地上,周围的勒勒车在篝火中时隐时现,连远处的láng嚎听起来都有了几分悦耳。
李兮喝着奶酒,看星河、看勒勒车,看暗夜中的糙原,乌达只看李兮,仿佛在看整个世界。
第二天,走没多远,乌达就止住队伍,“接你的人来了,走吧,我送你过去。”
第229章别后重逢
乌达的亲卫们不知道散去了哪儿,只有几辆勒勒车孤零零停在齐腰深的糙丛中,乌达骑马跟在李兮车旁,没走多远,就看到了崔先生和青川一行十几人。
崔先生迎上来,离的很远,就下了马,牵着马步行往前,离的近了,乌达上下打量了崔先生几眼,跳下马,拱了拱手,“崔先生安好。”
“三王子安好!”崔先生乐呵呵一脸谦恭,“多谢三王子护送表小姐过来,大恩不言谢。”崔先生长揖到底。
“先生客气了。”乌达拱了拱手,看了眼正眉飞色舞和青川说话的李兮,调回目光,看着崔先生突然问道:“不知道李姑娘许配了人家没有?”
“那倒没有。”崔先生脸上的惊讶有些过于浓重,显的刻意,“不过,表小姐已经有了心仪之人,两人两厢qíng投,三王子也知道,我们表小姐跟世俗女子不同,没有谁能压服得了她,也没人舍得。”
“梁王?”乌达脸色很不好看,崔先生打了个呵呵,“不瞒三王子,这样的事,表小姐说几句,老朽听几句,表小姐不说,老朽不敢问,更不敢乱猜。”
“有劳先生了。”乌达一句多话没有,纵身上马,绕到李兮面前,和她拱了拱手,正要纵马而去,李兮突然叫住了他,“等等。有句话忘了问你。”
李兮跳下车,往旁边走了几步,乌达急忙下了马,李兮凑过去低低问道:“昨天你跟我说的那些,我肯定得告诉表哥,对不对?”
乌达点头。
“那别的事呢?你跟我说的别的事,我能跟表哥说吗?”
“你自己做主。”沉默了好一会儿,乌达直视着李兮道,李兮点头,抬手冲乌达抓了抓,“等不打仗了,我去糙原找你喝奶酒,我烤羊腿给你吃。”
“好。”乌达的声音柔软而低哑,垂下头,翻身上马,扬鞭而去。
崔先生看看李兮,再看看越来越远的乌达,再看看李兮,心里说不出什么感觉,随便救个乞丐,就能是名誉糙原的枭雄乌达,看样子乌达对她除了敬重,还有……
这份运气,满天下可没有第二个。
这一仗……回去跟爷好好商量商量,是不是得换个策略了。
陆离站在临时作为帅府的那间小院门口,看着李兮的车过来,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姜嬷嬷一把拉回正要跳下车,好上前打帘子的白芷。
李兮掀起帘子,陆离眼睛紧盯着她,好一会儿,才伸出手,扶了她下车。
李兮定定的看着陆离,眼泪汪汪,想笑又想哭,“你瘦了。”
“嗯。”陆离的手挪了挪,握紧李兮的手,拉着她,转身就往里走。
进了屋,放下帘子,陆离一把将李兮拉到面前,双手扶着她的肩膀,“你总算平安……让我看看!是我疏忽了。”
“没有,我挺好。”李兮仰头看着陆离,“路上,好多有趣的事……对了,你还记得这个吗?是你买的吗?”李兮抹了把眼睛,低下头,手忙脚乱的从荷包里翻东西,“就是这个……这个东西!”
李兮翻的荷包里的东西掉了一地,总算拽出了那个小人儿,“这个,记得吗?是你买的?那个箱子,都是珠宝?”
“你喜欢这个?”
“这个就是风茄!风茄啊!我们少的那三味药,我跟你说过的,我觉得最不可能找到的那一味,就是这个,而且,这么好的品相,你说我们运气好不好?那天路上翻出这个,我恨不能cha上翅膀飞过来,你现在身体怎么样?按时吃药没有?药浴呢?我得给你诊诊脉!”
李兮一只手握着小人儿,一只去抓陆离的手腕,陆离突然眼圈一红,一把把她拽进怀里,搂的紧紧的,搂的李兮几乎透不过气。
“小兮!让我抱抱你!”
李兮紧紧贴在陆离怀里,心里满足的仿佛拥有了整个世界,这一路上所有的辛苦和恐惧,都化作乌无,消失的无影无踪。
白芷、白英给李兮洗了头,换过一遍水,再洗,李兮扭头看着白英端走的那一大盆黑乎乎的水,一声哀嚎,捂住了脸,天哪,她竟然脏成这样!刚才她太激动了,竟然没想到这个!她应该先洗澡,洗个十遍八遍,gāngān净净再见他的啊!
李兮举着胳膊,再看着一搓就成条的泥垢,再一声哀嚎,刚才,她肯定臭气烘烘,她得臭成什么样儿啊!他那么爱gān净的人……
她的形象……她不想活了!
李兮彻彻底底洗gān净出来,陆离已经细细问完了侯丰等人路上的qíng形,坐在正屋后的罩房里等她了。
“饿坏了?先吃饭。”陆离不错眼的看着换回平时衣着的李兮,握了握她两只手,“有点凉,这边比太原府冷得多,别管季节,还是把那件貂皮斗蓬穿上,过来,坐这里,我给你暖暖手。”
“嗯。”李兮从头到脚洗的gāngān净净,再窝在陆离怀里,心不虚了,不过她刚才也没心虚,当时根本没想起来,心虚是在看到那盆乌黑的脏水时。
“你先住在这里,我就住在前面,平时处理公务也在前面,你什么时候想见我,穿过月亮门就能见到,我要见你也是。这屋里我让人重新装裱了,旧房子,这会儿讲究不了太多……”
陆离揉着李兮的手,柔声软语和她说着家常话。
“要在这里住一阵子?我喜欢这……”李兮满足刚叹了半口气,突然想起乌达的话,脸色微变。
“嗯,有什么不对?”陆离极其敏感的觉出了李兮的qíng绪变化。
“我们在路上遇到了两处修罗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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