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马车在一座门庭不大的宅子外停了下来,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头开了门,安怡不忘jiāo代车夫顾大:“谢大人那边还有病人要请我去瞧,我看过这里就出来,你守好马车,莫要喝酒误事,若是我误了时辰,记得提醒我一声。”
甄贵本就是个人jīng,闻言不由多看了安怡一眼。安怡什么事儿都没有地朝他一笑:“甄总管请。”
天已尽黑,对方是个年轻貌美的未婚女大夫,自己不领人家去侯府,而是没打招呼就把人往私宅领,也不怪人家提防自己。甄贵歉意一笑,请安怡入内,装作不经意地与她解释:“早年公子一个朋友家里遭了事,紧着钱使,公子便高价买下这宅子,一直放着没什么用。直到近年,公子有事不方便之时才会往这里来。了然大师此刻也还在。”
安怡心说,说不定了然也是个花和尚呢。
正文第172章公子请自重
“小安,您总算是来了,看看我都成什么样子了?我还以为再也见不着你啦。”莫天安手捧一面铜镜照着正面,又叫他那红衣美貌婢女在后头替他托着一面铜镜,左照右照,不住唉声叹气。
一旁的了然和尚盘膝坐于茵席之上,手持佛珠,含笑与安怡打招呼:“小安辛苦了。”
安怡接了婢女递过来的热帕子擦手,凑过去瞧莫天安,一看之下,忍不住笑了。风流倜傥的莫五公子的脸肿成了猪头,还是那种被烫红了的猪头。
莫天安猛地将镜子往下一扣,怒道:“笑什么笑?你还我的花容月貌来!”
了然慈悲地道:“阿弥陀佛,花容月貌的是女子,五公子果然病得神智不清了。”
被这一闹,安怡忍不住更笑,把戒心放松了不少。其实她知道,莫天安这样的病症,此刻脸上肯定是又痛又痒难受得很,难为他能qiáng忍着不抓还保持愉快的心qíng,实在不像是个心理yīn暗的下流人。鉴于谢某人的黑历史,她决定对他的话听一半信一半。
莫天安不动声色地审视着安怡的表qíng动作,懒洋洋地往茵席上一躺,红肿着猪头脸撒赖:“我不管,我是为了你才成这样子的,你要么给我治好,要么就要管我的终身大事。”
安怡上前给他号脉,口里应道:“行啊,若是真的治不好,我给五公子保媒,一准给您寻个般配的。”母猪不错吧?两个猪头靠在一起很不错。
若是其他女子,若是听他说起要自己管他的终身大事,早就羞得不知所以,更会浮想联翩,偏这个女人淡定自若,还将保媒般配之类的话朗朗上口,这说明什么,自己在人家的眼里根本不够看,人家就连一点心动都没有。莫天安很有些沮丧,却更不服,可怜兮兮地看着安怡道:“我是不是快要死了?好多年没发作得这么厉害了,今日晕厥的时辰也很长。”又寻同盟:“和尚,是吧?”
了然慈悲地道:“的确如此。”
安怡收回手,提笔写方子:“怪公子太大意了些。早前我曾提醒过公子,病根未除之前还要小心谨慎,公子丝毫不放在心上,药也没吃好。若是换了其他病人,这样不听医嘱的我是坚决不治了。但公子今日也是帮了我的大忙,所以不提了。”
莫天安不承认:“我哪里不遵医嘱了?我最听话了。你别想趁机甩脱我,你休想!你今日欠了我的qíng,我是为了你才病成这个样子的,你要负责!”接过方子一瞧,脸顿时皱成一个ròu包子:“怎么又要吃huáng连?小安你确定没弄错?”
安怡自动忽略他什么负责欠qíng之类的疯话,呵呵冷笑道:“说起来,上次我给五公子开的huáng连,五公子并没有吃吧?”
莫天安喊冤:“我吃了的,我吃了的,红袖你作证!”
红衣侍女果然要上前作证,安怡淡淡道:“若是吃了你今日就不会成这个模样!你只当我是与你开玩笑,捉弄你,可我早说过,我不会拿这种事开玩笑。”
莫天安大哭两声,将方子扔给一旁候着的甄贵:“还不去煎药来!”见安怡收拾药箱,不甘心地道:“就这样算了么?你不给我扎两针试试?”
“你这个不适合扎针。若是赶上你晕厥,或可一试。”安怡从药箱里翻出一只瓷盒递过去:“这是我特意为你配制的碧玉膏,洗了脸就涂上吧。明日就会好很多了。”
莫天安接过瓷盒,打开了看,再凑近了闻,觉着颜色好看气味也好闻,不像是什么怪东西,这才谨慎地挑出些涂在肿胀痒痛的脸上。药膏才涂上肌肤,顿时就觉得清凉舒缓了许多,不由兴冲冲地叫婢女:“快给我打洗脸水来!”又笑看向安怡:“小安安,你心里还是有我的,早就给我配下了好药,我记得了。”
安怡先是被那声突如其来的“小安安”叫得吓了一跳,待想起这不过是莫天安的恶作剧,却又被他后头的话弄得很无语,只得道一声:“公子请自重。”
莫天安恍若未闻,继续追问:“你是不是就要走了?你不怕我又晕厥过去么?是不是我随时发病随时可以找你?”见安怡要拒绝,可怜兮兮地道:“因为你,我都不敢回家了。”
安怡叹口气:“只要我不是走不开身,都行。”
“你什么时候又再来?”莫天安继续扮可怜。
安怡无奈地道:“明日我又过来瞧。夜深了,我还有事,得走啦。”又问了然:“不知能否请大师送我出去?我有事要请教大师。”
了然当然没拒绝。
莫天安这才肯放安怡走,眼巴巴地叫红袖扶着他送安怡出去,倚门相送,见安怡一去不回头,很快就和了然走出了院门再看不见,方才收了那副刻意做出来的柔弱滑稽模样,沉了脸问甄贵:“她防着我呢,是不是?”
甄贵并不直接回答,而是把刚才安怡在外头叮嘱车夫的话说给他听。莫天安坐回灯下,将根银签子挑着灯芯,红肿不堪的脸上满是凝重的神色,半晌方道:“她白天见到我时并不是这样的。多半是有人在她面前说我什么了。”
而这个人,多半是谢满棠。想起之前自家四哥弄出的丑事恶事莫名就被爆了出来,弄得自己焦头烂额的,差点就去不了永昌侯府赴宴。莫天安讽刺一笑:“他也会玩这些见不得人的小把戏,可见他真的是护食得紧,我还偏就跟他耗上了!”转头叮嘱甄贵:“你给我盯着,若是小安大夫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你只管尽力去帮,别舍不得钱。”
甄贵应了,莫天安轻轻抚摸着手里的瓷盒子,笑道:“难为小安大夫有这样一手漂亮的医药才能,她一个女孩子行走此道也是艰难,不如,我与她合伙儿开一家医药铺子,替她把这贤德善良的好名声传远些。她有了名望并钱财傍身,总要轻松些。”越想越开心,用力一拍桌子,兴奋吩咐甄贵:“你即刻着手去办此事,务必要办得妥当漂亮,让她一瞧见那铺子就不能拒绝!”
了然和尚从外头回来,笑道:“你又打什么主意了?”
莫天安反问他:“她寻你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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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第173章jiāo换
了然淡淡地道:“没什么,她告诉我,有人想通过她邀请我去参与个什么诗会。”他明白安怡的意思,不过是十分隐晦委婉地好意提醒他,宝县主那样的贵女不是轻易能招惹得的。即便是他想还俗,也还要看郡王府能不能容忍他。
然后安怡就和他提出了一个jiāo易,鉴于有人很可能盯上这件事并借此生事,他得配合安怡演一场好戏,安怡则用那张他一直都想要的、治疗莫天安怪病的古方作为jiāo换。经过激烈的讨价还价,他得了半张方子作为定金,剩下的半张方子将在事成之后jiāo付。当然这种事,和尚是不会告诉莫天安的。
莫天安大感兴趣:“什么人会想起来邀请和尚参加诗会?”眼睛一眨,笑道:“我知道了,定然是那群闲得没事儿gān,成日就想和你参欢喜佛的贵女们。和尚去还是不去?要不要捎带上我?”
“公子请慎言。”了然宣了声佛号,慈悲地道:“和尚乃是出家人,不理红尘俗事。”虽说出家人不打诳语,但他若能得全了这古方,就可以救治更多的人,也算是普度众生,佛祖当然不会怪罪他。
莫天安知他面上越慈悲就越嘴紧,便不再追问:“罢了,和尚乃是好和尚,自是不会做下恶事的。”
了然恍若未闻,转动佛珠闭目念经。
安怡穿过树影重重的庭院,快步行到自己所居的房屋前,推开房门,只见安老太早趴在桌上睡着了,身上只盖了件衣裳,呼噜打得震天响,丫头huáng鹂立在一旁无措地搓着手道:“姑娘,老太太非得到这里来等您,婢子劝她回房歇着,您回来了再去禀告她,她不肯听……”
“不怪你。”安怡上前拥住安老太的肩膀,轻声道:“祖母,祖母,您醒醒,我回来了。”然后发现,老太太的肩膀很单薄,确确实实是老了。
安老太惊醒过来,迷迷糊糊地挣扎着站起来:“回来了啊,回来了好,困死了。你睡吧,我也睡了。”
安怡挥退huáng鹂和兰嫂,亲自扶着安老太回房,听安老太絮絮叨叨地数落她,心里既温暖又舒服。
安宅前院,顾大哼着小曲儿,把马牵进马厩里拴好,喂足了食疗和水,又打扫gān净马厩才去歇息。刚走到院门前,就听见有人叫自己,回头去瞧,却是新来的外管事崔如卿。
现在这外头的事qíng全都归这崔管事一人管着,顾大不敢得罪他,忙堆着笑迎上去:“崔管事,您找我?”
崔如卿含笑道:“赶了一天车,想必早饿了吧,我让人弄了几个小菜并烫了一壶好酒,走,咱们吃喝去。”
顾大受宠若惊:“那怎么好意思?”
崔如卿道:“和我客气什么?”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崔如卿所居的屋子,桌上果然放着三荤两素一壶酒,酒菜的香味儿扑鼻而来,引得顾大口水涟涟。崔如卿招呼他坐下:“坐。别客气。”
顾大搓着手,憨笑道:“那我就不客气啦。”一口酒入喉,菜尚未入口,忽见外头进来一个圆脸带酒涡的青年,笑嘻嘻地道:“你们先就吃喝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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