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恐慌起来,她觉得自己需要做的事qíng太多了,有很多事qíng都是刻不容缓的。之前她还觉得自己不太需要和宇文初的这门亲事,现在她却觉得,真的非常有必要,很有必要,她必须要把这潭水尽最大的力量给搅乱了,她才会有更多的机会,傅氏才会有更好的机会。
她恐慌的表qíng落在荣太监的眼里,理所当然地就变成了她被吓坏了的样子。荣太监轻叹一口气,环顾四周,朗声道:“真是没想到,一场意外避免了这天大的祸事。我本是瞧着这贪吃的小蚂蚁儿居然吃了这驼峰羹就死了,心里才生了疑心,却没想到一针探下去居然就探出了问题。这样的大事儿不能耽误,赶紧把事qíng禀告给两宫太后和皇上知道,再将人犯看好了,一定不能出什么漏子。”又慈眉善目的去扶明珠:“老奴送您到太皇太后那里去歇歇吧?可怜的,吓坏了。”
明珠想起宇文佑之前的提醒,也着实是不想再在这里待着了,便听了荣太监的话,跟着他一起去了长信宫。太皇太后正和敏太妃坐在窗前喝茶说话,见明珠一身láng狈地走进去,两个人都吃了一惊,太皇太后皱眉道:“这是怎么回事?”
荣太监上前小声说了事由,再将银针和搜集起来的驼峰羹拿给太皇太后看了,太皇太后勃然大怒,吩咐敏太妃:“这孩子吓坏了,你带她到后殿去歇一会儿。”
敏太妃领着明珠退下,太皇太后这才咬着牙道:“我还没死,就敢算计到我的头上去!那几个孩子碍着他们什么了?这样的迫不及待!看来是要让有些人知道知道厉害了!”顿了顿,问道:“是老六使人来让你去的?”
荣太监轻声道:“英王殿下做了两手准备,一是使人来寻老奴,让老奴赶去救场;二是在前方安排了人手,不管那驼峰羹有没有问题,只要姑娘和送御膳的宫人走到那里,就会有人假借玩闹冲出来把驼峰羹打翻。没想到临安王自己撞上来了,姑娘也应对得很是灵活。”
太皇太后沉思片刻,叹了口气:“还算她没有愚蠢到底。荣明,你去,这样做……”
“是。”荣太监行礼退下,自去料理此事。
昭阳宫外,福宁公主已经虚脱,想要大口喘气,胸口和整个喉咙却全都火烧火燎地疼得厉害,想不呼吸,就又头昏眼花,仿佛下一刻就要死去,两条腿沉重得不像是她的,就连往前挪动一下都十分困难。忍不住痛哭出声,恨不得死去才好,幼帝派来监督她的宫人却还在不停地催促她:“公主殿下快些,您才跑了三圈不到呢,离十圈还远着那……”
福宁公主自小受宠,养尊处优惯了,何曾受过如此苦楚?实在忍无可忍,两腿一软往前栽去,毫无形象地趴在地上嚎啕大哭:“弄死我吧,弄死我也跑不动了。”
哭得正伤心时,忽然看见一双绣着夔龙纹样的青色锦靴停在她眼前,便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过去,只见宇文初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不由大喜过望:“六哥,六哥,你是来救我的吗?皇上收回皇命,不要我继续跑了是不是?”
宇文初神色漠然:“皇上让我来看,你有没有晕死过去。”
福宁公主又是失望又是怨恨的,哭得越发厉害了:“你怎么都不肯替我求qíng的?都怪傅明珠那个扫把星,都是她害的我……呜呜……”见宇文初既不扶她起来,也不宽慰她,不由更为生气,“我知道了,你心里眼里只有她,没有我,你不肯帮我就是怪我说了她几句,你心疼了是不是?你怎么这样的铁石心肠?我是你亲妹子呢……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被那个狐狸jīng迷乱了心神,我要告诉母妃,你和她联起手来欺负我,要我的命……呜呜……”
宇文初不为所动,面无表qíng地吩咐宫人:“既然长公主还有力气骂人,说明她还行。把她扶起来,让她继续跑,跑不动了就让她走,走不动了你们就拖着她走!”
“啊?我不!”福宁公主怎么也没想到他会这样冷酷地对待自己,又是哭又是愤怒的,差点没疯了:“宇文初,你怎么敢这样对我?”
“你就是缺教训,所以才会如此!还愣着做什么?快扶公主继续往前奔跑!”宇文初冷笑一声,转身就走。却见身后一人低垂着头袅袅而来,在离他将近两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盈盈一礼,再低声道:“江珊珊见过英王殿下,公主殿下。”
福宁公主看见是她,哭得更伤心了:“江二姐姐,你快替我想想办法,帮帮我,我快要死了……”
宇文初冷冷地看一眼宫人,宫人便qiáng迫着把福宁公主拖远了,福宁公主发出一阵尖利而凄惨的哭叫声,听上去上气不接下气的,好不凄惨。
江珊珊不忍心地道:“殿下何必如此呢?公主殿下只是孩童心xing,并没有坏心的。”
宇文初淡淡地道:“她是我妹妹。”
言下之意是,他的亲妹妹是什么心xing他比她一个外人清楚多了,不用她来提醒他,也不用她多事。
江珊珊恍然明白过来他话里的意思,羞臊得脸都红透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此事因我而起,我怎么也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受罪,所以我方才求了皇上……”
宇文初漫不经心地道:“是么?”
“是的。皇上已经允了,说是公主骂的是您的未婚妻……”江珊珊痛苦地停顿了一下,垂着眼继续轻声道:“只要您不生公主的气,皇上自然是不追究的。所以我才斗胆来此,想替公主求qíng。若是明珠妹妹因此生气,我愿意说服公主去给她赔礼道歉,我不想因为我的缘故,让你们生隙。”
宇文初沉默不语。
江珊珊看不出他的真实想法,不由紧张地将手捏住袖中暗藏的那半卷画,打算他若答应她去劝福宁那是最好,若是不答应,她也要抓住机会把东西拿出来。
宇文初终于道:“不必了,这是我们家里自己的事,我自己会解决。江二姑娘贤良大度,令人十分佩服。此刻太阳极大,不宜在外久留,你还是早些回去吧。”
江珊珊眼见他说完这些场面话转过身就要走,急忙往前一步拦住他的去路,豁出去地将藏在袖中的那半卷画拿了出来,坚定地道:“殿下,我有件东西要给你。”
她勇敢地直视着宇文初的眼睛。他不知道,从她第一眼见到他后,她的目光便一直都在追随着他,纵然他是极其能gān不凡的,将来也是极其了不起的,但他也是长得非常非常吸引人的。作为男人,他的魅力不可抵挡,所以即便是有各种各样的艰难险阻,她也会忍着,总有一天,她会让他知道她的价值和重要xing。
第119章弄巧成拙
宇文初有些讶异地看着那卷画,并不伸手去接,唇角一点点地勾了起来:“这是什么?”
江珊珊松了口气,她最怕的就是他冷若冰霜,看也不看就拒绝了她,既然他肯问,那多少总是有些意思在里头的。她微笑起来,向他展露出自己最为温婉典雅大方的笑容:“很早就想给您,但一直都没有合适的机会。也许以后也不会有更好的机会,所以……您不妨先打开看一看?”
宇文初淡淡地道:“我对字画从来不是很感兴趣。”
“但您一定会对它感兴趣。我和您保证,它和儿女之qíng无关。”江珊珊恨不得拉起他的手打开这卷画,她再清楚不过此人平静温和的外表之下掩藏着的熊熊野心,只要他打开了这幅画,他就再不能控制住他自己。就像是潘多拉魔盒一样的,他控制不住,她对此很有信心。
见她如此坚持,宇文初就没有再拒绝,接过那幅画轻轻打开了看。
成败在此一举,江珊珊的一颗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她紧张地看着宇文初,看到他的表qíng先是讶异,随即是沉默,但从始至终,他的眼睛都没有离开过画卷。于是她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取而代之的是隐隐的喜悦,她就知道,他抵挡不住这诱惑。杀伤力如此巨大的chuáng弩,一旦出现在战场之上,起到的作用不可忽视,甚至于翻天覆地,宇文初太懂这个了,他抵挡不住的。
宇文初沉默了很久,漫不经心地把那卷画卷起来,微笑着道:“这是什么?”
“这是一幅图纸。”江珊珊见他终于露出了笑容,整个人都跟着放松下来,她俏皮地朝他挤挤眼,“上面画着的东西也很有用。不是吗?”
宇文初不置可否:“你从哪里得来的?”
“这很重要吗?”江珊珊眨眨眼,信心十足地道:“如果我说是我博览群书,偶有所得,而后画的,您相信吗?”在这方面,她和傅明珠那个酒囊饭袋、绣花枕头比起来真是具有绝对的优势。
“我相信。”不知为什么,宇文初的笑容显得有些意味深长:“可惜只有半卷。”
江珊珊微笑起来:“这么重要的东西,我并不敢随意带来全幅出来。”不然全都给你看了,还怎么钓你上钩呢?
宇文初把那卷画还给她,语气十分诚恳地道:“你很谨慎。不过就算只是这半幅,也要小心给人看了去,而后偷窃出去,再补齐了下半幅,造出这东西来,可就不得了了。”
江珊珊大笑:“怎么可能?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它就藏在我的脑子里,这世上,独一无二,就连我父亲都不知道。”她仰头深qíng地看着宇文初,放柔了声音道:“虽然早就有这个想法,但一直都不算完美,因此并不敢随便拿出来献丑。经过反复思索,最近才算是定了下来,也只画了一幅,剩下的半幅谨慎起见是烧了的。”
因此,如果你想要得到这东西,就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她甚至已经想好了,傅氏权盛,不可轻易招惹,傅明珠既然想要那个正妃之位就随便好了,侧妃也不错,反正总有一天傅氏会倒台,她会耐心地等着傅明珠死在正妃之位上,她会把属于她的全部拿回来。
宇文初温和一笑,眼睛又黑又亮:“最近,是多久的事呢?不会是早就画好了,现在才肯拿出来的吧?”总不可能比三月里他在玉皇观中遇到傅明珠时还要早吧?
江珊珊摇头:“并不是,不瞒您说,这图我十天前才画成。”然后她就看到宇文初露出一种十分奇怪的表qíng,像是思考,又像是讥讽,更像是好笑,还隐隐有些庆幸。
她看不懂如此复杂的神qíng,却本能地觉得有一股凉意从心里最深处蔓延出来,让她整个人都很不舒坦。她想了想,作势要将那卷图收入袖中,淡淡地道:“可能殿下对这个并不是太感兴趣,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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