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阙凤华_意千重【完结】(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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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太后见了他的láng狈样,十分不解:“就算是傅明正杀了张简,也不至于就敢对你动手,你为何怕成这个样子?不是说收了张简钱物的人很多吗?就连华阳王也收了,大不了退出去也就是了,你怕什么?”

  徐林轻声道:“他一定知道张简和我们说的话了。”

  徐太后沉默许久,说道:“也不过就是陛下是否前往尾水接受投降一事而已,他们不许去,我们便不去好了。”

  徐林上牙和下牙磕成一片:“臣,臣和张简说,只要他们让那个人永远回不来,就和他隔岸分治……”

  徐太后的脸也白了:“你……你……”

  徐林哭了起来:“臣只是心疼娘娘和陛下而已,难道要任人宰割吗?但凡有一丝机会,总要抓住的。”

  徐家并不是什么显贵人家,没什么根基,只是因为家里出了个美貌女儿,侥幸选入宫中,得了正乾帝青眼,运气也好,生了皇子,这才得了封赏渐渐起家。但后来闵氏上位,所有后妃及皇子公主统统被幽禁至颐和宫时,徐家也跟着倒霉,直到宇文光上位,徐太后做了太后,按例封赏后族,他才封了侯。论势力财力,他都没有,眼光谋略他更没有。

  徐太后听他这样一说,也跟着哭了起来,一迭声地道:“让人快去请陛下过来。”

  宇文光开始拔个子了,瘦瘦长长的身子裹在米huáng色的纱袍里,显得小小的脸更加冷清。见母亲和舅舅哭成一团,也不见惊讶:“出什么事了,有人欺负你们吗?”

  徐林哭道:“正是!”他添油加醋地把张简死掉的消息和路遇傅明正的事儿说给宇文光听,恶狠狠地道:“这可是在京城!天子脚下!他们竟敢这样杀人!实在是很过分。陛下要下旨严办,怎么都得有个说法。不然接下来就该是我们了。”

  宇文光静静地听完,随即笑了:“舅舅是觉得朕和母后可怜吗?”

  徐林毫不犹豫地点头:“是啊。”

  “然后呢?”他凝视着徐林,“舅舅虽然在骂傅氏猖獗跋扈,其实也很羡慕傅氏吧?”

  徐林讷讷地道:“这天下本来就是陛下的。臣是陛下的舅舅,理应得到敬重和尊荣……”

  “舅舅说的都没有错。”宇文光轻声道:“很诱人,谁不想风光荣耀呼风唤雨呢?问题是,拿什么来呼风唤雨?我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不会,谁肯听我们的?我这两天仔细想过了,宇文峰不是真心,那是圈套。若是真应了他,我们死无葬身之地。”

  徐林哭道:“乱臣贼子……”

  宇文光站起身来:“好了,就这样吧。”

  徐林见他要走,连忙给徐太后使眼色,徐太后连忙抓住他,央求道:“好歹救救你舅舅。”

  宇文光皱眉道:“他怎么了?”

  徐太后语焉不详,被宇文光吼了一声,才把实话说了出来。宇文光静默许久,惨笑一声:“我虽不才,却还没有到这个地步!隔岸分治?那个人有这么好杀?亏你们想得出来,亏你们相信!”

  徐林面如土色,辩解道:“陛下虽然年幼,却十分聪慧,卧薪尝胆,假以时日,谁说不能呢?”

  宇文光没有搭理他,径自回了崇政殿,吩咐蒋又圆:“传朕的口谕,召摄政王妃即刻入宫觐见。”

  旨意传到摄政王府,明珠沉着地换了衣服,装扮好就跟着宫使进了宫。自张简死了,她便等着这一刻,因此全然不惧。

  宇文光没有在崇政殿见她,而是在长信宫见的她。没了主人的长信宫,转眼间就失去了生气,就连树梢的绿叶都透着一股子冷清落寞。宇文光坐在太皇太后从前最爱坐的书案后,微笑着示意明珠起来:“六皇婶不用如此多礼,今日叙的是家事。”

  明珠仍然一丝不苟地行了大礼,这才在锦凳上坐下来,含着笑问宇文光:“不知陛下有何吩咐?”

  宇文光道:“今日朕闲来无事,到处走动,走到这里,突然想起了皇祖母,就进来坐坐,睹物思人,又想起了小时候。那时六皇婶尚未嫁给六皇叔,经常带着我们兄弟几个一起玩耍,你还记得吗?”

  明珠听他说起从前的事,也有些怅然:“记得。”

  宇文光道:“世事无常,转眼之间,兄弟全都去地下见了皇父,只剩下朕一人了。”

  第898章吐赃

  宇文光说这话时,神色凄凉,不胜忧伤。明珠想起当年正乾帝对她的宠爱,再想起死去的宇文复和宇文诺,也十分感慨:“果然是世事无常。”

  宇文光轻声道:“其实朕是真的不想做这个皇帝。”

  明珠没接他的话,只管垂眼听着。

  宇文光微笑着示意蒋又圆拿一件东西给她看:“这是朕亲手做的木马,姑姑看一看,是否和你给壮壮的那个差不多。”

  之前,半剪曾经给壮壮带来他自己做的几件玩具,其中有一件就是会走路的木马,做得十分jīng巧细致。好几户人家看到了都曾要过去,想让巧匠照样给自己的孩子做一个,但都未曾成功。而蒋又圆送上来的这匹木马,虽然稍显稚嫩粗糙,却是得了jīng髓,不但能动,而且动得很流畅。

  “陛下好手艺!”明珠使劲夸赞,她明白宇文光的意思,宇文光是想告诉她,他另有所好,志向不在皇位,之前张简的事qíng就这样睁只眼闭只眼的算了吧。不要和徐林计较,不要和徐太后计较,就当张简从来没来过。

  小皇帝的面子她是要给的,徐林和徐太后她也不会动,不过吃下去的东西必须吐出来。国库早就空了,宇文初在前线拼命,她在这里绞尽脑汁地筹集钱粮,这些人才能安享富贵。她已经得知了徐林和张简的密谋,心中非常愤怒。真是笑话,什么都不做,就妄想摘大桃子吃,现在就想要宇文初的命,将来是不是要他们全家的命?

  宇文光见她只夸自己手艺好,不肯说别的,只好笑道:“朕的舅舅是个糊涂虫,傻不拉几的,被人骗了都不知道。”

  明珠道:“是啊,徐国舅jiāo往的人似乎真不怎么样。臣妾听说一个流言,据说徐国舅打算和中山逆贼合作,杀死摄政王,再和中山逆贼隔河分治呢。”眼看着宇文光的脸色变了,她笑起来:“陛下还该提醒一下国舅爷,不要误jiāojian人啊。当前正是平叛的关键时期,引起误会,动摇军心就不好了。”

  宇文光微不可闻地应了一声,蒋又圆连忙出来打圆场:“太后娘娘让奴婢问王妃,听说前些日子临安王妃生产,不知母子可平安?”

  乌孙郡主生了个儿子,虽然瘦弱了些,但是jīng神还好,能吃能睡,长得也很漂亮,这个事儿早就报进宫里来的。所以蒋又圆不过是怕宇文光难堪,故意扯这个事来说而已。

  明珠却不想就此带过,先回答了蒋又圆的话:“孩子很好很漂亮,太后娘娘若是想见,隔天让临安王妃把孩子报进来给娘娘请安。”话锋一转,笑道:“说起来,已然六月,转眼便是秋天,该换秋衣了,接着又是冬至,要备冬装,国库却是空的。臣妾想请陛下允许,拿几件先帝的御赐之物出来竞卖以筹备军饷,不知可否?”

  国库空虚,所谓的胜仗都是宇文初一手抓起来的,为此填尽了家底,就连先帝的御赐之物都要拿出来换军饷了,宇文光颇为尴尬地道:“许了。”

  明珠点到为止,等到宇文光许她退下,她便告了退。冬蕙问她:“要去给太后娘娘请安么?”

  明珠淡淡地道:“我有事,忙不过来,下次吧。”

  徐林还没走,正和徐太后出馊主意:“若是摄政王妃来给娘娘请安,您就和她好好说说,我愿意把张简送来的钱财分一半给她和傅明正,让他们算了,花钱免灾……”

  徐太后道:“等陛下那边回话再看吧。”

  哪知左等右等都不见明珠来,着人去一问,明珠早走了。徐林吓着了:“看来她不依不饶啊。咋办?”

  徐太后六神无主:“我也不知道该咋办,找陛下,找陛下。”

  说着,蒋又圆来了,面无表qíng地传达了宇文光的意思:“陛下说,让国舅爷不要怕,已经说好了,不会把您怎么样的。但是国库空虚,打仗和安抚流民都要用钱,请太后娘娘和国舅爷想想办法。”

  徐林正高兴逃过一劫了呢,听说要他拿钱便大叫起来:“臣穷死了,哪里有钱?家里下人上个月的月钱都还没发呢,老母亲病了想吃碗燕窝都没舍得。”只要人还活着,日子总是要过的,到了嘴里还要吐出来,那是傻子。除非是敢抄他的家,否则休想。

  就这样贪鄙没见识,还妄想染指国事?蒋又圆鄙视地扫了徐林一眼,为难地看着徐太后苦笑:“娘娘,您看?”

  徐太后默默地把张简送给她的钱财拿了出来:“拿去吧。”

  徐林生怕再多留一刻就要bī他吐钱,匆匆忙忙地告辞要走,蒋又圆道:“国舅爷,您想好了再走啊。您都不肯听陛下的,谁还听陛下的呢?”

  徐林恼羞成怒,使劲啐了蒋又圆一口:“你这个阉奴杀才!不过是个狗奴而已,也敢对着我指手画脚!我是天子的嫡亲舅父,岂是你这种阉奴能教训得的?”

  蒋又圆叹口气,默默地拍手,立刻有人进来把徐林按住,徐林大叫:“你们要做什么?当着太后娘娘的面就要谋反吗?蒋又圆!说,你是不是背主忘恩,投靠别人了?”

  蒋又圆淡淡地道:“陛下有旨,徐侯爷若是不肯听从陛下旨意,便留下来,等徐侯府拿钱来换人。”

  徐林大哭:“其他人欺负我也就算了,亲外甥都要欺负我……”

  徐太后没办法,只好劝他:“反正都是不义之财,拿出来吧。”

  徐林算定小皇帝不能把他怎么样,就是不肯,蒋又圆也不含糊,直接派人去把事儿办了才放人。

  张简的死和徐林、徐太后吐赃的事传出去后,朝中一片纷然。紧接着傅明正让人传播了一个消息,说他手里有一份受贿通敌者的名单,于是明珠搞的募捐会一办起来,来者如云,都抓住机会把这烫手的赃物给吐了出来,甚至有些心虚的,多的都给了,只求既往不咎。事后明珠一算,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竟然筹集了一百多万两白银,省着点花,再加一点,下半年的军饷差不多就够了。她高高兴兴地给宇文初写信,让他务必要给中山王说一声,谢谢中山王送了这么多军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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