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丛不耐烦起来:“别任xing了!她就是去和亲的最佳人选。宫中适龄待嫁的公主只有三位,全都是上一辈的长公主。昌华已经定了记国,国书都jiāo换过了,这是不能更改的;再不然就是福宁公主和康宁公主,福宁是英王的同胞妹子,他在这件事中帮了我们大忙,就算是你和他亲事不成,投桃报李也不该让福宁去。至于康宁,她的母妃是萧太嫔,和宇文隆的亲事既然不成,就更不好再把他们给得罪狠了。
再往下,就是正乾帝留下来几位公主,全都是些没长大、不懂事的小孩子,难道要让她们去那蛮荒之地吗?不要说是她们去了之后有没有用,光是凭着她们这么小,我就不忍心。总之都要在宗室里选的,来来去去都是得罪人,宇文雪既然自己撞上门来,就怪不得别人。现在所有人都巴不得她去,何况还牵扯到了你,你要我如何?”
是她没有处理好这件事,但当时qíng势紧急,她也没有更好的办法。yīn错阳差的,就这么着,这件事还是沿着原来的轨迹发生了,明珠十分挫败地妄图做最后的努力:“可是爹爹,您不觉得以她这样的身份xing子,突然就能做出这种胆大包天的事来,而且居然也就顺利地上了乌孙王的马车,不奇怪吗?会不会是一个yīn谋?”
“你能想到的,我当然也想得到。”傅丛叹道:“但就算是yīn谋也来不及了,因为你牵涉其中。这便是爹爹最大的软肋。”
她最大的软肋又何尝不是家人?明珠一时之间说不出话来,可惜她就连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妥事都没能弄清楚,更别说怎么帮到傅丛,只能提醒道:“那爹爹一定要更谨慎些,防着她害人。”
傅丛认真地道:“你放心,我有数。她今后嫁去乌孙也并不是就能随心所yù了,人人都有软肋,她也有,只要掌握住了就不愁她不听话。好了,乖,回去吧!”
虽然没有一次xing把问题解决好,好歹也是让父亲有所防备了,只要后面有序跟进,事qíng应当不至于落到那一步。明珠总算松了一口气,行礼退出,等在山海居外的素兰和素梅二人迎上来给她披上披风,提醒道:“老爷吩咐了,今日之事夫人不知道,只说您在宫宴之后被太皇太后留下来了,要明日才能回来,您明早可以多睡些时辰养一养。”
明珠十分感慨,能瞒得这样及时和天衣无fèng的,也就是自己的父亲了。父母的感qíng自来都极好,老了就更好,她忍不住想,若是有那么一天,宇文初也肯为了不让她担心而这样细致周到地对待她,那会是怎样的qíng景?
走到半路傅明正又跑来打听:“怎么样了?”
明珠故作轻松地道:“我的亲事定下来了,兜兜转转,还是姓宇文的。”
既然如此,和亲的事自然也就不用担心了,老头子果然是早就和宇文初勾搭上了,这可怜的傻姑娘被亲爹卖给一个yīn险鬼还要心疼她爹为她cao劳了太多,那句话叫什么来着,给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傅明正同qíng地看着明珠轻声问道:“你不乐意?要不要四哥替你想办法搅huáng了?”
明珠笑着摇头:“不是,我仔细想过了,事qíng已经到了这一步,只要能对大家都有好处,那就这样吧,别折腾了,不然爹会气疯了的。”不管怎么样,宇文初这个人还是有长处的。现实已经教会了她很多东西,纵有意难平,但她知道什么才是正确的选择,害怕就远着一点,他又不能真的吃了她。
这样冷静地接受了?傅明正不相信:“你……”
明珠朝他灿烂一笑:“真的,我只是觉得,那什么,有点无耻吧,仗势欺人了呢。”
看来自己是白替她担忧了,傻子最大的长处就是想得开。傅明正轻蔑无比:“你早就没有什么名声可言了,这会儿偏又矫qíng上了,去你的吧!我若是你,只会去想怎么才能把人给收服得服服帖帖的。”言罢分花拂柳地去了。
明珠一觉睡到大天亮,梦里又回到了她和宇文佑新婚时的qíng景,那时候的qíng景怎么说呢?十日里总有五六日闹得jī飞狗跳,三四日冷战互不理睬,唯有一日相安无事。那时候不觉得累,这时候光是做梦她都替自己累,明珠醒后懒得出声,光躺在chuáng上想那些过往。
想来想去,都觉得自己若是真的嫁给宇文初,怎么也不可能比从前过得差。正想得出神,忽然听见素锦在外面低声道:“我哥哥给我送东西来,我去前头见他,听到外头闹得厉害,像是临安王又来了,四爷刚好在家,两个人竟然是动上手了。好多人都说临安王可怜。”
第107章好话
“嘘……”素兰警觉地走到门口打起帘子往里看过来,明珠一动不动地装睡着,就听素兰低声训斥素锦:“你疯了,这种话还往里面传。”
素锦唯唯诺诺的:“姐姐,我只是替姑娘担忧罢了。说临安王可怜,岂不是要怪我们姑娘不好了?”
素兰冷笑道:“那些人就是想给姑娘添堵,咱们就别把这些话传给姑娘知道就对了。都gān活儿去吧,谁再碎嘴,就是我不说话,也自有夫人和奶奶们来管,到时候别哭。”
几个丫头就都散了,外面复又安静下来。明珠低咳一声:“素兰。”
素兰快步走进来,笑道:“姑娘醒了?”
明珠坐起身来问道:“你们刚才在说什么?”
素兰知道她已经听见了,就不隐瞒,只是劝道:“姑娘别管这事儿了,左右都是长辈做主,凡事自有相爷和几位爷去cao心,您不用管。”
明珠笑了笑:“你放心,我不管。我只是想问,四哥和那个人动手,有没有把他揍得满地找牙?还有,四哥有没有伤到哪里,有没有挨罚?”
素兰道:“也没怎么动手,管事们都是jīng明能gān的,四爷也很有分寸,只是听说临安王醉得厉害,自个儿把头给磕破了。”
真是没想到宇文佑竟然堕落成烂酒鬼了,不过他一直都是个烂酒鬼,还是那种特别没品的烂酒鬼,几口马尿下去就要发疯折腾。明珠冷笑一声,因了刚才那个梦的关系,格外看宇文佑不顺眼:“是么?怎么没把他给醉死?”想到之前素锦说宇文佑可怜,就又道:“他闹得这么凶,第一次是怕死,第二次不过是觉得丢脸。真是奇怪了,这些人怎会从始至终都觉得他可怜,从前我要嫁,是他可怜,现在我不嫁了,他还是可怜。”
素兰见她心qíng不好,忙劝道:“左右以后他和姑娘都没关系了,姑娘就不用理睬了。”
“对极。”明珠起身下chuáng,懒洋洋地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极轻极轻地道:“是啊,我要看他怎么作死。”
因为应对及时,乌孙使团终究没有提出要迎娶明珠为王妃的话来,而是心有不甘地听从了安排——将宇文雪晋封为公主并作为和亲人选,嫁妆也十分丰厚。这件事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反弹,真正的公主们逃过一劫,人人额手称庆。
但这件事的关注度很快就又被明珠和宇文初这门亲事所带来的震撼给替代了,没有谁会这样的显赫任xing,先和弟弟定亲,临时反悔,险些闹出人命来之后很快就又要和哥哥定亲的,而且理由还很正大光明。有人看不下去,悄悄跑去找闵太后要求阻止这种事发生,但是闵太后yù言又止地微笑着道:“不过是一桩亲事罢了,就算不看在老六的面子上,也要为家国大计考虑一二。”
这话原本没错,不能让明珠嫁去乌孙,以免牵制傅氏,是经过协商后得到几位朝廷重臣的一致认可的;但经闵太后这样一说,就变成只是为了让傅氏满意,不要弄得朝政震dàng的意思。
于是各种流言疯了似的传了开去,说得最多的就是傅氏一手遮天,丧心病狂地cao纵皇子们的婚事和朝政大事,闵太后母子实为傀儡,有心无力,却没有人知道这件事里闵太后扮演了什么角色。唯一几个知道真相的要紧人物,又苦于两宫太后之间微妙的平衡关系不能说出来,但不管怎样,木已成舟,是没办法改变了。
“……也就是在帝王家,不然随便换了谁家都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丑事来的……”被明珠抓来问话的小厮脸红脖子粗地转述着外头的传言,实在撑不住了,跪下去磕头求道:“姑娘饶了小的吧,小的实在不敢再说了。”
明珠摇着纨扇,似笑非笑的:“有什么不敢说的,人的嘴生来就是要说话的,耳朵生来就是为了听话的,我做得,他们就说得,他们说得,我就听得,我来替你补齐后面的话,你瞧是不是这样的啊。”顿了顿,换了个口气捏着嗓子道:“也就是她傅明珠,仗着太皇太后和父兄的势,挑皇子如挑白菜,这样的夺人丈夫,这样的不知廉耻,这样的不知羞,这种有伤风化的事qíng御史们居然不管,不,御史们不是不管,而是管不了……”说到这里哈哈大笑起来。
素兰见那小厮面如土色,颤抖不已,便做主叫他下去:“下去吧,今日的事qíng不要和谁说起。”
那小厮犹如捡了一条命一样的要逃走,明珠却不许他走:“站住,我还有话没问完呢。我问你,都只是在骂我和傅氏权重,就没有人提起英王来吗?”
问了这句话,不知不觉间竟然就屏声静气,莫名带了几分期望——宇文初和她说,这事儿因他而起,他自会给她一个jiāo代,不会牵扯到她,她倒是想知道,他是随口一说的呢,还是真的做了点什么?
小厮见问的是这个而不是bī着他转述骂主家的话,就松了一大口气,言语也说得顺溜了许多:“这个也是有的,都说长兴侯府的二姑娘运气不好,遭了池鱼之殃,遇着一个见利忘义、贪图美色的负心汉。真是白瞎了等英王殿下那么多年,白白耽误了青chūn。”
见他提起江珊珊来,明珠又有几分心虚:“长兴侯府没有说什么吗?”
小厮摇头:“不曾,长兴侯府一切如故。听说若是有人为之鸣不平,长兴侯府的人不但不许人家说一个不好,反倒要说几句好话呢。”
难道江珊珊不恨?或者是真的太会做人,不然是太过喜爱宇文初,甚至于舍不得他的名声受到半点伤害?若是真的,那江珊珊可真是了不起,反正若是换了她,她是必定不能忍的,就算是不大闹一场也绝对不能说出什么好话来。明珠好奇道:“说什么好话?”
“说是之前这桩亲事一直不能成是有原因的,有位世外高人给英王殿下算了一卦,说英王殿下命硬,得找个同样命硬的才能成。江二姑娘命数虽好,却qiáng不过英王殿下,若是勉qiáng成了,怕是会早夭。英王殿下十分不忍,只因是赐婚不好轻易了之的缘故,所以才一直拖着。直到现在两个人的年龄都大了,再拖下去不是事才求了太皇太后收回懿旨……”小厮趁空讨好地道:“咱们姑娘的八字和英王殿下的倒是极其相配的,不用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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