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人都听出来了,敬松最先表态:“王妃放心,属下都把您的话记在心里了。”
周书屹也跟着表了态,说会把南苑管好,唯有风寒尚未痊愈的孟先生靠在伺候他的童儿身上,警惕地看着明珠不说话。
明珠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无非就是害怕她记仇,借着宇文初不在府里的机会收拾他呗。明珠略带轻蔑地瞟了这老头儿一眼,低声道:“孟先生您放心,我肚子里撑得起船!”
也不多说什么,转过身去昂首挺胸地走了。
平时伶牙俐齿的孟先生一时竟无言以对,见周书屹和敬松都揶揄地看着他,就恼火地朝这二人挥挥袖子,道:“看什么看?不认识老夫么?”
周书屹风趣地道:“不知王妃适才是否猜中了先生的心事?”
孟先生气势汹汹地道:“她敢!老夫不是以色事人之辈,殿下敬我重我,才不会容许她胡作非为。”
敬松冷幽幽地来了一句:“先生的意思是说,王妃是以色事人之辈,殿下只是宠她爱她,并不敬她重她?私章都给她拿着了,还要怎么样?”
孟先生一时语塞,梗着脖子道:“总之除非她做几件漂亮事给我看,不然我是不会随便改变对她的看法的!”
周书屹笑笑,问敬松:“王妃才让人给我送了两坛子好酒,少说得有十来年了,有没有空去我那里喝两盅?”
敬松就道:“正好王妃刚才让人给我送了几盘好菜,隔水温着呢,我这就让人搬过去,咱俩好好说说话。”
孟先生气得脸都红了:“还说不会怎样,凭什么你们有酒有菜,我什么都没有?她这就是有意孤立我!打击报复!”
周书屹道:“先生别急,您不是病着还吃药呢吗?要忌酒。王妃也是为您好。”
敬松则道:“是啊,唐chūn来那天不是说了,您的饮食要清淡才好吗?那些菜油荤好重的。您想多了。”
两个人勾肩搭背地往里去,孟先生气得顿足:“殿下正处于危难之中,你们居然有心qíng喝酒说笑!”
那两个压根不理他,远远地朝他挥手:“先生快回去将养着吧,免得病qíng加重,还要劳累王妃替你担忧。”
“反了,反了!”孟先生气呼呼地站在原地抱怨,小童劝道:“先生和王妃较劲做什么?她是王妃,和殿下是夫妻,难不成先生还想跟她比比谁和殿下更亲近不成?一户人家里,难道不是夫妻和睦才会兴旺发达吗?就没听说过夫妻离心会有好事发生的。”
孟先生呆了片刻,使劲拍了小童的头一巴掌,骂道:“狗胆也肥了啊,敢教训我!”然而也不再生气了,扶着小童往他居住的院落里走去,边走边低声道:“殿下刚走就懂得关门闭户,看好王府,也不算蠢到家。算了,算了,不和她计较。”
有人把孟先生的话传到明珠耳朵里,明珠不过微微一笑,来日方长,她有毅力有决心一定要叫这些人对她刮目相看。
天黑以后宇文初果然没有回来,明珠心里有准备,虽然挂怀却还不至于就乱了套。她晓得她乱不得慌不得,一旦乱了慌了,这府里就要开始人心浮动了。
夜里素兰怕她担心睡不着,主动要求在脚踏上打地铺陪睡,明珠想了想,应了,多事之秋,多个人陪着也好有个照应。因而吩咐道:“脚踏上就算了,让他们把那张卧榻抬进来放在那边,叫冬蕙也进来,你们俩一起陪着我。”
等一切安置妥当了,又叫郑嬷嬷坐下,让人拿了叶子牌来四个人一起玩,其间尽显稳重端方,该笑就笑,该骂人就骂人,一如平时。
有好几拨奴仆来往打听消息,听说了迎晖堂里的状况,全都安宁下去了。
将至三更之时,李全新来报:“府里各处都安生下来了,南苑那边老奴也去看过了,诸位先生一切都好,听雪楼众人各司其职,巡夜的也没有敢偷懒的,王妃放心吧。”
明珠目的达到,也就站起身来吩咐众人:“都散了,早些安置。”虽然还是担忧宇文初,她还是尽力让自己放松入睡,她是做娘的人,宇文初不在,这府里的人就都是她的责任,因此她一定要吃好喝好睡好,才能有jīng力照管好他们。
一夜平安渡过,并没有什么意外发生。次日,明珠早早起身,破天荒地勤快起来,先到德彰堂去点卯,杀jī儆猴地把几个迟到的管事拖下去打了一顿板子,再褒奖了几个做事得力的,像模像样地把府里的庶务全盘管制起来,倒也没人敢说不是。
临到中午时候,估摸着第一批当值的宫人应该换下来吃午饭了,明珠这才让李全新:“带点好东西,去找你从前的好兄弟们说说话。”
第445章she杀杨以尊(一)
李全新领命入宫去探听消息,明珠又安排素兰:“回一趟相府,把庄子里新进的这几样腊味送去给相爷和夫人尝尝鲜。”
两边的消息都兼顾着,既可以防止有人传回不准确的消息来误导她,也可以让傅相府及时了解她这里的qíng况,不至于遇到突发状况时因消息不畅而回救不及。
等素兰也领命去了相府打听消息,明珠先在园子里溜达散步晒了会儿太阳,又把宇文初之前让她写的二十张大字都写好了,自觉心态十分平和,至少达到了宇文初的一半要求。
正要去躺会儿,就听见有脚步声急速往她这边冲过来,紧接着有人在门外大声道:“王妃,外头来了好些人,说是咱们府里的杨典军涉及命案,要把人抓去过堂问话呢!”
素锦她们的脸色全都变得惨白,明珠镇定地站起身来,示意素锦她们伺候她装扮:“怕什么,不过是件小事而已,等我出去瞧瞧。”又问来人:“来的是什么人?”
“龙麟卫副指挥使杨以尊。”报信的女管事吓得脸色惨白,总觉得府里这是要出大事的样子。殿下被皇上宣入宫中问询江珊珊失踪一案就再不见归来,现在龙麟卫又到府里抓人,简直就是要出大问题了嘛。
杨以尊啊,明珠笑了起来,高声道:“告诉他们,没我的命令,不许放人进来!不要怕死人,凡事都有我撑着!”
杨以尊这个人呢,出身微寒,乃是由闵世兴一手提拔起来的,正是闵氏的一条忠狗,为人看似yīn狠,实则毫无骨气,欺软怕硬。她记得这个人,此人当年在傅氏的灭门惨案之中,担当了很重要的角色。
她之所以没有去找他的麻烦,是因为得把最重要的事先做好,不然这种绳子牵在别人手里的恶犬,打死一条还会再来一条。但是不意味着恶狗上门,她还会放他离开,就看今天杨以尊是否识相了。
明珠低声吩咐素锦:“让杨典军不要出来,我自会处理此事。”又叫素梅去通知周书屹:“你去和周长史说,让他这样……”
素锦和素梅全都撒腿往外跑,明珠装备齐全了才点起全套人马,吩咐素jú:“看好屋子。”叫郑嬷嬷和冬蕙:“跟我去外头会客。”
明珠到时,龙麟卫的人和英王府的侍卫都已经刀剑出鞘,谁也不肯让谁,周书屹正不软不硬地和杨以尊jiāo涉:“杨敬松不在府里,我们殿下也不在家,王妃在养胎,不敢放尊使进去。”
杨以尊约莫三十多岁的年纪,长得jīng瘦qiáng健,薄唇高鼻,一双倒三角眼里闪着冷光,神qíng倨傲地抬着下巴看着周书屹冷笑:“我奉旨捉拿朝廷要犯,你也敢拦我?是要抗旨吗?”
周书屹笑得和气:“圣旨上说的是捉拿杨敬松,却没有说搜查英王府。捉拿杨敬松就该去他的住处捉拿,怎么跑来英王府了?”
谁不知道杨敬松虽然在外头有宅子,但他独身,长年累月就待在英王府内?特别是宇文初奉旨入宫之后,他从昨晚就没出过英王府,不来这里拿人是要往哪里拿人呢?杨以尊大怒:“杨敬松就在此处,本官当然要往这里拿人!谁敢拦我就是抗旨!杀无赦!”
“好大的狗胆!说这话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明珠示意众人把暖轿放下来,也不下轿,让人打起轿帘,稳稳当当地坐在轿子上,气势凌人地道:“你是何人?竟敢搜查英王府?还要在这里杀人?谁给你的狗胆?”
杨以尊眯了眯眼睛,并不把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女人放在眼里,倨傲地道:“英王妃,下官正奉旨办差,谁敢拦人就是抗旨不尊,还请王妃管好手底下的人,以免刀枪无眼,误伤了人!”
“大胆!见了本王妃还不行礼,居然还敢威胁我?给我掌嘴!”明珠声色俱厉地瞟了冬蕙一眼。
冬蕙闪身上前,对着杨以尊就是“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完了也不恋战,抢在杨以尊反应过来之前迅速退回明珠身边,低眉垂眼地作温婉状。
杨以尊没想到明珠说打就打,完全不把他这个龙麟卫副指挥使放在眼里,气得差点癫狂了,拔出佩刀就要往冬蕙身上招呼,斜刺里有人一刀架过来,稳稳接住了他的刀,淡淡地道:“杨指挥使是要以下犯上吗?”
动手的正是张焕,他冷着脸,悍匪一样地直视着杨以尊,一副随时可以拼命的嚣张模样。杨以尊大叫:“反了!反了!这是要谋反啊!”
“我呸!谋反?你个瞎了眼的狗奴,也胆敢说这种大逆不道的话?再给我掌他的狗嘴!教教他什么是规矩。”招式用过一次就老了,不好再用第二次,明珠虚张声势,并不是真的还要冬蕙去打杨以尊,而是要激怒杨以尊,她才好找到合适的借口击杀了他。
杨以尊反而平静下来,冷笑道:“英王妃,外头都说你是嚣张跋扈,目无纲纪,下官还以为是以讹传讹,今日见了才知道是真的。你包庇朝廷要犯,眼里可有君父?”
明珠淡淡地道:“你没有弄错,陛下正是我的表侄,英王殿下的侄儿,辈分不能乱。朝廷要犯我没见着,只见到一个矫传圣旨的狗奴!你记着,这是第一次。”
答非所问,却又是正经回答,杨以尊冷笑:“下官数三声,英王妃若是再不让开,下官便要以抗旨之罪捉拿人了!届时别怪下官心狠。”
“一,二……”杨以尊快要数到三,还不见明珠有任何要退让的意思,忍不住又问一句:“英王妃,你是要执迷不悟吗?”
明珠轻蔑地瞟了他一眼,再看向张焕,张焕微一颔首,闪电般地抽回刀去,用刀背在杨以尊背上狠狠一击,再迅速把脚往前一伸一勾。
杨以尊猝不及防,连人带刀往明珠冲了过去。他真是没有想到英王府的人竟然胆大如此,但他也不是吃素的,很快稳住身形想要停下来,谁知周书屹不给他这个机会,飞快地抱住了他,神qíng张惶地大声喊道:“杨指挥使,您怎能挟怨刺杀王妃啊?快快停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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