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兮用力摇了摇头,帐不能这么算,不对,是这事不能算帐……算了,她不想这个了。
“现在,是不是就是说,仗打完了?”
“打完?早呢,这才头一场小战,打仗的时候在后头呢!”青川笑,要是这么打一打就打完了,那就好了。
“我是说,打完这一仗,双方是不是都得歇一歇了?得消停一阵子?我是不是能见到你们王爷了?”
李兮声音高了,四月都快过完了,她必须尽快见到陆离,她从来没解过陆离中的这种毒,药效怎么样,她心里没数,她必须早点见到他,万一药效不好,她还能有回旋的余地。
“王爷率大军围剿山戎部,大概还得几天,表小姐还得……等一等。”青川身子一矮,声音越来越低,表小姐发起脾气来,脾气也不小。
李兮紧紧攥着手里的杯子,几乎想砸在地上,他是真不把生死当回事呢,还是跟那些愚民一样,认为她这个神医是神仙?不管什么病,手一摸就能好?
“姑娘,”门外传来白英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烦恼。
“你进来,怎么了?”李兮叫进白英,转头又和青川发了句狠,“你告诉你们王爷,这个月底前我一定要见到他,否则……否则……算了,你下去吧。”
否则怎么办呢?不管他了?他肯定不会信的,她自己都不信!
青川暗暗舒了口气,掂着脚出了门,想着李兮咬牙切齿的两个否则,忍不住想笑,姑娘对王爷可是真好!
“姑娘,还是你去劝劝那个桃枝儿吧,说什么都不肯回去,非要剪了头发做姑子,不就是被人退了亲,多大点儿事!好话说尽,就是油盐不进!气死我了!”
好脾气闷葫芦的白英头一回气成这样,一口气说这么多话。
“去看看。”李兮站起来往外走。
桃枝儿她娘自从被她送进来,留下那根银簪子走了之后,再没来过,桃枝儿家里更是半个人影儿也没见过,不过这不稀奇,药王殿里的女病患,除了几个年纪大的,有儿有女的时不时有人递些东西进来问候,年青的女孩子,甚至年青的小媳妇,至少一大半无人问津。
药王殿门口,桃枝儿紧挨廊下柱子蹲着,胳膊抱着腿,头埋下去,这么一蹲,脊椎骨高高突起长长一条,看起来瘦的可怕,她也确实瘦的厉害。
“为什么不愿意回去?”李兮在她旁边一张小矮凳上坐下问道。
桃枝儿一动不动,仿佛没听到。
“你家里,至少你娘很疼你,那天你娘一口气把你从家里背过来,放下你,站都站不起来了,你娘在家,那个家就能回去。”李兮接着道。
“俺回去还不是给俺娘添堵?”桃枝儿抬头看着李兮,眼睛还有些红肿,却没有眼泪了。“当初邹家跟俺定亲,就是说俺长的好,面皮白净,手脚好看,针线又好,说俺是福相,可现在,你瞧俺这一脸大麻子。”
李兮看着桃枝儿,默然。她送来的晚,脸上的痘疮污损的厉害,现在脸上确实惨不忍睹,就算以后全好了,这张跟白净两个字再也沾不上边了。
“没有邹家,还有张家王家李家,你还愁嫁不出去?”白英cha话道。
“就是嫁不出去!俺没有嫁妆,俺婆说过了,多少聘礼就多少嫁妆,多一分没有,俺娘疼俺,俺要是嫁的不好,俺娘还不得天天难过?回去了,就没有法子,不嫁没活路,嫁又没法嫁,你说俺怎么办?”
“那你也不能赖在这里不走啊?”白英急眼了,跺起了脚。
“俺没赖着不走,俺就是求您带俺到城外楼霞庵,俺出家当姑子去。”桃枝儿一点也不怕白英,她说一句,她驳一句。
“邹家退过亲了?你怎么知道邹家一定会退亲?”李兮接一句。
“侯爷让人去打听过了,邹家早就退过亲了,倒没有麻子不麻子,说是……”白英吞吞吐吐,“贞洁不贞洁的。”
李兮一听就明白了,看着抱着双膝,一脸麻木的桃枝儿,叹了口气,这个借口,她更没法回去了,怪不得一心要出家当姑子。
“你真下了决心,再不回家,也不嫁人了?”李兮问道,桃枝儿头点的极其gān脆坚决。
“既然这样,你先留在这里,我这儿正缺人手,你跟着小蓝,还有白英她们先学着照顾病人,等这场天花过去了,我再给你找别的活去做,或者把你送到楼霞庵出家,行不行?”
李兮心里萦萦绕绕升起一个念头,看着桃枝儿建议道,桃枝儿立刻点头如捣蒜。
“姑娘,不能开这样的例!”白英和白芷一起叫起来,“不是她一个人,她好的最好,姑娘把她留下了,那后头的人怎么办?三号、四号、六号、九号,还有十一号、十五号,都说过了,死也不回去,要当姑子!”
“那就都留下。”李兮站起来,拍了拍手,gān脆利落的答了一句,转身施施然下台阶走了,留下目瞪口呆的白芷和白英。
第257章我很想你
糙原的夜,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夜幕里有丝丝血腥弥散过来,乌达轻轻抽了抽鼻子,带着几分享受闻着夜风带过来的血腥味,杀神陆离果然名不虚传,那一片糙原肯定被血染透了,明年那儿的糙必定极其肥美。
乌达轻轻舔了下嘴唇,他跟láng一样,被这新鲜甘甜的血腥味诱起心底深处的渴望--杀戮和征服。乌达回头,看着他身后静默在糙丛和夜色中的铁骑,黑亮的眼睛在夜色如同láng眼一般闪着幽光。
片刻,幽光暗淡下去,乌达转回头,继续眯眼闻着风中的血腥味儿,这场痛快的杀戮是陆离的,不是他的,他必须象láng那样,耐心,极其的耐心,等待机会,等待他的机会。
乌达转头遥望着铜关方向,她在朔方城。乌达松开缰绳,轻轻抚着柔滑的马鬃,心底也如这马鬃一般,柔软而温暖,她要来给他送药,不会得天花的药,到糙原上来……
乌达嘴角抿出丝丝笑意,片刻,笑容渐隐,一层yīn冷的狠厉浮上来,现在的糙原不他的糙原,至少现在还不是。
乌达调转马头,轻轻抖动缰绳,纵马从他身后的铁骑中穿过,那些暗夜中沉默的骑士紧跟在他后面,在安静的、弥散着血腥味儿的糙原上疾奔,离血腥味儿越来越远。
早晨第一抹曙光划破黑暗,陆离一身甲胄,微笑看着眼前的巨大的修罗场,昨天夜里的漆黑给他帮了大忙,被他驱赶而来的山戎部和一路溃退的大戎部自相残杀了大半夜。
陆离的手缓缓抬手,gān脆的挥下,早就准备好的弓箭手一阵箭雨,杀的jīng疲力竭,刚刚清醒过来的山戎和大戎武士,没来得及相互解释一番,就被箭雨钉在一起。
陆离拨转马头,远远看了眼昨夜乌达伫立的地方,纵马扬鞭,溅满鲜血的斗蓬在风中高高扬起。
李兮从楼霞庵出来,心qíng很糟糕,朔方城里,每天抬进报恩寺的病人,在大前天达到一个顶点后,这几天都没有再象从前那样增多,可城外的楼霞庵,这几天抬来的人越来越多,每天都比前一天增加很多人,今天也是,旁边的义庄里已经摆满了病人,有不少,是从陈家集,甚至抚远镇赶过来的。
也许铜关也有很多,不过因为战争,或者因为太远,他们没能赶过来。
是不是意味着,陆离的军队里,天花也开始漫延了?
李兮的心qíng糟糕之极,以至于在报恩寺后角门下车时,她都没注意到姜嬷嬷那一脸的喜气。
陆离站在小院门内,看着没jīng打采,心神明显有几分恍惚的李兮渐行渐近,有喜悦有心疼,又有几分好奇,她在想什么?这么专心,连他这么看她,都一点也没觉察。
李兮垂着头上了台阶,陆离迎着她站过去,“想什么呢?走路不看路。”
刚跨进小院门槛,李兮就一头撞到了人,还没来得及‘唉哟’,陆离的声音从头顶落下来,李兮呆了呆,一声呜咽,仰头看着陆离就扑了上去,“想你!”
陆离一颗心顿时软的化成了水,一把抱起李兮,抱着她旋了半转,低头在她额头上用力吻了下,“我也想你,想得很!”
昨天夜里围歼了山戎和大戎残部,天一亮,他就从糙原往朔方城赶过来,他知道她想他,他也想她,想的几乎控制不住自己。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你瘦了?仗打完了?我有好多话要跟你说,有好多好多事要告诉你,你什么时候走?你不会再走了吧?青川说你应该驻守在朔方城的,你要是回铜关的话,带上我行不行?你一定得带上我!我想跟你在一起,我想你,很想很想,陆离,我想亲亲你……”
李兮从陆离怀里仰起头,一连串的问题,一连串的诉说,一连串的愿望……
陆离笑起来,搂着她转了几圈,转到廊下,两只手搂在李兮腰间,低下头,舌尖在她鼻尖上点了下,含糊答道:“好。”
“你不走……”
“让你亲亲我。”陆离吻在李兮唇间,将她压在墙上,用力吻下去,舌尖来不及试探,急切的往里探,纠缠着她的舌尖,辗转缠绵。
李兮心跳如擂鼓,浑身轻飘仿佛飞起融化了一般,整个她,只剩下一团喜悦,一团愉悦,从心到身,都化在他的舌尖唇下。
陆离紧紧压着李兮,突然松开她,一只手撑着墙,低头看着她,呼吸紊乱,面色桃红,眼睛清亮的能汪出水来,额头抵在李兮头上,带着几分狠意,“小兮,我想吃了你!”
“我也想!”李兮声音软糯,仰起头要去吻他,象一只贪吃不知餍足的小动物。
陆离低头在她唇上啄了下,又气又笑,“你这个无法无天的小东西!”
她确实想,还动过手。
“进去吧,忙了一天,你累坏了。”陆离身体有些僵直的转个身,李兮抱着他的胳膊,只恨不能粘到他身上,钻进他怀里,陆离将胳膊从她背后绕过,搂着她,李兮一边被他推着往前走,一边仰头看着他的脸,继续她刚才的问题,“你一打完仗就来看我了?你真的想我吗?肯定不象我想你想的那么厉害,你不会再走了吧……”
“小兮,你这么多问题,我得慢慢回答你。”陆离抬手捏了捏李兮的鼻子,天知道他有多喜欢她喜欢他。
“那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受伤?”进了屋,推着陆离坐到炕上,李兮一头扑进陆离怀里,仰着头先往他脸上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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