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之前已经有了个突然冒出来挑衅的宇文佑,那么此刻再有个江珊珊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明珠很是鄙夷,难不成闵太后的手段就只有这么点?实际作用不大,但的确很恶心人。
“你知道就好了。”江珊珊噙着泪一笑,小声道:“祝你们,白头偕老。”眼里的泪终于忍不住,大滴大滴地滴落下来,她忙转过身快步去了。
“江二姐姐!你怎能走掉?就算是你怕了她,太后娘娘的懿旨尚未完成,你就不怕太后娘娘怪罪下来吗?”福宁恶狠狠地瞪了明珠一眼,冲上去拉住江珊珊,“你理直气壮地跟我走这一趟,母妃她其实也很记挂心疼舍不得你的,只是碍于……”
“快别说了。”江珊珊惊慌失措,举起手去掩福宁的口,手腕扬起,袖口滑下,露出欺霜赛雪的一段皓腕来,腕上一只晶莹油润的羊脂玉镯子刺得人眼酸。
原来另一只镯子在这里!想必是早前江珊珊与宇文初婚约尚存之际,敏太妃赐给江珊珊的吧?如若不是出了意外,此刻就该一对镯子都戴在江珊珊的手腕上才对。
敏太妃给她二人一人一只玉镯,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呢?明珠顿觉索然无味,心里又有一簇邪火突突地往上蹿,皮笑ròu不笑地道:“江二姐姐,既然你是领命而来,就随同我一起去见过太妃吧。不然若是太后娘娘因此怪罪于你,岂不是我的罪过?”
“不必了,我稍后再去。”江珊珊连忙摇手,玉镯被日光照着,透出一段晶莹剔透的光。
“那你随意吧。”明珠不想再看下去,转身就走,恨不得将手腕上的那只镯子撸下来砸碎在江珊珊面前才好。
福宁死皮赖脸地缠着江珊珊:“母妃一直在念叨你,听说你病了也很担心,可惜不好去看你。我知道你是好心,怕她尴尬,但你也要为母妃和我六哥想一想,若是太后娘娘知道你没有去,指不定还要怪我六哥和母妃。你不忍心太后娘娘对我们生了误会的吧?”
江珊珊咬着唇犹豫许久才低声道:“那你答应我别再惹她生气了。”
福宁哼笑:“我答应你就是了。快随我来。”
江珊珊走了两步又犹豫不决地停下来:“我还是不要去了,免得英王殿下生了误会。”
福宁急道:“怎么会?他又不是糊涂了!又不是你自己想进宫想在这宫里怎么走就怎么走的。你放心,我会帮你把事qíng说清楚的。走啦,别犹豫了!”言罢拖住江珊珊,生拉活扯地将人拖着上前去追明珠。
明珠知道自己不该生气,偏就是很生气很火大,听到后面的脚步声就越发走快起来,她身体好,走得飞快,不多时就把福宁等人甩了老远。
福宁没能怄着她,很是不解气:“切!不愧是个没教养的野丫头,谁家的姑娘走路会像她!”
“那是你嫂子,快别这么说!”江珊珊惊慌地四处看看,小声道:“让人听去了不好的。”
第149章她不屑
广明殿中,敏太妃看着坐在身旁的宇文初很是感慨:“福宁说你打了她。”
宇文初神色坦然:“是。她做得太过份,母妃虽然心疼她,却也不要太过娇惯她,否则便是害了她,如今已然初现恶果了。我听说她前几天因为身边宫女不小心打碎了她心爱的玉杯,她竟然命人打残了那宫女的手?”
“唉,那个不是故意的,是意外。”被儿子当面指责,敏太妃脸面上有些过不去,难为qíng地道:“因为周贵妃的缘故,我生福宁时难产,生下来时她差点就憋死了,福大命大才救回来,小时候一直都长得不好,三岁才能把话说利索。先帝心知肚明,十分内疚,又舍不得惩罚周氏,故而格外宠她,太皇太后也是待她格外娇宠,甚至压制明珠让着她。她自小骄纵惯了,又是和明珠彼此闹了多年的,还和江珊珊亲如姐妹,难免有些接受不了。就算她不对,当着明珠的面你总该给她留点面子,骂几声就好了,何必动手?实在不行也可以jiāo给我管教,到底姑嫂之间闹得太不开心,也不是什么好事。你这样硬顶着来,只会让她更不喜欢明珠。”
“正因如此,我向来对她多有容忍,但她不能仗着这个就无所忌惮,这是自寻死路。如若真的笨也就罢了,偏又有几分自以为是的小聪明,上次被罚围着昭阳宫跑个半死也没能让她记住教训,想必母妃的话她也是不肯听的。说不好了,那就只有用打的,疼了她就记得了。母妃不想看到她把自己给弄死吧?”宇文初淡然道:“从长幼尊卑来说,明珠是嫂子,她是小姑,长嫂如母,她就只有尊敬明珠的份儿,对着出身显贵的嫂子尚且如此傲慢无礼,将来到了夫家更不必说。因此这个规矩必须立起来,不然以后更要乱套。更何况,从亲疏远近来讲,她和我是同胞兄妹,再怎么闹得厉害也还是我妹妹。”
傅明珠就不一样了,始终是别家的女儿,太皇太后最宠爱的侄女,闹得过了就要离心离德,对大家都没有好处。所以,怎么都该福宁让一步才对,既然她不懂得谦让顺服,还要恶意挑事,那就该她吃亏了。敏太妃明白这个道理,也知道儿子的选择和决断是正确的,但涉及到亲生女儿,话又说得如此冷静难听,心里到底舒服不起来:“道理我当然懂,但是……唉,不提这个了。听说明珠今早赶走了萱糙……我倒不是可惜一个侍女,只是她刚进门你就这样抬着顺着她,恐怕以后拿捏不住。”
宇文初一笑:“母妃想多了,只要她和儿子同心同力好好过日子,我拿捏她做什么?何况今早是萱糙自己挑事不敬于她,也是我下令让萱糙离开的,并不关明珠的事。日后若是明珠犯错,我同样不会饶她。”
话说到这个份上,敏太妃就不好再追着要他表态了。这个儿子的xingqíng她最清楚不过,最是心思深沉,却不是个薄qíng寡义的,他既然说了会秉公处理,就不是哄骗她的。他自来在男女一事上十分淡漠,府中的姬妾应制而设,在府里多年,却也没谁多得他爱怜几分,不过是锦衣玉食地养着罢了。他大费周章才娶了傅明珠,自然看得和眼珠子似的,自己这个做娘的再不识趣也要讨人嫌。
敏太妃想起早间幼帝奉上的那一份血淋淋的大礼,忍不住又叹口气,担忧道:“你房里的事我不管,早点让我抱孙就好了,但你在外头一定要小心才是。从前你只做个爱财惜财的闲散王爷,他们母子倒也不为难我们,只要肯破财,昭阳宫那位倒也大方。如今却不同了,你娶了傅氏的女儿,就等同于站到了他们的对立面去。今早的事还只是个开始。”
“母妃害怕么?”宇文初目光灼灼地看着敏太妃,幽深的眼里腾起两股熊熊燃烧的火苗,显得他整个人都和平时不同了。
这样的眼神,敏太妃从太多的人眼里看到过,当年文宗皇帝谋思太子之位时便是这种神qíng。她惊得一跌,失声道:“你,你……”
“儿子如何?”宇文初稳然端坐,轻笑:“母妃害怕了?”
敏太妃将手按住狂跳不止的心脏,低喘了几下,道:“你和我说实话,你娶她是想要借势多一点呢还是喜欢她多一点?”
宇文初摇头:“儿子不否认想借傅氏的势,但也是真的喜欢她。”
敏太妃默想片刻,沉声道:“既然你有如此雄心壮志,那我有几句忠告不得不和你说。你若只是为了大事并不爱她,倒也罢了,你既然如此爱她,我怕你到后头竹篮打水一场空,就算是心愿得偿,也要落下怨恨。傅明珠是什么脾气,你难道不知道?只为宇文佑一句娶她过门是为了报仇,她便可立刻抛弃了过往,视其为仇敌,你……”
“总不能坐以待毙。”宇文初眼里的光黯淡下来:“若不让我试试,我不甘心……”他等了那么多年,几乎已经以为再不可能而将绝望,老天却将机会送到他手里,怎能再错过?
“你啊,怎和先帝一样。”敏太妃无奈地叹了一声,低声道:“太皇太后贤能,先帝只敬重她,却不爱她。说是宠我,其实也不过是因为我乖巧懂事,伺候得他舒服如意,还可以分去几分大家对周贵妃的嫉恨。他心里真正爱的是周贵妃,周贵妃殁了后,他便也跟着早早去了……既然你有那种心思,就要晓得轻重取舍才是。早前江二姑娘使人来和我求qíng,求我替她在太皇太后跟前美言,恳请太皇太后不要撮合她与安阳王,我答应了。”
敏太妃说到这里,探询地看向宇文初,却只见宇文初面无表qíng地听着,一点表示都没有,只好把话给挑明了:“我今日给明珠的镯子原本是一对。早前你和江珊珊婚约尚存之际,我赏了她一只,原本是想要等到你们大婚之后一并给了她的,却没想到世事弄人。我没脸和她要回来,本想就此罢了,但她既然不肯嫁给安阳王为正妃,心里想必是还念着你……所以我想……”
宇文初神色淡淡的道:“所以母妃便给了明珠另外一只?”
敏太妃见他不高兴,心里也不高兴,赌气地将茶碗一扔,说道:“你不是想谋大事么?难道还嫌帮你的人少?长兴侯府虽然不及傅氏权势喧天,却自有它的独到之处,百年世家,根深叶茂,最难得那孩子深明大义,一心一意地对你,从正妃变成侧妃,她都不计较了,还要怎么样?论家世容貌,她可是不比明珠差,论才能就更不用说了。你还挑什么?反正都要纳侧妃的,娶妻娶贤,你身边多一个真心待你的人难道不好?”
宇文初皱起眉头来:“母妃是自己这么想的,还是有人和你这么说的?一样的镯子分别给了她二人,将要置明珠与何地?”想起江珊珊拿出来的那半幅图纸,他心里始终防备得紧。事后傅丛也好,他也好,都曾经查过那图纸的秘密是否泄漏,但非常奇怪,并无半点线索表明江珊珊有机会和相关人员接触过。看她的样子,似乎也没有想给其他人的意思,更没有想到他们手里有全图、甚至连实物都要制作出来了。仿佛那半幅图纸,真的就是她自己突发奇想画出来的。
“那镯子是先帝赐的,意义非凡!我若不给她,偏江姗姗有了,她会怎么想?一人一只,不落偏差!”敏太妃怒道:“在你眼里,我和你妹妹就是什么都不懂的傻子么?我告诉你,没有谁和我这么说,早年这桩亲事就是我看上并定下的,我喜欢那孩子,早就把她看做自家人。她受了委屈,我为她说句话怎么了?老六,做人要讲良心道义的。她病得只剩半条命,被人笑得不敢出门还要qiáng撑着,你们倒是高兴舒坦惬意了,怎么就不肯稍许为她想一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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