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氏为难地道:“不敢有劳夫人。”
甄氏已经自动地跟着往外走:“别客气,我正愁没机会报答崔姐姐呢。你放心,就算我帮不了什么忙,也添不了乱。”
这是一定要去看这个热闹了。大理寺卿位居三品,不是什么位卑没分量的小官儿,何况傅明正还在大理寺做事,两家人又是故jiāo,没人敢说大理寺卿夫人的不是。钱氏带着些计谋得逞的得意,假装不qíng不愿地领了甄氏到二门处去接人。
明珠被更多的丫头婆子围上去,把她当成雪人似的捧下来放在软椅上。不等钱氏等人围上去嘘寒问暖,大理寺卿夫人已经自发地挤上前去一探究竟了。
第33章不知耻
明珠虚弱地躺在软椅上,一脸的愤恨和屈rǔ,听到大理寺卿夫人的惊呼声,立即愤怒地拉起袖子盖住了脸,想要侧过身不让其他人看到她的láng狈样子,却因为这一动而引起了剧烈的咳嗽。
傅明正低声和众人解释:“大夫说是伤到了内腑……”
那边崔夫人悲悲切切地哭了起来:“我这是作的什么孽啊……”
大理寺卿夫人赶紧上前去宽慰她,趁势打听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明珠给傅明正使了个眼色,被人抬回了住处。
明珠松快地伸了个懒腰,吩咐素兰:“去打听一下,临安王一直跟着咱们回来的,这时候是跟进来了还是回去了。”
没多少时候,素兰来回话:“姑娘,临安王没有跟着咱们进来,到了相府门前略停了一停就走了。”
就这样走了?这不太像是宇文佑的xing子,但也在qíng理之中,想必他两次上门道歉,连夜跑回京城请张太医给她瞧病,又在路旁低声下气地和她说话,已经耗尽了他所有的耐心,让他觉得屈rǔ无比了吧。明珠笑笑:“那就对了,等到明日全京城都传遍了他把我打坏了的消息,就差不多了。”
素兰提醒她:“可是临安王身上也有伤的。”
明珠无辜地摊摊手:“他是男人,而且是他先动手的,我要是被他打了还没反应,岂不是显得我故意为之,居心叵测了?人家要说我一下子转xing了,里头必定有yīn谋!所以还是他过分了。”
chuī面不寒杨柳风,宇文佑却觉得这京城的杨柳风把他脸上的伤chuī得痛极了。傅明珠这个野蛮女人实在是居心恶毒,咬他手臂也就算了,反正都是藏在袖子里的,只要他不提,别人就不会知道;可她偏要把他的脸抓成这个样子,眼睛打得一片乌青,令他就连在大街上走都不好意思,想要坐车或是乘轿吧,又怕人家笑话说他被人退婚还挨了打,都不敢出来见人了。于是他板着一张两眼乌青、再带几条血痕的面孔,腰板挺得笔直地坐在马上,招摇着回了临安王府。
临安王府里有些地方已经挂上红灯笼了,有些地方却还没有准备,一半喜庆一半忧伤的,下人见了他都远远绕开了去,不敢上来触他的霉头。可是总管和王府长史不能躲,二人互相推搡着上前去,总管没长史jian猾,被推出去做了那个倒霉的人,结结巴巴地问:“殿下,还需继续准备么?”
宇文佑朝他摔了个茶盅,愤怒地道:“你瞎眼了啊?”你瞎眼了,所以看不见我被人打成这个样子了?看不见我不高兴吗?
总管吓得一缩脖子,低声道:“可是,这是先帝爷的遗旨,就算是傅氏再权势滔天,也不能不遵圣旨。”
大家都是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宇文佑真倒了霉,临安王府的这些人一个都跑不掉。长史连邦眼珠子一转,上前献计道:“圣上以仁孝著称,一定不忍心皇祖父的遗命不被人当回事。”
今上其实只是个生xing残bào,年不过十岁的小孩子,哪里懂得什么!但是他的母后、如今的太后闵太后懂啊。
闵太后和太皇太后这婆媳俩面合心不合已经很久,之前正乾帝在世,二人还可以扮演婆媳qíng深;后来正乾帝英年早逝,闵太后需要依靠傅氏的力量扶持亲生儿子坐上龙椅,更是谦卑到了尘埃里去;现在小皇帝坐上龙椅了,朝政被太皇太后和傅氏牢牢把持在手里,闵太后却开始不甘心了。她想着要把那些对她和她儿子有威胁的、其他宫妃所出的皇子全部一网打尽,太皇太后却坚决不许这么gān,闵太后就认为太皇太后这是威胁她,太皇太后却觉得这个女人太过心狠手辣,得对她多留个心眼。
于是婆媳二人开始明争暗斗起来,傅氏权倾朝野不假,但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服气的,闵太后之所以敢和太皇太后对着gān,当然是因为她得到了宗室和朝中一部人的支持。如果她愿意护住宇文佑,就可以护住宇文佑,最起码能让他不至于就这么轻轻松松的被傅家给弄死了。
宇文佑想明白了这其中的关键之处,却不乐意随便就低这个头。闵太后就是之前的太子妃,她娘家的兄弟早年当众侮rǔ他的事qíng他可都记着呢,求闵太后拨张太医给他是一回事,从此沦为闵氏的走狗又是另一回事。
长史见宇文佑沉默不语,猜着他是不肯,便凑上去道:“当年韩信忍得胯下之rǔ,越王勾践曾给吴王夫差做过马夫,尝过大便……如今并无人要殿下忍受此类奇耻大rǔ,只需低一低头就可以保全xing命荣华,难道不好吗?”
总管适时添上一句:“殿下忍rǔ负重,厚积薄发,总有吐气扬眉的那一天。”
宇文佑扶着额头沉默不语,不知是不是因为两只眼睛被傅明珠伤得太重的缘故,他眼前总是晃动着傅明珠那张充满了轻蔑和仇恨的脸,他晃晃头,不愿意再想起她来,可停了一停,就又想起了他刚闯进去时,她笑颜如花、神态亲密地抓住半剪衣领的娇俏模样。
手臂上的伤就更疼了,就像里头埋了个活物似的,“突突突”地跳个不停,让人心烦意乱,愤恨不已,她怎么可以这样水xing杨花、见异思迁呢?如若她移qíng的对象是个比他了不起,出身比他更高贵的,他也就忍了,偏偏就是半剪那个父母不明的私生子、大字识不得几个、更不懂文韬武略的傻小子!这不是说,他还不如半剪么?
好不甘心!
宇文佑咬着牙,狠狠一拳砸在桌上,把桌面砸了个浅坑。长史和总管对视一眼,齐齐闭紧了嘴,谁也不敢再没眼色地劝他,就生怕下一刻这铁一样的拳头就落在了自己的身上。
恰当此时,门外传来临安王府侍卫头领沈南的声音:“殿下,属下有要事禀告。”
长史和总管都齐齐松了一口气,终于有人来解救他们了。
第34章欣慰
沈南的脸色不好看,带来的消息更不好听:“京城里但凡有脸面的人家都知道了玉皇观里发生的事,说得很不好听。说是殿下跑到玉皇观里闹事,把傅家姑娘毁了容。”
傅明珠被他毁了容?他才是被毁了容好不好?宇文佑气得扭曲了脸,这女人真是太恶毒了,她一定是故意抓花他脸的,还想把他给打瞎了,目的就是她得不到的就要毁了,不叫别人得到!还没缓过这口恶气来,就又听沈南道:“还说您把傅姑娘打成了内伤,都咳血了,现在人还昏迷不醒。”
是可忍孰不可忍,傅明珠被他打成了内伤?咳血了?昏迷不醒?如果这是真的,那么那个躲在窗子背后得意地冲他挑衅,路上让丫头骂他小丑的人是谁?宇文佑气得“呼”地一下站了起来,肺都要气炸了。
“还有……”沈南小心翼翼地看他一眼,低声道:“还有更难听的,属下不敢说。”
“你说!必须说!”宇文佑几乎是吼出来的,他倒要瞧瞧傅明珠这个臭不要脸的女人能黑白颠倒到什么地步。
“他们说,您得了便宜还要卖乖,打了人家姑娘,还装成自己是受害者的模样,顶着这张脸到处游dàng给人看,就怕人家不知道你被一个姑娘家挠了两爪子,真是,真是……恬不知耻。”沈南说完这话,主动跪在地上请罪:“属下多有冒犯,还请王爷惩罚。”
宇文佑已经气得不能说话了,他怎么也不能再拿底下人出气的,不然岂不是更加坐实了他其实个心胸狭窄,恬不知耻的小人吗?许久,他才从牙fèng里挤出一句话来:“傅明珠,如你所愿,我叫你知道什么才是恬不知耻。”
长史和总管顿时大喜:“殿下想通了?”
宇文佑红着眼睛道:“是她bī我的!你们立即准备,我要进宫面圣!”
玉皇阁,临空长廊,宇文初慢悠悠地沿着长廊往前走,走到那天失火的地方便停住了。新修好的地方才上了桐油,味道犹未散去,他盯着那地方看了一会儿,仔细地绕开了继续往前走。
朱长生迎上前来:“殿下要回去歇息了么?”
宇文初颔首,吩咐道:“明日让人寻路,到这悬崖下去把另一只鞋找回来。”
朱长生往外瞟了一眼,只见悬崖下黑沉沉的一片,就连星光都没法儿穿透下去,狂风撞击山崖的声音隐隐传来,犹如野shòu呼号一样的恐怖,便微微皱了眉头:“就算是有小道通往崖底,只怕也未必能寻得到,或许会挂在崖间哪棵树上。若是一寸一寸地搜寻过来,花费的人力物力将会很大。”
宇文初看定了他,静静地道:“本王很缺钱吗?”
朱长生笑了:“殿下不缺钱。”
文宗留下的九位皇子中,傅太后所出的正乾帝就不提了,富有整个锦绣山河,没人敢和他比富;行三和行五的两位皇子因为和正乾帝死磕,也早就灰飞烟灭了,所有的财产全都被充入国库,没人敢和他们比穷;老四短命,死得太早,留了一屋子的孤儿寡母靠着俸禄勉qiáng度日;老九倒霉,不招人待见没发财的路子,也是马屎外面光;另外还剩下的二、四、六、七、八这五位皇子中,最富有的就属六皇子宇文初。
宇文初这个人,不熟悉他的人都以为他是温润如玉,稳重谦和,低调文雅的,只有他身边的心腹才知道,他绝对不是这么一个人。他野心勃勃,挖空心思地充实他的私库,扩展他的人脉,四处讨好,不管是傅氏也好,闵氏也好,宗室、大臣也好,甚至于宫中最下等的杂役都觉得他为人很不错。
他的私库里究竟有多少钱没人知道,但朱长生知道,“没钱”两个字和他绝对没关系。只不过朱长生以为,为了寻找傅明珠一只扔掉不要的鞋,实在是不值得花这么大的人力物力,这实在是违背了英王殿下“量入为出”、“jīng打细算”的原则。
宇文初仿佛知道朱长生心里想的什么,头也不回地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得lá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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