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兮咬着嘴唇,经历过这一场事,她至少知道这个京城、以及她在这个京城不象她想象的那样,她以为自己是个蜻蜓点水的外来者,她不会影响她们的生活,和她们,或者他们没有什么利益冲突,她们犯不着多理会她,大家就可以和平相处……
可是,树yù静而风不止,她太天真了些。
她得尽快找个机会问清楚闵大少为什么会出现在暖阁里,这背后肯定有她没想到的原因。
☆、第59章依靠之心
杨公子今天回来的比平时早,见李兮跳出来,眼神一凝,出什么事了?
李兮迎上去,还没开口,就觉得一股qiáng烈的委屈直冲上来,冲的喉咙发紧,眼泪出来了。
在看到他之前,她真没觉得自己委屈,这么些年,到这儿这两三年,到这儿之前的不知道多少个两三年,多难的事不都是她一个人若无其事的扛过来的?她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这种qíng感,难道生理年龄小了,心理年龄也跟着变小了?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杨公子一阵慌乱,一定出了大事!在灵蛇谷那天,生死一线,她见到他,也没这样。
“没……不算什么事,”
话能说出来了,眼泪却开始往下掉,软弱成这样,李兮十分惭愧,低头摸帕子,想赶紧把眼泪擦回去,一伸手却没能摸到帕子,她一直没养成随时随地捏着帕子的好习惯,正要用袖子抹,杨公子递了块雪白的帕子过来,李兮接过,赶紧擦了眼泪,低着头,从昨天收到闵家姐妹的请柬说起。
“……幸亏闵大少爷仗义相助。”李兮将经过极其简洁的说了一遍,只是略过了她当时只穿着一身亵衣,以及她剥了闵大少衣服这个细节,凭直觉,她觉得这两个细节不能告诉杨公子。
“我觉得是柳七小姐设的局,”李兮直截了当的说出自己的推测,“柳七小姐喜欢陆二爷,或者是和陆二爷qíng投意……”
“什么?”泰山崩在面前都能面不改色的杨公子失态了,他什么时候跟柳七小姐qíng投意合了?柳七小姐是谁?
“你不知道?也是,你帮他参赞军务政务,又不是清客小厮,肯定不知道他这些事……嗯?你要是不知道,那就是说,陆二爷没打算跟柳家结亲?”
李兮一双眼睛亮闪闪,这会儿脑子好使极了,“陆二爷这样的人,婚姻就是jiāo易,他要是打算娶柳七小姐,肯定会跟你们商量跟柳家结亲的利弊,既然你不知道,那就是说,至少目前为止,陆二爷还没有要和柳家结亲的打算。最好别和柳家结亲,那位柳七小姐,无才无德又蠢的象头猪,长的又不好看……”
杨公子眼神直愣愣的瞪着李兮,他被她这一番话雷的外焦里嫩,她都替他想好了?可他什么时候要跟柳家结亲了?他跟柳家结什么亲?他根本就不知道柳七小姐是哪位好吧!
这是哪跟哪儿?她想的可真多!
“……柳七小姐不长脑子,听人调唆几句,就把我当成了qíng敌,你说她是不是蠢的没边了?我都告诉她了,我根本就不认识陆二爷,我根本就没见过他!噢,对了,我去华府那天,陆二爷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发了神经病,让人送了一篓子葡萄,还说是什么皇上的赏赐,就是那篓子葡萄!差点把我害死!我猜陆二爷肯定不吃葡萄,收了这么一篓子赏赐,没地方送,随便找个借口,顺手就送进了华府……”
杨公子默默看着李兮,他内心百味俱全,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
“还有啊……”李兮正想说调唆柳七的苏四小姐肯定也是事出有因,刚开了个头,立刻想起苏四小姐的姐姐是杨公子自小的朋友,他的青梅竹马!算了,这话还是别说了,这些都是自己的猜测,她又不知道之前有什么故事,现在又有什么利益冲突,说不定,他以为是自己太小心眼故意说苏家姐妹的坏话呢,自己这么大度的人……
算了,不是大事,略过不提好了。
“算了,其它人不提了,欺生罢了,这事哪儿都有。”
“你回来之后,闵府遣人过来问候过没有?”杨公子决定先处理李兮被人欺负这事,至于她说的那些和那篓子葡萄,找个合适的机会再和她解释。
“来了,两个婆子,送了一堆宁神压惊的药还有一堆点心,赔了好些不是磕了几个头就赶紧走了,说还要去安远伯府,我没见,沈嬷嬷说的。”
“嗯,”杨公子松了口气,“看来闵家不知道小厮的事,这样最好,你先回去歇息,余下的事jiāo给我,你放心,咱们梁王府没有吃亏的先例!”
李兮还真一下子轻松了,‘嗯’了一声,往后退了一步,停下,看着杨公子又加了一句,“对方是柳相公家,华贵妃家,我知道这两家都得罪不起,我没想让你怎么样,或者让陆二爷怎么样,你跟陆二爷……这事管不管都行,其实,我自己能替自己讨回来的,你……别勉qiáng。”
杨公子脸上说不出什么表qíng,张了张嘴,好象有很多话要说,无数的话涌到嘴边,却只吐出了三个字,“你放心!”
“嗯。”李兮退后一步,又退后一步,转身,走了几步,转头往回看。杨公子正大步往外走,身侧佩着一只金光灿灿的鱼形荷包不停闪动。
李兮回过身,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夕阳余晖洒在他身上,照着那只亮闪的金鱼荷包,真是好看!
这只金鱼荷包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照理说,他不应该喜欢这么艳俗的金光灿灿的东西。
柳家那个在三门外当闲差的小厮看到陆离,吓的魂飞魄散,根本不用审,就竹筒倒豆子,有多少说多少。
“陆爷饶命!饶命啊!小的上有八旬……是是是!小的……小的叫元寿,是柳相公府上,在二门外花房当差,七小姐身边的统总大丫头怀玉是小的表姐,那天,怀玉表姐找到小的,带小的去见七小姐,七小姐说……说让小的今天跟着七小姐一起到闵家,在小角门等着,说……说有个……有个穷亲戚……爷饶命!小的真不知道是哪家亲戚,七小姐没说,真没说!”
明山不过抬了抬手里的鞭子,元寿就吓的鬼叫连连。
“是是是!七小姐没说是哪家的穷亲戚,就说是穷亲戚,说要赏给小的,唉哟!爷饶命!不是小的说的,不是……”
☆、第60章一只渔翁
陆离一肚皮怒火,听到这两句,竟忍不住气,扬手给了元寿一巴掌,明山惊的眉毛高抬出一额头皱纹,元寿被打的掉了几颗牙,满嘴血沫,痛的眼泪鼻涕一起哗哗往下淌。
“接着说!”
“是!呃!”元寿想放声痛哭又不敢,一肚子眼泪噎的他一个劲儿的打嗝,“七小姐说的!都是七小姐说的!呃!说让小的先……先……那个啥,生水做成熟饭,就赏……呃!那个啥,小的不想去,小的胆小,可……呃!小的不敢不去,小的不去,七小姐一生气,呃!小的就没命了,爷饶命!都是七小姐……呃!吩咐的,小的不敢不听,爷饶命!呃!”
“怀玉找到你,带你见七小姐,七小姐带你去闵家花会,你怎么进的闵家后园?”
“回爷!呃!小的等在……呃!角门,是华六小姐的丫头chūn糙,给小的开的门。呃!小的……呃!在闵家学过园艺,后园熟,呃!就……呃!”
“华府的丫头,你怎么认得?”
“回爷,小的表姐跟chūn糙jiāo好,拜了把子的,去年chūn节,chūn糙姐姐……呃!到表姐家拜年,小的也在……呃!”
“让他画押按手印,给他洗洗脸,去柳府!”
柳相公正接见几位进京述职的州县官,被仓皇的下人叫出来,见是陆离,再看到陆离那一脸的yīn沉悲愤,接着又看到元寿小厮和那张按着红彤彤手印的供状,供状看到一半,柳相公就气的手脚冰凉,浑身发抖。
他正在跟陆离讨价还价明年梁地的粮糙辎重,他打定了主意,无论如何也要扣下三成的粮糙辎重,不能再任由梁地qiáng壮下去,可是!关键时候竟然生出这样的事!
柳相公跌坐到椅子上,气的他的头上血管突突的跳。
“相公也知道,家母生我时,产后大出血,几乎丧命,多蒙陆家外三房嫁进李家的九姑诊病赠药,家母才得以保住xing命,后来战火流离,陆家诸亲零散,家母就和九姑失了联络。”
陆离语调沉郁伤痛,一个字一个字说的很缓,柳相公紧盯着陆离,看来那位李姑娘,就是这位九姑的女儿了。
“这些年,我和兄长奉家母之命,四处寻找九姑下落,直到今年七月,老天有眼,阿兮找到梁王府,说懂医术,家母见她极像年青时候的九姑,盘问之下,她果然是九姑唯一的骨ròu。”
陆离语调哀伤动人,“九姑夫妇遭遇不幸,阿兮被忠仆送到九姑先前的师父,一位世外高人处,习学医术。”顿了顿,陆离语调里的悲伤渐褪,冷意渐浓,“我陆家人丁不旺,父亲不幸早逝,又远在梁地,以至被人屡屡欺凌。”
柳相公的脸色青白,他铺垫这么多,将那位李姑娘说的如此重要,这件事恐怕不好了结。
“可我陆家哪怕只剩一个人,也绝不容任何人欺rǔ我陆氏妇孺!”陆离的声音骤然提高,冷利如刀。“我敬柳相德高望重,想来这事柳相必能给我一个说法。”
“贤侄稍安匆躁,这事我得查一查,单凭一个小厮的话……”柳相公的话没说完,就被陆离冷笑一声打断,“这容易,只要把七小姐身边的丫头怀玉叫出来问问就清楚了,柳相可别说什么这是柳家家务,容不得外人cha手!”
柳相公位高权重很多年,这么些年,头一回被人这么不客气的打断,可他这会儿却顾不上恼怒这个,九小姐陷害李姑娘这事,他一听就知道是真的,可能陆离不知道原因,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小九想嫁给陆离,闹了不止一回两回了,陷害李姑娘,必定是因为嫉妒。
唉,小九从小心眼就少,他看她憨憨的被人取笑欺负了也茫然不觉,实在不忍心,不免偏疼了她许多,没想到竟疼出这么个结果!
现在怎么办?铁证如山,没法不承认,可承认了……
怎么处置小九?怎么安抚陆离?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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