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一阵风似地赶过去,笑道:“殿下怎么来了也不进去?”边说边警告地看了半剪一眼,意思是不许乱说话。
半剪有些心虚地朝她笑笑,和宇文初行礼告退。
宇文初看得分明,也不留半剪,微笑着道:“本是要进去的,看到熟人,就和他打个招呼。”
竟然还是熟人了?也是,施害者和被害者当然算是熟人,要不是他从半剪那里偷走图纸,她也不能理所当然地让半剪签下卖身契。明珠笑得越发甜蜜灿烂,挽住宇文初的胳膊道:“时辰不早,家中亲眷都等着咱们开席呢,走吧。”
宇文初扶住她的肩头,搀扶着她往里走:“本王正是和岳父、舅兄他们说完了话,特意进来看一看你的。若是你还能撑住,我就接你过去开席,若你不能,那便歇着,我们早点回家。”
“我还好。”当着家里这么多人的面,明珠到底不能厚着脸皮和他扮恩爱,有些僵硬地往旁让了让,笑道:“殿下刚才和半剪说什么?好像很开心的样子。”
“也没什么。”宇文初答得云淡风轻的,再看她一眼:“想来你也该知道了,那件事要靠我们两府同心协力才能做好。既然他是那么关键要紧的人,我提前了解一下,看看可不可靠也是正常。王妃觉得呢?”
她能怎么觉得啊?虽然很想把半剪藏起来,不让任何人知道半剪对于chuáng弩的重要xing,但瞒得过底下人,绝对瞒不过宇文初。明珠有气无力地道:“殿下思虑得十分周到,但我就是害怕殿下太过周到,把我比到尘埃里去,那可怎么好?”他有钱有权,又jian诈狡猾,惯会揣度人心,又会说好听话,半剪完全可能被他哄走,真是想想就让人不踏实。
宇文初似是觉着她这样有气无力,小心眼又憋气的样子很好玩,低头在她耳边轻轻chuī了一口气,小声道:“王妃眼光独到,这孩子是个了不起的天才。给你做奴仆实在太过可惜了,不如让他跟着我,我让他去军中,如此才好发挥他的大用。你看如何?”
他一定是故意的!这样半开玩笑半试探的,其实还不是想要半剪。这样有用的人,谁不想掌握在自己的掌心里啊。大抵是这几日宇文初虽然随时和她作个小对什么的,但通常到最后都是顺从了她的,因此明珠就觉得很有些委屈,忍不住就红了眼眶:“殿下是聪明人,又能gān又厉害,我自是什么都比不过您的。但只是,您说过要对我好的,怎能这样处心积虑的算计我呢?看我有什么好的就想骗了去诓了去,实在好过分!”
居然不和他对着吵,而是用了这一招!宇文初有些意外,认真地打量了明珠片刻,确认她并不完全是在做戏,而是真的好像有些委屈,便收了笑容,握住她的手道:“傻了吧,想到哪里去了?我的便是你的。”
下一句是不是就是你的也是我的啊?才不呢,她的是她的,当然,她虽然也想要他的,但要看他是不是真的舍得啊。明珠抱怨道:“您自己开口跟我要他,现在又说我想到哪里去了。明知道我病着的,还这样气我。是想气死我好去娶江珊珊吗,反正人家又聪慧又体贴又大度又贤惠,定然不会像我这样无理取闹任xing不懂事的!”
今天她就算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睡在地上打滚,也绝不能松口把半剪给他,还要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下次不敢再开口。男人都是惯出来的,有一就有二,这次是半剪,下次是什么?开玩笑也不行!父兄和他谈好的条件和规矩可不能坏!
“行,行,行,我不和你抢。”宇文初没想到她居然说哭就哭,还越哭越凶,更是扯上了江珊珊,真是完全没道理啊!很是尴尬地左右看看,见下人都垂着眼装聋作哑不敢看这里,忙背过身拿袖子去替她擦泪,哄道:“快别哭了,给人看了笑话。你我的事,扯别人做什么?让家里人看到还以为我欺负你呢。”
“你就是在欺负我,我不高兴,被你气坏了,忍不住,就是想哭,就是要哭!”明珠就像在父兄面前撒娇一样地跺着脚扭了又扭,就是不要他给她擦泪,“我知道的,你其实就是想着江珊珊,不然母妃和福宁gān嘛总说她好?你都不肯替我在她们面前说两句好话。”
宇文初皱起眉头:“你又扯她做什么?你讲不讲理?”
“为什么不扯她啊?你要是真的觉得我比她好,为什么不当着她的面说我好?”明珠难得找到个他不愿意提的话题,自然要抓住好好蹂躏一番,哪里又管得究竟有道理没道理,总之吵得他忘记以及不敢再想半剪就是了。
叫他去当着江珊珊的面说她各种好?这个要求真是匪夷所思。还能有她想不出来的吗?宇文初沉默了许久,低咳一声,松开她的手再郑重地对着她身后行礼,道:“岳父大人,让您见笑了。”
明珠再怎么娇蛮,也不好意思当着老父的面跟他扭来扭去,当即就讪讪地站着不敢动了。
第183章自知之明
“好了,岳父大人走了。”宇文初一招奏效,立即收手,对着明珠略带讨好地道:“是我的错。我不该和半剪说话。”
“不止是不该和他说话,你得保证以后都不许觊觎我的东西!除非我心甘qíng愿地给你。”明珠得寸进尺,红着鼻头肿着眼睛,紧紧抱住他的胳膊晃了又晃:“别人都可以,就是你不能!”
“为什么呢?”宇文初看到她的无赖相很是有些好笑,真不知道傅相那样严肃古板的人是怎么养出这只魔星来的。
“因为你是我的夫君!别人可以不顾我的感受抢我的东西,就是你不可以。因为那样我会伤心。伤心,你明白吗?”明珠冲口而出,语气格外认真:“我不想你这样对我!”
小小的柔软的胸摩擦着手臂,红肿的眼睛里闪着狡猾得意却又期待的光……不知是这狡猾的小动作打动了他,还是她那句“因为你是我的夫君!我不想你这样对我!”打动了他,宇文初瞬间便心软了:“我保证。除非你心甘qíng愿地给我。”
明珠yīn谋得逞,忍不住得意起来,她可算是知道要怎么对付宇文初了!一哭二闹三上吊,扭一扭,抱一抱,再说上几句ròu麻话,最少也成功六七分啦!
家里出了个亲王妃乃是很风光的事,但凡是有些脸面的傅氏族人都来了,难得宇文初不拿架子,由着傅丛引见给傅氏族人时总是显得格外和蔼可亲,言辞有度,有人敬酒更是来者不拒,豪慡gān脆,生生给傅丛和明珠赚足了面子。
消息传到后院女眷开席处,自是引得众人一片艳羡,崔氏十分满意地叮嘱明珠道:“这样的好xing子实在是太难得,今日想必一定会醉,你最好提前让人回去准备好醒酒汤什么的,好生照料殿下,不要让他受罪。”
宇文初这个人吧,心眼虽多,但他既然肯给她面子那就必须要肯定,明珠立即招手叫个王府嬷嬷过来,叮嘱道:“去前头替我传话给殿下,就说日子且长着呢,酒什么时候都可以喝,让他保重身体。先吃些菜垫垫肚子,万不可空腹喝酒。再请我几位兄长悠着点儿,灌醉了人我可不依。”又请长嫂钱氏帮忙去厨下备上醒酒汤,准备稍后就送到前头去,却也不是只给宇文初一个人的,而是人人都有。
崔氏见她如此周到懂事,那颗心就放下了一大半,小声和族里的长者笑道:“这桩婚事是结得对了,不过短短几天,就已经这样懂事周到。”
“我们明珠真是直慡xing子,不像那些遮遮掩掩扭扭捏捏的,明明心疼舍不得,还要假装大方。”族中女眷先打趣了明珠一回,再纷纷笑道:“以后小两口会更好的。等到有了孩子,更不必说。”又恭喜崔氏得此佳婿,实在是难得极了。
崔氏晓笑得眉眼弯弯,免不了趁人不注意,再三叮嘱明珠:“夫妻间要互敬互爱,人心都是ròu长的,你对他好,他会知道的。”
她也想呢,她的心也是ròu长的。明珠笑着,不管崔氏说什么都只顺从地应了好。坐了小半个时辰,宴席还没有散去的意思,反倒越来越热闹,明珠有些撑不住了,托着下颌直发困。
崔氏心疼女儿,便替她告罪道:“她感了风寒,有些不舒服。诸位好吃好喝着,什么差了就让人添,不要客气。”
不要说明珠早前就是个只能捧着的金元宝,如今做了亲王妃就更是碰不得,族人哪里敢挑剔她的不是,忙着笑眯眯地送了她离开。
明珠仍旧回了自己出嫁前居住的地方,先在chuáng上躺了一会儿缓了疲乏,才叫素兰把王府里跟来的几个嬷嬷打发走,再让人去请傅明正过来。
不一会儿傅明正就来了,一口气灌了半壶茶才道:“新婚期间无大小,难得咱家这位新姑爷不端亲王架子,总要给他个下马威,让他不敢欺负你。我和三哥联手,刚才灌了他至少两壶酒,若不是父亲瞪我,我们还接着灌。那小子真是深藏不露,酒量着实是好,居然敢接招,三哥又被他喝晕了。”
明珠看一眼素兰,素兰知趣地退出去把门关起来,傅明正这才道:“半剪那事儿我听吴江说过了,但因为外面根本无人知道他有此特长,我也不想多生枝节,弄巧成拙,蒙混过去就算了,因此没有过问。”
明珠轻声道:“四哥,你还记得前些日子,英王让咱们家查chuáng弩的事是否泄露出去了吗?当时并没有查出什么来,但今天听了半剪这事儿,我觉得这两件事应该连起来。稳妥起见,该去查查跑到玉皇观里寻半剪的那户人家的底细。”
傅明正道:“为什么不直接和宇文初说?当初可是他让我们查的,兴许他知道什么我们并不知道的事qíng。”
明珠低咳一声,眼睛看着别处道:“我讨价还价不是他的对手,耍心眼也不是他的对手,最多只能装疯卖傻,撒娇撒痴的混一点好处。其他的还是留给爹爹和兄长们来应对吧,你们比我更能把握分寸。”
她从来没有想过要做家族的舵手,充其量只能借着重生的光,在关键时刻关键地方帮家里一把,提醒一下父兄,再搅乱一下时局,把沉在水下的那些渣滓搅起浮到水面来给父兄和姑姑看。不然,论起人生阅历,权势yīn谋,她哪样能和父兄比?这点自知之明她还是有的。
“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了。半剪的图画好就送到我那里去,我立刻着手安排去寻人,英王那里我也会去说,想来这么大的事,他不会不和我们说实话。”傅明正很是欣慰。这桩亲事从一开始就有点各取所需的意味在里头,现在两府虽然合作,但为了自保也是为了彼此好,傅氏并不会把所有的资源和qíng报和宇文初共享,宇文初当然也不会把英王府所有的秘密都bào露在他们面前。明珠的选择是完全正确和理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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