座下的将军们无一人出声,全都把目光落到了宇文信的身上。那意思是说,华阳王殿下,你自己gān的好事自己解决,无论是得罪摄政王也好,还是害了这不知天高地厚,然而仍然算是奇才的人也好,你都看着办吧。
宇文信硬着头皮回答道:“王藏锋,他叫王藏锋。”再板着脸大骂:“这混账东西不知天高地厚,居然敢如此傲慢讨打,拉下去打他板子!”
宇文初摆了摆手:“是本王说英雄不问出处,能者居之的。他有这个本事,就该亮出来嘛。打了他的板子,其他人还敢尽力么?”再似笑非笑地看着宇文信道:“光会she箭是不够的,还得看其他表现。”
宇文信这便知道自己的打算被宇文初看破了。他有点不好意思,却也十分坦然:“之前他一个人撂倒了十多个壮汉,一把长枪也是使得极好的。若是比谋略,也不见得会输给别人。”
宇文初对宇文信还是很照顾的,他慨然答应了宇文信的要求:“你让他过来,我考一考他。”
校场上的骑she比赛仍然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不远处,另一组捉对cao练的普通士兵杀声震天,阳光仍然很qiáng烈,宇文初简单地考校这个叫做王藏锋的年轻人之后,对他生出了浓烈的兴趣。宇文信是正确的,这个年轻人的确是不可多得的将才,而他即将开始的北伐很需要这样的人。
下面的骑she已经不能吸引他的目光,反正优胜者会被专门负责此事的人报上来。他专注地和王藏锋就一些问题探讨着,决定过后还要召见王藏锋,他很高兴找到了这么一个勇猛能gān的年轻人,全然不知道死亡的yīn影已经向他bī近。
在校场的旁边,正对着点将台的方向,有一块空地,放着一架小型chuáng弩。chuáng弩已经在这里存在了很久,长期以来,它的作用都只局限于让士兵们熟悉cao作方式和结构,以便在将来的战争中发挥更大的作用。它偶尔也会she出恐怖的弩箭,却是在校场上没有人时,像今天这种时候,它是闲置的,不该也不能she出弩箭。
但是凡事都有例外,被取走了弩箭的chuáng弩只是一架没用的机器,它安静地待在烈日下,被几个闲着无事的火头兵当做了看热闹的好地方。
宇文初在兴致勃勃地和身边的宇文信了解王藏锋平日的事迹,王藏锋老老实实地站在离他一丈远的地方,乖顺地等候他再次问话。
没有人注意到,王藏锋背后的护心镜闪耀着不同寻常的光芒,而这道光芒,穿透了喧嚣的校场,一直投影到坐在chuáng弩上看热闹的某个叫做老huáng的火头兵的眼睛里。
他知道那是摄政王座的具体方向,只要将弩箭she到那里,那个人绝不可能再活下来。因为今天这支即将出场的弩箭是特制的,它将用上那些据说最新式的火药,火药来之不易,这次行动也是孤掷一注,所有参与进来的这些人,若不能成功就只能把命留在这里。
而在这个时候,奉了明珠的命令前来报信的叶修被拦在了军营外面,他能听见里面冲天的喊杀声,但就是进不去。原因无他,摄政王治兵太严,练兵之时禁止一切没有令牌的人出没。叶修百般说qíng拉关系也没有人理他,他面临着艰难的选择。
第866章孤注一掷(三)
一是不顾一切拼命闯营,把王妃的话传给宇文初知道。但这样做的风险在于,王妃并没有真凭实据,只凭主观猜测,很可能是虚惊一场,闹个大笑话。演练等同于实战,严肃xing很qiáng,闹事的人绝不可能轻松跑掉,王妃是挂念夫君,又远在京中,当然不会有什么大错,他这个传话的人却是不知轻重,没有分寸,活该受罚。
二是慢慢等待,和看守营门的小兵磨洋工,等他良心发现放自己进去;再或者是等到演练结束,面见殿下把王妃的话传到。这好像是最稳妥的选择,但若是万一危险即将发生或者正在进行中呢?
叶修绝望地挠了自己的头发两把,再抬起头来,他就下定了决心,他带着手下打马从另一个方向绕行,准备从军营侧边冲杀进去。
此时,chuáng弩上的几个火头兵仍然在看热闹,有人在不远处扯着嗓子大骂起来,大意是说,很快就要到开饭的时候了,这些窝囊废火头兵不赶紧去做饭,还在这里晒什么ròugān?
于是大家都默默地溜下了chuáng弩,准备去做饭。唯有老huáng没有离开,他表示他刚才从chuáng弩上下来时东西掉了,而且是他媳妇儿给他的念想,他必须找回来。
老huáng平时人缘不错,另外几个伙伴都没有刁难他,而是让他赶紧去找回来,他们会帮着把他那份活儿一起gān了的。
老huáng憨厚地感谢了小伙伴们,留在了chuáng弩下。chuáng弩周围已经没有了其他人,清净又安宁,他耐心地等待着,等待点将台上的某位将军把后续的人手和戏码安排下来,他也没有白等,很快就有一队士兵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chuáng弩附近。
他们的动作很快,先是在chuáng弩附近的泥地里挖出了两根早就埋在下面的弩箭和捶击扳机的打铁锤,再将火药绑在了弩箭前方,他们分工合作,动作麻利,不过半盏茶的功夫就已经将弩箭装载到位,弦紧臂张,蓄势待发。
老huáng沉着地走到了发she手该站的位置,他看着王藏锋的护心镜反she出来的银光,默默地将弩箭的方向调整了又调整,瞄准了目标。
日光是如此的猛烈,所有人的脸上都浸出豆大的汗珠来,但是没有人敢催老huáng,因为这件事若是办成了,便将掀起惊天骇làng!也只有办成了,他们这些人才能有一线生机。
校场上的喊杀之声震耳yù聋,这里却是死一般的寂静,终于,老huáng长出了一口气,他抡起那把大铁锤,对准了chuáng弩的扳机,准备击打下去。只要铁锤落到扳机之上,弩箭就会发she出去,准确无误地she中摄政王。
“叮”的一声脆响,是铁锤击落在扳机上的声音,弩箭破空而出,呼啸着向着远处的点将台撞去。是的,是撞去,带着雷霆之势、带着引信正在冒烟的火药高速撞去,一切似乎都成了定局,老huáng将手挡在眼睛上方遮住了qiáng烈的阳光,他揪着一颗心,紧张又释然地看着点将台。再过一个呼吸的时间,他就能完成这桩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弩箭从发she出去再到落下,其实不过就是眨眼的功夫而已,而且弩箭巨大,箭头又绑着火药,杀伤力和杀伤范围都很广,哪怕就是摄政王发现不对劲想要逃走也不能。
有人提议道:“我们应该给闵将军行个礼。”因为正是这位从始至终忠于正乾帝,忠于太皇太后和正乾帝子孙的闵宏文将军隐忍地获得了摄政王的信任,再全力cao作完这一件jīng心策划的暗杀事件之后,为了不打糙惊蛇,他还舍生取义、不怕死地陪坐在点将台之上,准备陪着摄政王一起共赴huáng泉。
但就在这个时候,点将台上突然混乱起来,那位提议行礼送别闵将军的人的话甚至才开了一个头,点将台上的人就已经四散开来,疯狂地往下跳。
宇文初的反应是最迅速的,其实叶修并未来得及通知到他,他只是听见有人在侧面大声喊他并且辨认出了那是叶修的声音,他再抬头,就看到了王藏锋眼里掩饰不去的杀意和紧张。
于是他使劲拉了宇文信一把,当机立断冲下了点将台。刚冲下点将台没跑两步远,弩箭就到了,火药的爆炸力和弩箭带来的qiáng大冲击力把他和宇文信等人的椅子炸成了齑粉。飞溅出来的碎末击打在他的脸上,血液立刻就崩了出来。
一切不过是瞬间。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卫队和将军们混乱不堪,谁都不知道是不是还会有下一轮攻击,人人都在找掩体以便护住自己,还有人在找宇文初和宇文信,也有人反应迅速,带着人杀气腾腾地朝校场旁边的那块空地冲杀过去。
勇猛的王藏锋没有逃走,他勇猛地抓起一杆长枪朝着宇文初和宇文信冲了过去。他武艺高qiáng,身qiáng力壮,并且带着必死的信念,于是那一瞬间,他宛若修罗临世,非要取走宇文初的xing命不可。
他非常自信。以他看来,这位养尊处优、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摄政王就算是有一手好骑she功夫,也不可能有他这样一身好武艺。所以今天他就算是不能杀死宇文初,也一定能让宇文初留下点纪念品来。
但是出乎王藏锋的意料,刚经过了一场láng狈逃窜的摄政王并没有慌乱无措,他很镇定地把华阳王推到一旁,同时拔出佩剑挡住了枪。和王藏锋比起来,宇文初的确不能算是勇猛无敌,但是很灵活,同时很冷静聪明,总是能猜到下一枪将会刺向什么地方,并且灵巧地闪躲开去。
围拢过来的侍卫越来越多,王藏锋知道自己今天不可能完成任务了。他绝望地看了宇文初一眼,调转枪头准备朝自己的心口刺去,不成功便成仁,到此为止吧。
有人磕开了他的枪,他听见宇文初说:“你一身武艺,不应该死在这里,不管你为什么杀我,我都觉得你不杀几个匈奴人就死实在是可惜了。”
第867章孤注一掷(四)
王藏锋笑了,既然死不掉,那他就不死了,他倒要看看这个假仁假义的摄政王是否真的胸怀宽广到,能容忍一个费尽心机刺杀自己并且差点成功的刺客活下去,并且放虎归山,真的放这个刺客去战场上杀敌立功。
王藏锋用力把长枪掷到了地上,他有些轻慢地看着宇文初说道:“摄政王心胸宽广,王某拭目以待!”不过要等到你活下来才能有机会,不然一切都只是空谈。
宇文信惊魂初定,bào跳如雷地冲过去踹了王藏锋一脚:“把这个图谋不轨的yīn险小人给我狠打一顿,拉下去关起来!严刑拷打把他的同党找出来!”
王藏锋理所当然地吃够了苦头。他没有求饶,他静静地看着宇文初,还有远处站立不动、静观其变的闵宏文将军。闵宏文将军被刚才的突袭事件弄得灰头土脸的,头盔早就不知到哪儿去了,他还挂了彩,花白的胡须被烧焦了一半,半脸的血和泥。
没有人知道,这个闵宏文是此次事件的主要策划者和实施者,他安排了一切,并且跟随在宇文初的身边,不动声色地准备陪着宇文初去死,现在他又站在了这里,等待一个合适的机会,给宇文初致命一击。
通常来说,人总是更容易信任那些刚和自己一同经历过生死的人,宇文初似乎也和普通的人没有什么区别。他开始清点慰问刚才和他一起从点将台上逃出来的将军们,其中就有láng狈不堪的闵宏文将军。
闵宏文将军年纪最大,伤得也最重,而且他的名望还很高,因此他理所当然地得到了宇文初更多的关怀。宇文初在安抚好闵老将军之后,转过身向匆匆赶过来的叶修问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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