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宫就意味着牺牲,这样的qíng况下,父兄就算是需要傅氏的女儿入宫,也绝不会让从未进过京的傅紫霏入宫。因此傅紫霏被挑出来一定有故事。
自己养胎这段日子,外头可真是风起云涌啊。明珠叹口气:“是谁的主意?”
宇文初注视着她,轻声道:“是闵太后点名要从傅氏挑一名女子入宫,之前挑的是二舅兄的长女雯雯,岳父不肯,太皇太后就说,那就从江南本家挑一个好姑娘过来吧。然后就挑了傅紫霏。”
明珠说不出来的别扭。如此一来,江南本家和相府这边定然要生罅隙,你想啊,相府的女儿是宝贝,人家的女儿就不是宝贝了吗?遇到事儿就推给人家,谁乐意啊?
更让她觉得担忧的是,太皇太后和父兄真的是越走越远了。太皇太后未必就是舍不得雯雯入宫受苦,挑选傅紫霏恐怕还有扶持江南本家,和傅相府抗衡的意思在里面。只要傅紫霏入宫晋封为妃,下一步必然就是晋封她的父兄,到时候只怕大堂兄也是身不由己了。
宇文初见明珠眉头紧锁,猜她是想到了太皇太后的意图,便将手覆盖在她手上,宽慰道:“前些日子一直没定下来,乱纷纷的,说给你知道也是徒然让你cao心,因此就没说。现在已经定下来了,只能说给你听,你心里好有数。”
明珠叹口气:“我父亲和太皇太后已经走到这一步了吗?”
“还好吧,到底是亲兄妹,再怎么也比外人qiáng。”素锦拿了化好的葡萄进来,宇文初借机拿了葡萄喂给明珠,轻描淡写地把这个话题掩盖过去了。
明珠一边嚼葡萄一边目光炯炯地看着他:“殿下最近日子不好过吧?”既然她家里都内讧了,宇文初肯定更难过,太皇太后必然空了就给他找茬,还有闵氏和中山王等在一旁,见机就摸一把,他能好过才怪。
宇文初下意识地“哈哈”笑了两声,正想豪气万丈地说他的日子再舒坦不过了,不期瞅到明珠红艳艳水润润的嘴唇,心qíng立即一dàng,声音自然而然地低了下来,微带委屈地道:“不说也罢。”
明珠皱了皱眉,觉得嘴里的葡萄越发没有滋味了,想了想,也没有其他办法可以帮他,就挥手示意素锦等人退下去,然后挪了挪身子,空出大半躺椅来,让宇文初过去坐。
宇文初立即挤过去了,然后明珠就给了他一个温软的拥抱,她自从怀孕之后就摈弃了一切香料脂粉,然而身上散发出来的味道却更加让人着迷,暖暖的淡淡的馨香,让人放松又舒服。
宇文初把头埋在明珠的颈窝里,环抱着她,原本有些烦躁的心一下子就安宁了。他很小就知道不对着大人喊苦喊累,反正喊了没什么用,不过是让母妃平添忧虑,再让皇父觉得他娇气多事。因此从他长到现在,就没有和人喊苦喊累的习惯,然而有时候是真的很累很烦,也想找个人靠一靠。
明珠像哄小孩子似的轻拍着他的背脊,低声道:“没有过不去的槛,等我胎坐稳了,我就可以出去帮你的忙了。就算是现在,你也放心,虽然我能做的事qíng很有限,但我会把府里打理好,不给你添乱。”
她这些日子孕吐厉害,把才养起来的那点ròu又消耗光了,背上摸着全是骨头,宇文初一边摸一边想着要怎么用金钱去提高厨师们的积极xing,努力做出既养身又让她喜欢的食物来:“你能做的事qíng很多啊,都是别人做不了的。就譬如说此刻,谁也不能像你这样让我舒心放松。”
明珠心里暖洋洋的,靠在他怀里提要求:“今晚不要去听雪楼了吧?咱们俩好好吃一顿,说说话,你好好歇一歇。”又提议:“我让厨房给周长史和孟先生他们送羊ròu锅子和美酒去,堵住他们的嘴。”
宇文初忍不住笑了起来,也只有她才想得出这样孩子气的办法,不过这样的雪天,放松一晚也算不得什么。当即吩咐下去,再让魏天德:“让李全新在北苑挑几个好的出来,让她们去奏一奏曲子,跳跳舞,给先生们凑个乐子。”
“是……”魏天德的嘴巴张得老大,虽然从前殿下也会把别人送的美人转手赠给手下的幕僚,但北苑里留下来的都是jīng品啊!这么简单就要赏给幕僚们啦?殿下为了讨好王妃可真是越来越舍得了。
宇文初见他站在那里缓不过神来,皱了眉头道:“听不懂?”
魏天德结巴着道:“那那,宫里娘娘们赏下来的呢?”
“你只管传话,李全新知道该挑谁。”宇文初等魏天德走了,才回头对着明珠道:“有得吃,有得玩,他们才没有空来找我的麻烦。”再将手放到明珠的小腹上,神qíng温柔地道:“最近局势太乱,哪怕她们成天装得和绵羊似的,我也不放心。早点打发了,得个安心。”
第379章心意
明珠默默地抱紧了宇文初。这个男人太聪明了,他知道她在想什么,需要什么,能得到他全心全意的对待,是世上最幸福的事。
天色暗沉下来,炭盆里的银丝炭忽明忽暗,把屋子里蒙上一层淡淡的红光,挤在白藤躺椅上的两个人互相依偎着,谁也不说话,彼此都觉得又温暖又舒心。窗外的风雪和寒意都被暂时忘却了。
郑嬷嬷眼瞅着到了吃晚饭的时候,还不见这俩出声招呼人,就连灯都不让人进去掌,静悄悄的也不知道在做啥,心里不由得有些嘀咕。想去问,又怕触了宇文初的霉头,不去问吧,又怕年轻夫妻不知事,闹出点什么来,左思右想,就把目光放到了香篱身上:“该传饭了。”
传饭的事qíng向来都是香篱在管,香篱哪怕明知郑嬷嬷这是耍诈推她出头,也不能不硬着头皮去提醒,然而她也聪明,知道该怎么说才对:“殿下,王妃该进膳了,要传饭了吗?”
果然里头立时就传出宇文初的声音来:“是我忘了,你饿了把?”不等明珠回答,就直接下了命令:“传饭吧。进来掌灯。”
素兰就冲香篱竖了个大拇指,香篱回了她一个笑,表示大家都知道殿下和王妃就是那么一回事了。王妃耍横的时候就抬出来殿下来,殿下不好惹的时候就抬出王妃,火气总要轻一点的。
一时灯光亮起,宇文初和明珠出来吃饭,郑嬷嬷不放心地打量了一下这两个人,见他们服侍整齐,神色除了柔和一点之外并没有其他不同,这才放下心来,和其他人一起伺候他二人用饭。
晚饭吃的锅子,各式的ròu菜也就不说了,难得是有许多十分新鲜的绿菜,明珠晓得这都是为了她jīng心准备的,不由笑道:“殿下这顿饭又不知花了多少银钱,过几天月结的时候,账房又要说王妃不知道,厨房每天的开销究竟有多大!”
宇文初一笑:“放心吃吧,花不了多少钱。”
伺膳嬷嬷借机讨好:“王妃还不知道呢吧,这些绿菜啊,是咱们自家出产的。殿下命人建了个温室,专门种绿菜呢,这是第一茬,为的就是王妃想什么时候吃就什么时候吃。”
明珠不由笑了:“什么时候建的?我怎么不知道?”
宇文初云淡风轻地道:“也不是特意为你建的,府里这么多人吃饭,总到外头去买,银子都给人挣去了,不如自己弄一个,方便gān净,还可以省钱。”
倒也是。明珠没有多想,高高兴兴地给宇文初涮了一片鹿ròu。
不是特意为王妃建的?伺膳嬷嬷暗里撇了撇嘴,早年怎么不见修建这温室呢?偏要等到现在才建,说来说去,还不是怕王妃风头太盛不好,要替她掩盖一二罢了。
雪越下越大,熄了灯之后屋里也能看见雪光莹然,明珠和宇文初并肩躺在chuáng上静听窗外雪落风起,突然想起自己前世时发生过的一桩事。也是这个冬天,也是大雪天,当时京中的局势远远没有这么复杂紧张,荣明还活着,太皇太后也还身体安康,她也还在无忧无虑。
听说西山的雪景好,她就邀了安小故和一群狐朋狗友去赏雪宴饮,有人撺掇她,她在西山上踏雪起舞,舞到高兴处,突然有人尖叫,说是林子里有男人偷窥。侍卫和婆子们冲过去,只看到雪地上有两行脚印,整整齐齐的,看得出来人不慌不忙,压根就没有什么害怕的意思。
她当时气焰滔天,容不下这样的冒犯,非得让侍卫追查究竟是谁,后来侍卫沿着脚印,很轻松就找到了始作俑者。原来是英王殿下到西山赏雪,误闯至此,发现不对,立即就往回撤了。
合qíng合理,加上那两排脚印的确太过整齐,让人完全找不到半点有意窥探什么的可能xing,何况英王和她向来井水不犯河水,她也就把此事抛之脑后了。
若不是今夜气氛特殊,明珠也不会想起这事儿来,她忍不住撑起身子问宇文初:“听说西山雪景很好,殿下不妨约几个朋友一起去西山赏雪,也放松放松。”
宇文初闭着眼睛,毫不犹豫地就拒绝了:“赏什么雪景。你以为我的书房叫做听雪楼,我就喜欢赏雪景啊?没那回事儿,光秃秃的,白花花的,刺得我眼睛疼。”
“……”不喜欢雪景,却刚好在她去西山时跑到西山赏雪景,说是从容不迫,偶然走到那里吧,却又留到让人发现了才离开。明珠一下子沉默了,心里隐约有了某种想法,却还不敢确定,她趴到宇文初的胸前,轻声问他:“殿下,我若嫁了别人,你是否还会喜欢我,知道我在哪里出现,你再偷偷去看我?”
“你想嫁给别人?想嫁谁呢?”宇文初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恶狠狠地道:“你嫁了别人还想我想着你,知道你在哪里还偷偷去看你?你做梦没睡醒吧?我其实没见过女人吧?啊不,天底下只有你傅明珠一个女人!”
明珠也不生气,腻歪地缠着他要问个究竟:“会不会啊?会不会啊?”
又在作怪了!都是闲的!宇文初懒得理她,gān脆利落地抓住她的手按在他的某个地方,封住她的嘴唇轻声道:“和尚不听话了,快哄哄它。”
明珠一笑,轻车熟路地帮他纾解起来。到底是年轻男人,难为他没有其他心思,不管多晚都回来陪着她,有空也不出门,变着法子让她高兴。外头的烦心事也一般不拿回来说给她听,她再傻也懂得他对她好,有些事她不会,从前也不屑一顾,不耐烦学,多听听都觉得是污了耳朵,但她现在愿意学,不为别的,只为他这片心意值得她同等对待。
雪悄悄地落下来,chuáng上的两个人都出了一层细汗,宇文初压抑地咬着牙,狠劲抱着明珠,贴着她温暖软香的身体,又快乐又痛苦,恨不得把她分成两半,一半安全地孕育着他们的孩儿,一半可以任由他为所yù为,如此方可一解难处。
52书库推荐浏览: 意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