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瞬间,明珠就已经汗湿衣衫,什么人这样的恶毒啊。还以为只是普通的陷害挑拨,却没有想到对方差一点就毁掉她的容貌肌肤,她后怕地捧住脸,恨不得赶紧弄面镜子照照看才放心。平时顶着这张脸并不觉得有多稀罕,险些失去之时才惊觉这张脸对她还是很重要的。若是自己成了一个丑八怪,会怎样呢?一个耀武扬威的丑八怪?至少再也不能骂人丑了。就算是宇文初,最开始大概会觉得她可怜而对她多加看顾,时间长了也不会想要总对着一张丑脸吧?
真到了那种地步,恐怕就连吵架他都不屑于和她吵了吧,想想就让人不开心。明珠闷闷地低声道:“人找到了吗?是谁下的手?”
“香料是宫中给的份例,发放香料的宫人已经死了,线索断了,但会下手的无非是那几个人,细细地查总能查出来,最多不过时间久一点而已。”宇文初越说越后怕,明珠听音辨色,晓得他愧疚了,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万般委屈地哭了起来,一边哭还一边恬不知耻地往他怀里拱,顺带把眼泪擦了他一身,说道:“我就怕你以为是我们家自己弄的。”
第177章合拍
“我在你眼里就有那么蠢?”宇文初把明珠从怀里抓出来,拿了帕子给她擦泪,她还是不相信他啊。想到她从来没见过这些惊险,都是因为嫁他才倒的霉,忍不住又心软了几分,重又将她搂入怀中,低声道:“是我不谨慎,没有看好家门,让你受苦了。和我说说,你要怎样才高兴?”
明珠红红的眼睛里立刻闪起亮光来,哽咽着道:“香汤出了事,也不能怪殿下,总之我知道您不会害我就是了。敌人虎视眈眈,王府也比不得其他地方,随便做点什么都要经手许多人,哪能一个一个地甄别清楚呢?哪怕就是我们相府里也不是全然gān净的,不然当初宇文佑也不能轻易就混进我房里行凶了,因此真的怪不得殿下。”
这话说得十分有道理。宇文初差不多是对明珠刮目相看了,没想到她在大事上一点都不糊涂。
却见明珠含着泪,可怜兮兮地看他一眼,嘴噘起来:“可是第一天我并没有洗多久,倒是第二天早上你害得我在毒液里泡了那么久,要是因此生不出孩子来怎么办……”说到这里,又羞又愤,“都是你害的!不然我哪里会中这么多的毒?心口一定不会这么疼!你要补偿我!”
她的关注点怎么这样特别呢?险被毒杀,却只关注他占了她的便宜,也不知道究竟是真的心宽还是太过狡猾,知道他无论如何不会让她白吃这亏。还有这个生不出孩子来是怎么回事?关于孩子这件事,她怎么看上去比他还要急?宇文初扶额苦笑一回,认命地道:“的确是怪我,那你要怎样才满意?孩子还早,只要不是我做不到的事qíng,我都答应你。”
“反正你记得,我要是一时半会儿生不出孩子来,那不是我的错!是你的错!”明珠睫毛上还挂着泪珠,唇角已经忍不住翘起来了,分明是要提条件的模样,接着说出来的却是:“殿下也泡了那毒水,没有事吧?你可不能有事啊。”
宇文初本来已经做好被狠宰恶宰的准备了,怎么也没想到她说出来的竟然是这么一句话。哪怕知道她大概只有五分真心,却已经足够令他欢喜了,忍不住微笑着道:“我没事。紫洋huáng珍贵难得,对方只把重点放在第一天用的香料里,因此第二天早上的水并没有毒。孩子么,还早,我不急,你也别急,迟早总会有的。”又开玩笑:“你放心,一定等你生出嫡长子来。”
明珠认真道:“如若第一胎不是儿子呢?”
“先开花后结果,总会有的。你还年轻,瞎担心什么?”宇文初把她按进怀里,安抚道:“离岳父家里还有一段路,你歇歇吧。”
马车轧轧前行,带了市井烟火味儿的暖风透过窗纱chuī进来,拂在两个人的身上,她能闻到他身上幽淡甘凉的沉水香,他能嗅到她发间的徘徊花香。两种本来不太搭调的香味儿被风混到了一处,莫名地就显得合拍起来,还生出了些别样的雅致。
细碎的阳光照在二人身上,给这悠闲的秋后时光更多添了些怡然,明珠觉得全身都累,累了就想好好歇一歇,只要宇文初不动手不动脚,不占她便宜,那就是个软硬得当支撑力极好的大靠枕,靠着很舒服。她便懒洋洋地摊开了靠倒在宇文初怀里,任由微风将她的发梢衣角chuī起,觉得许久都没有如此放松过了。
前世,她嫁给宇文佑那么多年,一直都没能拥有自己的孩子,由不得她不担心自己其实会有什么隐疾。现在这次中毒事件对于她来说,何尝不是一个机遇呢?就算是始终不能有孩子,他看在她此次中毒的份上多少会对她有所宽让吧?
“殿下。”明珠轻轻喊了一声。许久听不见宇文初的回答,她回过头去瞧,只见他已经靠在车壁上静静地睡着了,手臂却还紧紧搂住她。连着熬了这几天,就算是铁打的身子也撑不住……明珠盯着宇文初看了一会儿,探手将他之前搭在自己身上的薄毯盖到了他身上。
薄毯上的热气浸入到身体里,宇文初的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复又平静下来,就连呼吸也更加绵长安稳了。明珠小心翼翼地往一旁让了让,把他搭在她身上的手臂轻轻拿下来,替他摆放在舒适的地方,好让他能睡得舒服一点儿。
车在傅相府门前停下,明珠这才轻推宇文初:“到了,醒醒。”
宇文初有些茫然地睁开眼,看清楚是她才笑了笑,再看一眼还盖在他身上的薄毯,低低笑道:“王妃果然贤惠体贴,为夫甚喜。”不等明珠回答,再将手伸到她面前柔声道:“走吧。咱们一起去拜见岳父岳母和诸位兄嫂。”
傅府大开中门,傅丛和崔氏带了一家子老小立在府门前恭候着,见明珠与宇文初并肩而来,俊男美女,才貌相当,看着十分养眼,又见宇文初十分体贴地牵着明珠,明珠也是笑意嫣然、听话乖巧的模样。于是众人原本因为他们迟迟不来而生出的焦虑就淡了许多,转而换上笑脸迎上去行礼问安。
明珠安静地看着宇文初要怎么做,她记得当初她和宇文佑回门,宇文佑可是拿足了架子,仿佛不那样做,人家就记不得他身份高贵了不起似的,其实现在看来,那人实属有病。
宇文初抢在傅丛和崔氏行礼之前一手一人扶住了,面上带笑,温言细语:“二老快快请起,自家人不必多礼。”整个人和气可亲,完全是发自内心的喜悦和亲近。
明珠顿时看他顺眼许多——即便是君臣有别,他合该受这大礼,但他的态度却能说明一切。若是倨傲地端着架子,或者是心口不一,笑得虚伪做作,那至少说明他心里对这桩亲事不是真的很满意,目前看来,他所表现出的态度和他当初求娶她的态度是一致的。
然而傅丛和崔氏却不顺着宇文初的意思就此罢休,老两口非得带着一大家子人认真行礼问安。明珠看看自家狐狸老爹,再看看宇文初,觉得他们之间宛然是有什么秘密是她所不知道的。
第178章给面子
一群人拥着宇文初和明珠热热闹闹地进了傅府。宇文初低声和傅丛说了几句话,傅丛微露惊色,回过头来后怕地看向明珠,明珠知道父亲应当是早就得知自己中毒一事了,只是因为宇文初现在才告诉他,所以他也装作此刻才知道。因怕他担忧,忙冲他明媚一笑,表示自己无碍,不必太过担忧。
傅丛朝她点点头,吩咐崔氏道:“酒席稍后再摆,我先和殿下去一趟书房,王妃感了风寒,身上不适,你先带着她去房里歇歇吧。”
崔氏人老成jīng,也隐约猜到必然是出了大事才会导致二人昨天没有回门,今天又姗姗来迟,当即二话不说,叫人取软椅来抬明珠,又小声问明珠:“你若不舒服一定要和娘说。”
明珠从来是个见fèngcha针、打蛇随杆上的,立即抱住崔氏的胳膊低声撒娇:“离开爹娘哥嫂侄儿、侄女,我哪里都不舒服。”
宇文初看她一眼,很好笑似的勾起唇角来。
明珠见他嘲笑自己,并不收敛,反而示威似的将头靠在了崔氏肩上哼哼:“我要吃红烧鲍鱼,王府里的没有家里的好吃。”
崔氏才要答应,就听宇文初道:“岳母大人,大夫有吩咐,明珠这几日饮食宜清淡,酸冷油腻都要忌。”
崔氏听他这声脆生生的“岳母大人”,眼睛都笑得眯成了fèng,这话又是为明珠好的,哪里能不听,立即应了,哄明珠道:“吃别的吧,以后再给你做。”
明珠看一眼宇文初,见他一脸严肃地盯着自己,心想他给自己家人面子,她也该给他面子才是,便应了。宇文初微笑起来,赞许地看她一眼,这才转身跟着傅丛而去。
钱氏等人看在眼里,都会心一笑,这可叫一物降一物,明珠可算是遇到可以降服她的人了,更不要说这人身份高贵,xingqíng稳重温和,又待她很是体贴关心。
待到了崔氏房里,明珠笑眯眯地分了见面礼,和哥嫂闲话了几句,就被崔氏催促着进里屋去歇息。几个王府里跟去的嬷嬷见状也要跟进去伺候,明珠板了脸道:“两位嬷嬷辛苦了,先下去喝茶吧。”
那几个嬷嬷这几日见识过她的威风得宠,当着崔氏的面也不敢造次,立即低眉垂眼地退下去了。
崔氏低声道:“到底是王府里的老人儿,根基在那里,你还是要对她们客气一点才是,如此才能方便行事。”
明珠不以为然:“是她们不懂得眉高眼低,自讨没趣。明知我新婚回门,定然会有许多悄悄话要和母亲说的,她们跟进来做什么?无非是想试我的xing子罢了。”
各大王府都养得有这样一群老嬷嬷,多数出自宫中,身后不是有这个太妃就是有那个总管的,更是多年伺候王爷的老人儿,难免倚老卖老,两面三刀,蹬鼻子上脸。借着新人进门面皮薄不熟悉环境,各种拿捏新人争好处,她当初在临安王府里时见得多了,jian诈的始终jian诈,憨厚的始终憨厚,当她的面讨好得不得了,转过身就把她给卖了,落魄时更是忘了她待他们的好,人人恨不得踩她一脚。
宇文佑没有母妃,府里已经一大群这样的所谓先帝爷和先贵妃留下的旧人每个都要拿乔的,更不要说宇文初这样还有母妃母族做主的,更是每个人都有关系,盘根错节,一动就是惹一窝,轻易动不得。可她是拿定主意了的,嫁过去了她就要能做主,最起码在后院里要能说一不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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