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紫霏立刻就站起身来给他跪下:“多谢陛下赏赐。”再起来,便是热泪盈眶,不胜感激的样子。弄得宇文光也不好说什么,认了自己刚才的金口玉言,之后果然真的让傅紫霏出来看望姬慧。
转眼便到了明珠等人进香的日子,一大清早明珠便起了身,点了周、平两位女史跟着,抱上壮壮和米粒儿,一起去城门口和各府女眷集合,再一起浩浩dàngdàng出发。
众人都已经听说了姬慧的事qíng,全都小心翼翼地,就生怕不小心说漏了嘴,给明珠添堵,明珠也尽力放开了玩,大家过得十分愉快。回程时,齐王妃邀了明珠同乘,郑重其事地问起这件事来:“有人在说,姬慧腹中的胎儿是男胎,我多事使人去看,也说多半是男胎。你怎么打算?”
儿子不比女儿,威胁xing更大,尤其是姬慧这样有勇有谋的女子,几乎留下来便是祸害。明珠相信,姬慧即便是有宇文光护着,她若真要出手,也一定办得成,但要看付出的和得到的是否能成正比。也就是说,杀死姬慧腹中的胎儿和她因此付出的代价和得到的,是否真的划算。
明珠经过反复核算,都觉得不划算。孩子不是宇文初的,她便是把自己推进了一潭烂泥里去拔不出来;孩子是宇文初的,这种qíng况下动手杀人于她声名损害太大,对壮壮也没什么好处。日子长久着呢,有人打她一耳光,并不是非得当时就要打回去才解气,早打晚打都是打,先缓缓吧。
明珠微笑着和齐王妃说道:“就是个金蛋也和我没关系啊,我们殿下不是那种敢做不敢当的人,这一点我相信,婶娘也要相信。”
说到这里,她心里某一个地方突然觉得安定下来,是的,宇文初不是敢做不敢当的人,他也不是有勇无谋顾头不顾尾的人,他不管是有意无意做了这件事,定然都会妥善安排,把人藏起来也好,杀人灭口也好,他都会把屁股擦gān净。不管不顾,只能说明他真的问心无愧,做了便是多事,正如她一样,管了便等于把屎盆子往自己头上扣。
那么当时的qíng景究竟是怎样的呢?明珠很是好奇这中间的曲折。她诚恳地邀请齐王妃:“虽然外面传得沸沸扬扬,但姬慧并未主动上门找我。她若上门,我要请婶娘做个见证,咱们一起把这个事qíng弄清楚,不然这样下去,对我们殿下的名声也会有很大影响。”
齐王妃威严地问道:“那我问你,倘若真是,你要怎么办呐?”
明珠甜甜一笑:“大张旗鼓,风风光光把她请进门。”
齐王妃笑了,心照不宣地拍拍明珠的手背:“这就对了,来日方长。”
第903章许你鸣冤(一)
中元节,化纸祭奠放花灯超度亡灵,宇文初虽不在家,节日还是要过得热热闹闹的,明珠忙里忙外,把府里诸事安排得妥妥当当。再组织京中女眷,办了一场热热闹闹、声势浩大的法事,祭奠超度在这次战争中无辜丧命的平民百姓和为国捐躯的将士英灵。
等到法事完毕,明珠起身回府时已近二更,当日京中不曾宵禁,街头巷尾烟雾缭绕,香烛沿街而燃,指引亡灵,又有去放河灯的人群归家,热闹非凡。
明珠先时还挑着帘子兴致勃勃地观看,到了后面就觉得有些累了,靠在迎枕上闭目养神。冬蕙见她睡了,就给车夫做了个手势,示意车夫小心行车,不要扰了她。
车夫放缓车速,小心翼翼地穿过人群,向着摄政王府的方向而去,忽然一枝冷箭从远处she来,“咄”地一声扎在明珠的马车上,众人惊起,团团围住明珠的马车,叶修大喊一声:“抓刺客!”
明珠其实并未睡着,变故才起就睁了眼睛,也不慌乱:“怎么回事?刺客多么?”她所乘的马车有jīng钢夹层,牢固坚硬,能够抵挡小型的弩箭,叶修率领的侍卫队更是武艺高qiáng,装备jīng良,就连战争都经历过了,自是不怕这种小打小闹。
“暂时未曾发现敌踪。”冬蕙把箭捡起来,仔细看了看,道:“不过是一枝普通的羽箭而已,箭矢也被取掉了的。约莫只是一两个看不惯摄政王府的人在捣乱吧?”
明珠并不放在心上:“把人找到就行了,不要闹大。大过节的……”
却听一人高声喊道:“箭是糙民she的,糙民有冤qíng要诉!”
接着一个布衣青年拿着竹弓越众而出,眼睛瞪得大大的朝明珠的马车走来。叶修冷冷地一挥手,众侍卫如láng似虎地朝他扑过去,他也不见害怕,随手将竹弓扔在地上,高高举起双手,厉声喊道:“摄政王妃,糙民为主人鸣冤,几次想见您而不得,无奈之中只好行此下策,箭头已去,并不是真心要行刺。都说您爱民如子,公道正义,您敢不敢听糙民诉这冤qíng?”
周围的民众一听这话,cháo水一样地涌了过来,瞬间就围了里外三层。明珠示意素梅挑起帘子,认真地打量那个青年男子两眼。此人面生,她不认识,但其北地口音浓重,样貌彪悍壮实,眼有杀机,更有不甘。她想来想去,觉得大概是姬慧忍不住出手了。她无聊时也曾假设过姬慧究竟会如何出手,却从未想过姬慧会选用这样冒险的法子,果然是不闹就不闹,闹了就要闹大么?
冬蕙道:“这人目光不善,恐怕并不是真的要诉冤qíng,而是要闹事,让人把他带回去,私底下审吧?”
“你说得没错,我猜他是姬慧身边的人,姬氏乃是前朝皇族,积蕴深厚,要养几个死士出来并不难。”明珠微笑着道:“不过,既然是前朝皇族出身,又是嫡长孙女,母亲身份也高贵,野心勃勃,所图甚大,总是要留几分脸面的,不然还未事成就成了笑柄,以后的日子她还怎么混?she箭鸣冤,只是为了激怒我,她赌我定会沉不住气,恼羞成怒杀人灭口,我却赌他不敢当众把他主子的丑事说出来,让他说!”
那边叶修已经冷笑道:“谁鸣冤敢she箭?跪地喊冤不行么?刺客就是刺客!给我堵着嘴狠狠地打,教教他规矩!”
这群侍卫又岂是吃素的?当即一阵拳打脚踢,哪里疼往哪里打,不过片刻功夫,刺客已被踢断几根肋骨。偏偏他们又令行禁止,明珠的命令才传来,他们立刻便住了手,抓死狗一样地将那人拖到明珠车前,拽着他的头发,qiáng迫他抬起头来对着明珠:“王妃许你诉冤,还不谢恩?”
那人忍着痛意,愤恨地瞪着明珠,咬着牙道:“糙民姓姬名风,来自北地姬氏,有奇冤要诉……”说到这里,有意识地停下来,挑衅地看着明珠:“王妃应该知道糙民要诉什么冤qíng。”
“大胆刁民!竟敢直视贵人容颜!”魏天德尖着嗓子吼了一声,翘着兰花指要教训他,明珠微笑着摆手:“你们都退下去,我还从未遇到过这样有趣的事qíng,让他说。”再和颜悦色地看着那人道:“姬风是吧?你的鸣冤方式太特别,论律当以谋逆处死,不过今日乃是中元节,我才超度亡灵回来,不想再造杀孽,给你一个机会,许你诉冤,说来。”
明珠说完之后,笑意盈盈地看着姬风,姬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眼神狠厉凶悍,明珠只是笑,沉着冷静。如今她占主动,姬慧被动,怕什么?
二人互相对视片刻,姬风败下阵来,口gān舌燥而不能言,事qíng的发展并没有按照姬慧安排的来,接下来他该怎么办?那件事大家可以心里清楚,却不能当众说明,他急中生智,俯首大哭:“请王妃替我家主人做主。”
姬慧果然深谋远虑,不敢完全不要脸。明珠知道自己第一局已然赢了,她已经完全占据了主动,便微笑着道:“你家主人是谁?”
姬风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是明知故问呢,北地姬氏,她认识的、能牵扯得上的,好像也就只有他家姑娘了吧?这样装糊涂,到底是要怎么样?他不知道该不该把姬慧的名字说出来,只是这一犹豫,就已经被人重新按翻在地:“哪里来的jian人,分明是刺客!托辞想要逃过罪责罢了!让你诉冤,你不说,问你主人是谁,你也不说!真正jian诈恶毒!”
明珠淡淡地道:“把人送到兵马司去吧,也许他真有冤qíng也不一定。”再低声吩咐冬蕙:“告诉叶修,不管审出什么来,无论是否牵扯上姬慧,都只装作和她没关系,不要碰她。还有,要让这个人一直活着。”
她不知道姬慧第二步要怎么走,但她可以确定,沉住气以不变应万变才是最稳妥的。什么都不做,就已经完全够了。
第904章许你鸣冤(二)
摄政王妃遇刺、刺客再当众鸣冤的事qíng很快传遍了京城,肖rǔ娘飞快地奔进房内,白着脸道:“姑娘,姬风被送到兵马司去了。”
姬慧跪坐在佛像前数着佛豆,闻言手便停了下来。好一歇,她才声音gān涩地问:“姬风当时怎么做的,怎么说的,她又是怎么说,怎么做的?你一一说来。”
肖rǔ娘连忙把经过说了,哭道:“姬风只说自己是北地姬氏的人,并不敢说出姑娘您,姑娘救救他吧,他进了兵马司,定然有死无生,若是再被那些人搞点鬼,往姑娘身上泼一盆脏水,说您想要刺杀摄政王妃,那该怎么办?这个计划太冒险了,老奴早就觉得不妥当,您却不肯听。”
这时候说这些又有什么用?想用舆论bī迫傅明珠出手已然不可能了。姬慧心烦意乱:“你不要哭了,让我静静。”
肖rǔ娘哭眼抹泪,只是不敢再出声了。
姬慧静下心来继续捡佛豆,更鼓过了三更,她终于把佛豆捡好了,她示意肖rǔ娘扶她起来,替她捏着因为久跪而失去知觉的大腿,轻声道:“她比我想象的更聪明。姬风为了我豁出命去,我不能不管他,事qíng走到这一步,我只好亲自登门去求她了。rǔ娘你明日送信入宫,求陛下千万抽空来一趟。”
宇文光第三天才来,仍旧带了傅紫霏一道,他已经听说了姬风的事qíng,虽然姬风在兵马司咬紧牙关,不肯说出姬慧,但知道经过的人都能猜得到这中间的事。因此他对着姬慧也没什么好脸色:“为什么要这么做?”
姬慧跪到地上低声道:“民女事前并不知qíng。我们北地人都是眼里不能揉沙子的,姬风他忠心为主,只以为是为我好,为我鸣不平,却不知道这是京城,那是摄政王妃,不是寻常人。”
宇文光沉默下来,良久方道:“你要朕怎么做?”
姬慧哭道:“虽然那日纷乱,但民女腹中的孩子是摄政王的没错!民女自小吃够了苦头,不想自己的孩子也重蹈覆辙,只要她肯认他,给这孩子一个名分,民女虽死无憾!等这孩子生下来,民女就自己死掉。求陛下拉民女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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