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初在一旁冷眼旁观,一颗心都泡在了万年的老陈醋缸子里,酸得没法儿形容了。
明珠尚且不觉,推开他将眼睛凑到他这边的dòng口去看祝问寒,也许换个方向看,祝问寒就不是刚才那个样子了。刚才一定是她的错觉!
祝问寒慵懒地看了过来,看似漫不经心,却又像是十分专注,还是那种感觉!明珠往后退了一步,十分兴奋地和宇文初说道:“居然真的有这种人!我果然没看错!的的确确是很独特的美男子!收放自如啊!收敛光华就是一个丢到人堆里去找不出来的普通人,放开去,就是天底下少见的美男子!道是狐狸jīng也不为过。难怪会神出鬼没,纵横多年呢!殿下快让他说两句话,我听听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好听!”
宇文初面沉如水,心里的鬼火蹿起三丈高。还狐狸jīng,美男子呢!她从来没有这样夸过他!就算是夸他,也是一脸谄媚相,一看就知道是为了讨好他才阿谀奉承的,很有目的xing。只有这样不经意间说出来的才是真心话,难怪从前总是对他视而不见呢,他真的长得这么普通不入她的眼?他皮笑ròu不笑地道:“要不,你亲自审审他?”
“审什么啊,我哪有那个本事?我旁观就好。”明珠催促宇文初,“殿下快审他。”
敬松默默地低下头去,王妃是嫌日子太好过了吧?这种话心里想想就好了,gān嘛这么直白的说出来啊?殿下已经要气疯了,你还这样迫不及待地想听听祝问寒的好声音?
孟先生心里想的都是要紧的大事,当然不会过多的关注这种男女之间的小事。见明珠这样夸赞祝问寒,忍不住也好奇地凑到孔dòng上去看,然后诚心诚意地附和明珠的话:“祝问寒的确是个人物。他很敏锐,知道我们在这里偷窥他。殿下,此人是个极为难得的人才,就这样杀了太可惜了,倘若能够招降,就尽量招降吧?殿下若能得到此人,可谓是如虎添翼。”
宇文初云淡风轻地一笑,露出一排雪白整齐、闪着寒光的白牙:“先生所言极是。只是祝问寒这样的人心气极高,难免桀骜不驯,轻易不会屈服。”半垂了睫毛,微抬着下巴,斜斜看向敬松:“敬松,先打一顿杀威棒,给之前被他祸害了的儿郎们出口恶气!”
先打一顿杀威棒……敬松真心想给小心眼的殿下跪了,英王殿下您真的是一心为公,不是因为嫉妒吗?
宇文初语气不善:“你有其他想法?”
“没有。属下这就去办。”敬松觉得祝问寒运气不大好,估计非死不可了。
“杀威棒啊?”明珠看向宇文初:“就不能先让我听听他的声音吗?”
宇文初咬着后槽牙,云淡风轻地道:“你急什么?他疼了,自然会叫,你想听多久都可以听。”
那一样吗?谁被打了惨叫出来都不会太好听吧。明珠看看宇文初,突地抿嘴笑了。她又不傻,这男人发酸喝gān醋了,真是的,吃个醋也这样装,就不累吗?她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来,招呼魏天德给她泡茶:“那我就等着听,敬松你别打坏了他的脸啊。这么能变的脸打坏了可惜。”
敬松好同qíng祝问寒,这回殿下铁定要让人专打祝问寒的脸了,一定会打到祝问寒的亲娘都认不出他来的。
魏天德屁颠屁颠跑去泡茶,却被宇文初恶狠狠瞪了他一眼,瞪得他十分之心虚,小媳妇似地拧着衣角道:“王妃,没有热水了呢。这里也没有好茶。”
她不就是夸赞了一下祝问寒吗?就连茶水都喝不上了。明珠叹口气,将手撑着下颌,若无其事地道:“祝问寒这样厉害的人,居然也落到我们殿下手里了,说起来还是差了我们殿下一大截啊。”
宇文初面无表qíng,假装没听见。当着下属的面,难听话他就不说了,给她留个面子。
明珠才不管他气不气呢,凑过去小声道:“我有个想法。”
第602章有我在
“你有什么想法?”宇文初在明珠身边坐下来,面沉如水,简直不耐烦多看她一眼。
明珠小声道:“殿下可以把咱们抓到祝问寒的消息传给中山王知道,告诉他,祝问寒是被他们自己人给出卖的。离间他们,让他们继续斗斗斗!”
总算是说了一句正经话,但是他仍然不想原谅她。宇文初淡淡地道:“我自己会斟酌,你先回去吧。”
小样儿!明珠偏还不想走了,笑眯眯地道:“我还没听着祝问寒的好声音呢,听了就走。”
宇文初心里憋了一口恶气,脸上半点不显:“敬松?”
敬松硬着头皮应了一声,忙着安排人去收拾祝问寒了。说实话,他们的人手折在祝问寒手里的太多了,活生生把祝问寒打死也是可以的,没人会觉得祝问寒可怜。
于是刑房里传来了击打声,却始终没听到祝问寒求饶或是呼痛的声音。诡异的安静。
明珠看向宇文初:“他还挺硬气的啊。”
宇文初气定神闲地接过魏天德递来的热茶,轻轻啜了一口,惬意地道:“好茶。”
魏天德将头使劲往下垂,恨不得有条地fèng给他钻进去。殿下太不厚道了,哪怕就是想要报复王妃,也别让他们这些下人夹在中间为难啊。
却见明珠很坦然地伸手把宇文初手里的茶盏接过去了,十分自然地喝了一口茶,道:“果然好茶。魏天德刚才说没有热水也没有好茶,那么这茶就是殿下私藏的咯?舍不得给我喝啊?”
“有么?”宇文初皮笑ròu不笑,神色却没之前那样恼了,忽听刑房里头有人突然大吼了一声,凄厉无比,就连他都吓了一跳,反应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捂住了明珠的耳朵。
明珠被刚才那一声惨叫吓得一颗心“呯呯”乱跳,随即两只耳朵就被宇文初给捂住了,她直视着宇文初的眼睛,轻声道:“殿下对我真好。别人长得再好,那也不过是过眼云烟,远不如您对我的好能让我一直记在心里。”
宇文初酸溜溜的想,这还是说他没有祝问寒长得好看啊!不过算了,大人不记小人过,他和缓了脸色,轻声道:“你回去吧。这里不太适合女人待,你去把抚恤金的事qíng办好,若有必要,你还需要亲自跑一趟。”
明珠抓着他的手握了握,起身往外。走到门边,突然听见一条低沉悦耳的男声唱起歌来:“岂曰无衣?子同袍。王于兴师,修我戈矛。与子同仇!”
那声音果然是极其好听的,悲壮慷慨激昂,十分富有感染力,听得人热血沸腾却又生出同仇敌忾之感。
唱得真是太好了!若非不是时机不对,明珠简直恨不得给祝问寒伴奏!但是太嚣张了!把英王府当成什么地方了啊?唱这种歌,是要表示他对中山王很忠诚吗?他现在就是在战斗吗?明珠吸了一口气,鄙夷地道:“既然这么爱唱歌,就该去卖唱啊,跟着瞎搅和什么?什么人唱什么歌,他也配唱这歌?”
宇文初听她如此说,简直就是大悦:“都到这地步了,你还不能让人家唱唱歌么?回去吧。”
在暗室内能听见刑房里传出来的声音,刑房里却听不见暗室的声音,不过这不是问题,自有人把宇文初和明珠的对话转达给祝问寒知道。明珠不知道他听了之后有什么感受,不过歌是没有再唱了,可是也没有惨呼声再传出来。
明珠回了迎晖堂,敬松那边也让人把这次抓捕祝问寒的行动中伤亡的名册送了过来。明珠之前曾经看过一本记录了英王府侍卫和暗卫qíng况的簿子,她记xing好,过目不忘,此刻对照着这名册,就把这些人的qíng况全都整理出来了。
多数人还好,家里有弟兄什么的做着营生,照顾父母妻儿什么的,不至于说人没了就过不下去,有一个叫洛九千的侍卫家里却是qíng况很特殊。不是京城本地人氏,逃难来的,哑妻,幼子,千方百计才进了英王府,平时非常拼命勇敢,这次伤得非常重。
明珠看到这里,心qíng就很沉重了。虽然要做那件事就不可能不死人,但是遇到这样的qíng况总是让人十分难过。她立即让素梅去通知李全新:“让他准备马车人手,再把唐大夫也请上,带上药材和钱,还有吃食棉被炭火什么的,我要出门。再和殿下说一声吧。”
素梅赶紧跑去传话,须臾,外头传来消息:“诸事齐备,殿下也说知道了,只有一条,要王妃谨慎小心些,什么事儿都没有您的安全更重要。”
明珠穿了最简单轻便朴素的衣裙,去掉头上多余的簪钗头花等物,叮嘱郑嬷嬷和素兰照顾好壮壮,带了冬蕙和苏嬷嬷等人出门登车。
她今天要走的人家有好几户,最先要去的就是这洛九千家里,因为洛九千伤得最重,若是得到及时的诊治和jīng心的治疗,也许就能活下来,反之,倘若他不幸死了,他的妻儿就会非常凄惨无助。
宇文初对他的手下很不错,特别是这种勇敢又肯拼命的就更为不错,洛九千肯拼命,得到的赏赐不少,得以在京中买了个独立的小院子。
明珠见门口扫得gāngān净净的,先就对洛九千的妻子多了一分好感:“张焕你先去敲门,别吓着他们。”
门敲响很久,才有个孩子打着哭腔在里面小声问道:“你们找谁啊?”
张焕亲切地道:“沛思,我是你张伯伯。”
门开处,一个穿着蓝色棉袄的小男孩含着眼泪站在那里,先就“哇”的一声哭了。
一个纤瘦的女人急急忙忙地从里头赶出来,嘴里“啊啊”地叫喊着,看到张焕才松了一口气,比划着问张焕怎么来了。张焕就道:“弟妹,英王妃来看你们呢,洛老弟好些了吗?”
洛九千的妻子眼圈一红,捂着嘴压抑地哭了起来。明珠示意张焕和唐chūn来赶紧去瞧人,伸手握住洛九千妻子的手,低声道:“你不要怕,有我在。殿下一直都把你们的事儿记在心里呢,但他太忙了,没法儿亲自过来,所以让我过来看看你们。”
第603章那是英王妃
洛九千的妻子哽咽着对着明珠比划了几下,又让她儿子沛思给明珠磕头行礼。
洛沛思行了礼,很懂事的把他娘的手势解释给明珠听:“我娘说,多谢贵人记挂,但是我爹他的qíng况很不好……”
说到这里,他娘忍耐不住,先跑进去看唐chūn来治病疗伤了,洛沛思就问明珠:“王妃,您是王妃吗?听说您很能gān厉害,您能不能不让我爹死掉啊?我和娘不能没有他的。”
童言童语,却是这世间最大力量。明珠骤然一阵酸楚,眼泪险些夺眶而出,她蹲下去,和洛沛思目光平视,柔声道:“我答应过我们殿下,尽其所能地帮助你们,我现在也答应你,尽其所能地帮助你们。我带来了最好的大夫和药,我们先听他怎么说,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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