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图案的物品本身就没有几个女人敢用,这种散发着牡丹香和掺杂了金屑的朱泥又是宫中秘制的郁金香,还能准确无误地送到这里来,除了太皇太后之外,整个帝国似乎没有人能做到了。
但是前面说过,太皇太后本身是不知道明珠真正的路线的,所以这封信能通过宇文初qíng报网以外的途径送到明珠这里,就显得有些不大对劲了。敬松总觉得有点不妥,却不能阻止明珠打开信件。
太皇太后在信件里的口气很平和,是说她不知道明珠此刻究竟走到哪里了,也知道那个往东边去的车队里的摄政王妃不是真正的明珠。她向明珠表达了谢意和牵挂,末尾笔锋一转,提起了傅紫霏,是说傅紫霏野心勃勃,吃着碗里瞧着锅里,居然妄图勾引宇文初。因为傅氏的女儿没有更比傅紫霏更适合留在后宫的,她为了家国名声,不得不qiáng行压着让傅紫霏和宇文光早日大婚,希望傅紫霏能悬崖勒马,幡然悔悟,然后让明珠放心,不要多想,早日平安归来。
明珠将信反复看了三遍,然后把信jiāo给了敬松。
敬松一目十行地看完,整个人都不好了。若不是明珠怀孕的事qíng除了他们这些守在身边的人之外,就只有宇文初和傅相、傅明正等三人知道,他简直要怀疑太皇太后是冲着明珠肚子里的这个胎儿来的。
太皇太后实在是够狡猾,信里没有说宇文初一句不好,却也没有说宇文初一句好话,只提一句傅紫霏试图勾引宇文初,她为了家国名声,不得不qiáng压着让傅紫霏和宇文光早早大婚。之后再不提宇文初,那么宇文初究竟是接受了勾引呢?还是没有?这两个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她一点都不提,给人留下无限想象的空间。分离两地的人,最怕就是这种猜疑。
敬松生怕明珠多想,连忙道:“王妃不要多想,殿下不是那种人。”
“信是三个月前写的。也就是说,这件事发生在过年前后。”明珠很是冷静地道:“说明那个时候太皇太后还不知道我的行踪,因此这封信才会辗转了三个月才到我手里。所以我们的行踪泄露,应该是在上个月车队遭到伏击之后。”
敬松见她神态自若,并不提宇文初和傅紫霏的事qíng,大大的松了一口气,看来王妃是很相信殿下的,轻易不会上这个当。连忙道:“算起来是这样。太皇太后的人既然已经找到我们,那我们必须得搬地方了。”
明珠摇头:“不用搬了,先不说天已经黑了,突然离开只会引起怀疑,就算能顺利离开,我们仓促间又能去哪里呢?禁行令颁布之后,城里大大小小的客栈早就挤满了滞留的旅人,哪里还找得到合适的地方?何况,太皇太后若想要我们死,这封信就不会送到我们手里了。”
敬松默然片刻,道:“我还是去想想办法吧,小心驶得万年船。那位也许不想要妹妹的命,却难保她手下有人想要你的命。还有我得设法将这几件事报给殿下知道,留在这里被人盯着不好传递消息,就连觉都睡不着。”
明珠也就没有再坚持:“哥哥小心些。”
“放心吧。”敬松问明珠:“这封信是要毁掉么?”
明珠点头:“此刻就毁掉吧,不然给人发现也是麻烦事一桩。你写信的时候,就告诉殿下说我们行踪泄露了,不用告诉他这件事。”
敬松不解:“让殿下多个防备不好吗?”
明珠一笑:“殿下早有防备,他一定是不希望我知道这件事的。既然如此,我便装作不知道好了,何必去扰乱他的心神呢?不过是小事一桩而已。”
敬松肃然起敬,郑重地给明珠行了一礼:“王妃胸怀少有人能及。”
明珠淡然道:“这是我应该做的。”
冬蕙和苏嬷嬷同是倍感欣慰,真是没想到啊,这趟旅行能把王妃的xing子磨练得这般稳重冷静,实在是太了不起了。二人便想着等到敬松走后,非得好生把明珠夸赞一番。
却见敬松前脚出门,明珠便冲过去把她昨天给宇文初写的信翻出来撕了个稀烂,一边撕一边骂:“叫你招蜂引蝶,叫你招蜂引蝶,气死我了!”
冬蕙和苏嬷嬷不由得目瞪口呆,这前后差别也太大了。苏嬷嬷下意识地想上前去劝明珠,冬蕙连忙拉住她,悄声道:“等她把气出掉也就好了,总比憋在心里生闷气的好。”
苏嬷嬷只好忍住,果见明珠撕完信纸后冲过去灌了一杯凉水,再对着窗外骂了两声就消停下来,若无其事地道:“不早了,洗洗睡吧,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不能睡了呢。”
苏嬷嬷试探着道:“女儿啊,你还生气吗?”
明珠皮笑ròu不笑地道:“不气,刚才是开玩笑的,哪里能怪他呢?不怪他,那苍蝇非要叮无fèng的蛋,蛋又有什么办法呢?是不是这个道理啊,娘?”
这话听着是要留到秋后算账的意思啊,苏嬷嬷不敢搭话,胡乱扯两句,回房去歇息了。冬蕙把chuáng铺好,轻言细语地招呼明珠歇息:“殿下不是那样的人,您不要多想。”
明珠躺在chuáng上撒娇:“这日子没法儿过了,敬松他们是男人,懂不得我们做女人的心思和痛苦,当着他我非得装一装才行。怎么背里和你们这样闹一闹,你们也要说我不对?”
冬蕙连忙道:“我懂得的,没有说您不对。”
第704章转移
明珠立刻爬起来拽住冬蕙的胳膊,目光炯炯地道:“那就行,不许把这事儿告诉你家杨典军,不然你和我就不是一伙儿的。”她这些日子在敬松等人面前辛苦建立起来的形象,绝不能因为这么点小事儿就被破坏了。
冬蕙忍着笑点头:“知道了,一定不告诉他。”王妃果然是和殿下一伙儿的,当着人面前都是大度正经的,背里小气又拧巴,好吧,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不过王妃这样挺好的,并不招人讨厌,就这样吧。
明珠躺下去哀叹:“我是不是长得好胖啊?还晒黑了,这脸啊手的也没机会保养,等到回去后指不定变成老妈子了……”
冬蕙和明珠日夜在一起住了许多天,早把她的xingqíng摸得清清楚楚,连哄带骗地说了一堆好话,力图证明她就算是再胖上五十斤也还是比傅紫霏好看讨喜得多。明珠翘着唇角听冬蕙说傅紫霏的坏话,哪怕就是不能近距离挠傅紫霏两爪子,过过嘴瘾也是好的嘛,真是的,简直是找死。
她早知道傅紫霏的良心不好,多有怨恨,却没想到根源来自于这里。果然是红颜祸水啊!她窝在被子里想,觊觎宇文初的女人,傅紫霏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最后一个,要怎么才能让这些女人死了贼心,别总削尖脑袋地去勾引宇文初呢?她自己要勤学苦练是肯定的,此外还得从宇文初那里抓起啊。
明珠在chuáng上翻滚到下半夜才愤愤不平地睡着了,门被人轻轻敲了两下,冬蕙披衣起身开门,只见敬松站在外面:“qíng况不大好,我们必须转移,我已经安排好了,再过一会儿就走。你去把王妃叫起来吧。”
冬蕙连忙应了,轻轻推醒明珠。
明珠正梦见壮壮和宇文初,还有家里人一起吃喝玩乐,正是高兴的时候,就被猛然推醒,感觉简直是从云端掉到了泥地了。却也没说什么,悄没声息地起身收拾好了,抱着她的包袱,静静地坐在黑暗之中。
冬蕙十分不忍,当年没睡够被人叫醒就要发脾气的王妃,现在居然这样安静自律,都是被bī的啊。于是越发讨厌憎恶太皇太后,想起明珠收到信后一直没有提太皇太后半个字,忍不住轻声问她:“太皇太后别有用心,王妃不难过吗?有没有觉得不值得?”
明珠答道:“心里拔凉拔凉的,不过我出门前就已经知道,江州子说的那本秘籍再怎么厉害,也不可能把活人的头颅打开再切掉里面的东西后,还能确保患者安然无恙的。所以这一趟,并不完全是为了她,是为了殿下,也是为了我的父母双亲,还是为了我自己,所以没觉得不值得。”
太皇太后自己大概也是知道未必有希望的吧?所以才会刚缓过气来就动作频频,兴许当时让王妃出京就是想把王妃和殿下分开,她好居中挑拨。冬蕙慨叹一回,觉着自己这会儿不能多说太皇太后的话给明珠添堵,而是要让明珠心qíng愉快才好,便道:“也幸亏太皇太后送了这信过来,不然咱们还不知道行踪泄露了呢。”
“是啊。”明珠轻声道:“近来我总想着,她虽做了很多事,但也庇护过我好多次,就算是还她了。”
敬松在外面敲了门两下,二人快速起身,抱着包裹往外走,江州子和苏嬷嬷已经等在外面,见她们来了,江州子就伸手把明珠手里的包袱接过去,说道:“有孕之人最怕qíng绪起伏,你一不要忧伤,二不要惊恐,其他就好了。”
黎明前是最黑暗,也是人们睡得最熟的时候,几个人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顺着墙根走到客栈后门处,一个长得和猴子似的少年利索地从yīn影里钻出来,好奇地打量着明珠等人,敬松叮嘱明珠:“他会带你们去新的居处暂住,我这里还有马车杂物等东西要收拾,暂时不能跟你们一起走,等到十五那日,我们在关口外相见。”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虽然明珠很想和敬松等人共同进退,但马车杂物等东西不可能一起带走,人多目标大,大家都得死。这种事qíng她还是安静听安排就好,因此狠下心来,叮嘱敬松:“哥哥千万小心,钱财杂物都是身外之物。”
敬松欣慰一笑,催她们快走。
杞县的小巷又长又曲折,那少年埋着头在前面领路,不停地催促明珠她们:“快些,等会儿就该有人起来倒夜香了,撞见了嚷嚷起来麻烦得很。”
明珠自是知道她就是那个拖后腿的人,少不得拿出浑身解数小跑着跟上。冬蕙和苏嬷嬷害怕得很:“走慢一点也没事,不然动了胎气更麻烦。”
江州子道:“没有事,只管走。”
冬蕙就瞪他,他毫不示弱:“你懂还是我懂?”又轻蔑地看着冬蕙和苏嬷嬷道:“两个没生过孩子的女人,居然也敢和我较劲?”
苏嬷嬷大怒:“你生过吗?”
明珠连忙制止:“好了,好了,谁再多话就别跟着我了,免得受我拖累。”
于是大家都噘着嘴板着脸不说话,埋着头在小巷里快行了约有小半个时辰之后,那少年终于在一个看起来像是大户人家的角门处停了下来,几乎是同时,角门被人从里面打开,一个枯瘦的老头子探出头来:“来了?进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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