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似清心寡yù的人,看似与世无争,只想遵守先帝的嘱托,克己奉公地牢牢守住宇文氏的锦绣河山,扶植闵氏和傅氏打擂台、搞平衡,务必不让傅氏专权乱了朝纲。实际上呢,闵氏和傅氏斗得两败俱伤才是皇叔最希望看到的结局吧。而自己,正好是这个原本平衡的两后相争的局面中,突然跳出来的那个不安定的因素。
宇文初想,如果换了是自己,会怎么做?当然不能任由别人把自己jīng心设计多年的局给打破了。那么现在局势未明,对于中山王来说,他如果一直保持中立,没有露出真面目,那么他就会一直安然无恙,隐藏实力的同时得到更多人拥护和声望。相反,一旦他bào露出真面目,他立刻就会遭到傅氏和闵氏的联手对抗。
因此,最好的办法莫过于在他们中间挑拨离间,让他们内斗内耗,如此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如果明珠死了,自己也好,傅氏也好,闵氏也好,都会为了洗清罪名或者是要抓出真凶而竭尽全力,难保不会揪出中山王。所以不如不轻不重地来那么一下,既不至于让他们竭尽全力去深挖,也会加深他们之间彼此的猜疑。
真的要感谢上天,不是闵太后出手,也是在这样特定的qíng况下才能让中山王不敢肆无忌惮,不然明珠一定没有了。自己还不够qiáng,不够qiáng……宇文初烦躁起来,咬着牙叮嘱小太监魏天德:“你即刻入宫,去见太皇太后,就说王妃病了,请她老人家让慕姑姑过来看一下。”
手底下的人全都有条不紊地去办事,素兰白着脸端了药汤进来,轻声道:“殿下,药好了。孟先生也来了,就在外面等着的。”
宇文初接过药碗,冷冷地看着她沉声道:“知道为什么所有人都被关了起来,只留了你么?”
素兰摇头。
“那是因为王妃最喜欢你,最信任你。你不要让我失望。”宇文初给明珠喂药:“你替我好好守着她,我忘不了你的好处,若是你有外心,我会赏你一张渔网和一把利刀。你懂?”
凌迟之刑谁不懂?素兰咬着牙关道:“奴婢懂。”
宇文初喂好药,小心地替明珠盖好了被子,走到外间和孟先生商量应对之策。素兰跪在chuáng前,紧紧握住明珠的手,小声问坐在一旁发呆的唐chūn来:“唐大夫,我们王妃很快就会醒来的吧?”
唐chūn来愁眉苦脸地道:“谁知道呢?也许明早就醒过来了,也许要好几天才能醒过来,毕竟这种毒药,是十多年前才从海外传过来的。我能解已经很了不起了,王妃是运气好刚好遇到我会解。”
能醒过来就好。素兰叹了口气,暗想道,如果王妃不是嫁进这英王府来,说不定还不会中这什么毒呢。
第169章坦诚
长信宫中,太皇太后从噩梦中惊醒过来,急急地喊了一声:“阿觞!”
“娘娘怎么醒了?”慕姑姑从殿外疾步而入,上前扶她坐起,又在她身后塞了个迎枕,倒了一杯温开水奉上。
太皇太后沉默地喝了几口白开水,又靠在迎枕上养了会儿神才道:“我刚才梦见先帝了。”
慕姑姑坐下来握住她的手柔声安慰道:“不过是梦罢了。先帝已经去了好几年了。”
太皇太后闭着眼睛轻声道:“先帝问我,周氏是怎么死的。又说,有朝一日总会有宇文氏的子孙会来替他出这口气。”
慕姑姑问道:“那么娘娘是怎么回答先帝的呢?”
太皇太后的唇边浮起一层冷笑:“我当然是告诉他,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周氏没有那个福气,他却偏要给她那么多的富贵,她受不住,所以只能去死。”
慕姑姑宽慰道:“都是过去的事了,如今娘娘比谁都过得好,就不要再想这些了。”
太皇太后有些悲哀地将手掩住眼睛:“不,我过得不好,我很累,我想我的通儿。他若是活着,哪里需要我这个老妇如此cao劳?一群孤儿寡母……这大好河山,谁不想要?”
慕姑姑看到太皇太后指fèng间晶莹的泪光,幽幽叹了口气,劝道:“娘娘切莫如此想,多少人羡慕您还来不及呢……”
忽然殿外传来宫人压抑的声音:“姑姑。”
这时候来寻,必有要事。慕姑姑安抚地拍拍太皇太后的手,起身走到外面,片刻后快步回来,轻声道:“娘娘。”
“出什么事了?”太皇太后警觉地坐起身来,经历过先帝薨逝,再经历过独子骤死,已经没有什么能吓得住她了。
“是姑娘。”慕姑姑道:“英王派了身边的小太监拿了印信进来,说姑娘生了急病,想让奴婢去看看。”
“什么急病?”太皇太后不敢相信地再问了一遍:“那孩子白天还活蹦乱跳的,她能生什么病?”
慕姑姑怕吓着她,便折中道:“说是心疾突发。”
“宇文初是怎么照顾她的?!”太皇太后的唇角骤然耷拉下来,正要发怒,慕姑姑忙道:“娘娘千万忍住!”
太皇太后忍了好一会儿才有气无力地:“怪事越来越多了,也罢,你去替我看一看。不要让别人欺负了我的孩子。”
慕姑姑火速收拾了东西,再命人悄悄去宣了最得信任的江太医,轻车简从朝着英王府而去。
宇文初在迎晖堂外迎着了她,简要地把经过说了一遍。慕姑姑越听越心惊:“找不到中毒的原因?”她猛地抬起头来看向宇文初,轻声道:“王妃昨日在太皇太后那里不过是喝了一碗补气益血的甜汤,汤是我亲手呈上去的,也是我亲口尝过的。”
宇文初点点头,坦诚地道:“她在我母妃宫里也吃了不少东西,回来后更是吃了不少,真论起来,我母妃和我府里也脱不掉gān系。”
慕姑姑见他处置得当,态度也很坦诚,心里踏实了许多:“我相信此事和太妃娘娘没有任何关系。”当然也不可能是宇文初,他不可能千方百计地把明珠娶进门来就是为了毒死她,那不是结亲,而是结仇。
关键时刻才能看出一个人的本事,今天这事换了个胆子小没担当或是心虚的,大概就会捂着藏着,耽误了病qíng不说,经过几拨人传到太皇太后耳朵里时也会完全变了味道。多亏宇文初周到细致又胆大有担当,第一时间就把她请了来,大家当面说清楚。
江太医给明珠看过,又和唐chūn来探讨过后,得出了和唐chūn来一样的结论:“紫洋huáng毒xing剧烈,若是从口而入,既快且烈,挨不过一刻钟就要发作。但听侍女讲,王妃昨夜睡前还很jīng神,可见这毒是缓慢发作的,并不像是入口之后急xing发作的样子。因此下官以为,不见得就是从饮食里下的,不如从王妃平时用的器具和起居接触过的事物来探查,兴许更能找到蛛丝马迹。”
慕姑姑皱眉道:“其他事qíng都可以暂时缓缓,我只关心,人可有大碍?什么时候能醒?”
唐chūn来高兴地道:“我刚才和江太医探讨过了,一致认为救治及时,王妃没有大碍,约莫明早就能醒了。”
救治及时,好像是恬不知耻地给他自己脸上贴金,其实是在为他的主子英王解释说明,表示英王本人是多么的看重新王妃,请太皇太后和傅氏放心。
慕姑姑心里明白得很,先让人自己从宫中带来的珍贵药材jiāo给英王府的人,再恭敬地请宇文初借一步说话:“这件事总不能就这样白白算了,该查的一定要查,谁敢动手,那就要让他付出代价。”
宇文初沉声道:“自是一定要查的,就算是不给太皇太后和傅相jiāo代,我也要给明珠一个jiāo代。只是我左思右想,这件事还是不要外传出去的好,不然恐怕会扯出许多不该扯的事来。”
人心最可怕,特别是在皇宫这样的地方,明珠中毒,在别有用心的人的解释下,可以有很多种版本,譬如是闵太后母子动的手;譬如是敏太妃不喜欢明珠动的手;还可以是太皇太后因为忌惮而一手演的好戏。不论是哪一种,都不会是他们想要看到和听到的。最好的办法就是若无其事,让真正的凶手无所适从。
慕姑姑十分赞赏:“殿下真是英明。就依您所言,我回去后会禀告娘娘,压下此事。”
宇文初送慕姑姑归来,这才发现自己衣冠不整,不必说发髻未曾梳过,里衣更是皱巴巴的,随手拉了披上待客的外袍也是昨天穿过的。
这可真是,他苦笑了一回,就连皇父和皇兄薨逝时他也没有这样láng狈过,只因那时他早就知道皇父迟早要走;皇兄虽和他手足友爱,却也是防着他的,他老早就知道了皇兄bào病而薨,却因为迟迟没有得到宫中的宣召而不敢入宫,更不敢表现得自己已经知道消息。
所以人前人后他都表现得完美无缺,唯有她,他拉起明珠的手握在掌中,唯有她让他乱了分寸,不惜早早就把自己bào露在对手面前。所以她今天中的这毒,纵然是因为她是傅氏女儿的身份,同时也是为他受的。这么娇滴滴的人儿,想必是痛坏了。
第170章兴奋
阳光透过窗棂,调皮地洒落在帐幔上,照得整张chuáng都金碧辉煌的,明珠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将手盖在眼睛上想要伸个懒腰,刚一动却觉得全身上下都在疼,便哼哼道:“素兰。”
“你醒了?”一只有力的手将她扶起来靠在迎枕上,宇文初侧坐在chuáng边看着她,双目布满血丝,衣饰却十分整洁喜庆,端稳如松。
难为他能这样守在她身边,想必是害怕她就这样死了他没法儿jiāo待吧。明珠打量了宇文初一会儿,突地笑了:“对不住了,害殿下也没睡好。”
宇文初也随之一笑:“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明珠按按左胸,俏皮地道:“殿下待我如此的好,它哪里还能不舒服,真是舒服极了!”
宇文初的笑容浅淡了些,语气却要有力了许多:“我想也是。”
素兰一脸喜色地端了药上来,先就道:“王妃,这药不苦的。”
明珠皱了脸,咬牙:“不喝,我好好儿的,喝什么药!”她还只当是自己重生而来的后遗症,只当是心病,什么药都不能治。
素兰为难极了,yù言又止地看向宇文初。宇文初接过药碗,道:“你去把唐chūn来叫过来,就和他说王妃醒了。”言罢把药碗放到明珠嘴边,严肃地道:“喝了吧。”
明珠皱起眉头闭紧嘴,只管摇头,含糊不清地道:“我是好的,不用吃药。”
52书库推荐浏览: 意千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