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遮香_月初明/意千重【完结】(1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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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祖父很是惊讶,一连问了她三个问题,她都按照事前与田氏商量好的话去回答,只怕祖父会不同意这门看起来门不当户不对的亲事。祖父听完她的回话,沉默很久才问她:“你已经下定决心了吗?你嫁给他,将来也许会吃苦头。”

  她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不怕吃苦。”

  然后就听见祖父轻声说了一句:“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天xing?”

  她没听明白,再问祖父,祖父却摇手不语。第二天,祖父就把父亲安保凤叫了过去,第三天,田家就使人上门求亲。祖母把她叫过去,狠狠地骂了一顿,话说得很难听,其中不乏威胁恐吓之语,她却不在乎,因为她以为,这桩婚姻就是她想要的不离不弃的美好姻缘,谁知不过是别人眼中的笑话。事实也证明,的确是个天大的笑话。

  安怡微微笑着,看到树根下有一只小小的蚂蚁,拖着一根糙jīng非常努力地往上爬,掉下来又爬上去,爬上去又掉下来,眼里不由闪现一点泪光。她就是那只小小的蚂蚁,以为田均就是她的巢,就是她此生的良人,可是他不过是一只等着食她骨髓血ròu的没有心的恶鬼。

  忽听安侯老夫人道:“怡丫头,快别理你那几个伯母,到我身边来,想知道什么,我说给你听,她们都没我知道。”

  “不敢有劳老夫人,但那座楼瞧着确实很不错。”安怡抬起头来,掩去泪光,将手指向东南角一座三层高的小楼,一脸的好奇。

  安侯老夫人看着那座小楼好一阵纠结,不为旁的,就为那座小楼曾经的主人实在是个大家都不乐意提起的人。

  安怡却不肯就此放过,坦率地道:“其实我对什么花啊糙的不怎么感兴趣,就是对建得特别的房子感兴趣。这座楼实在是典雅,我儿时就想要有这样的一座楼。”

  安侯老夫人皱着眉头哄她:“那座楼已经荒废许久了,里头未曾打扫,不方便待客。”

  安怡继续好奇:“建得这么jīng致的楼,怎会荒废了呢?多可惜啊,住在里头便可以遍览园内风光,实在是可惜了。”

  这人怎么这样不懂规矩?主人家都说了不便,她还要继续闹。安老太扶着头哼哼:“哎呦,这里风好大。”

  许久未曾cha上话的平太太突然道:“若我未曾记错,这座楼从前是九丫头住的吧?”

  席间顿时鸦雀无声。

  田氏不由深恨,觉得平太太就是故意的,没看见所有人都不肯提起安安来么?偏她就要当着安怡的面提起这么个扫兴的人来。但其他人都可以不答,唯独她是安安的继母,不得不答,只能装作很是伤感地叹息道:“可不是么?自从那苦命孩子病逝后,家里人生怕睹物伤qíng,就把那楼给封了。”

  平太太感叹道:“九侄女的确去得太过年轻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真是令人伤感。”言罢悄悄捏捏安怡的手,暗示她不好再提这个话题。

  安怡凉凉一笑,即便是她这样有意提起,也不过是得了这样两句话,若非是平太太点明了,只怕安九永远都不会被人提起来。人世间最悲惨的事qíng莫过于此,被亲人遗弃遗忘并以之为耻。

  田氏还在投入地扮演着她慈祥继母的角色,低着头,红着眼圈,将帕子轻轻按着眼角,微带哽咽地道:“总归是我这个做母亲的没福分,享不得女儿的福。不说啦,今日是好日子,不提这些。”一句话带过,继续说笑。

  安怡心中的恨意一阵甚过一阵,面上仍然不露分毫,对待田氏越发亲切。田氏因为也存了别样的心思,看着她那张与继女颇似的脸也没有初见时那般触目惊心了,却仍然不肯直视,说话时只盯着安怡的额发看,既不显得失礼又让自己心里不至于太膈应。

  众人看够了豆绿,正要移步入亭子中吃酒说笑时,忽然有丫头来报田氏:“田大奶奶来了!”

  (说明:降等袭爵,安大老爷此刻爵位为伯爵,因为习惯,所以安府此刻仍然称为安侯府)

  正文第198章恶心你没商量

  (今天恢复双更,时间照旧)

  田氏不由大为奇怪,暗自嘀咕张欣怎会来了,平太太等人面上却是jīng彩纷呈。二夫人李氏捏着帕子不安好心地道:“啧啧,这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们才提起九丫头,这田大奶奶就来了。她二人果然有缘。”

  当然有缘,先是同为才貌双全的高门女子,后又做了好友,接着先后嫁了同一个丈夫,如何不有缘?

  安怡眼瞧着众人想说又不好说,憋得难受的模样,索xing替她们说出来,佯作天真地问李氏:“二伯母这话是怎么说的?难道田大奶奶与九姐姐原来挺好?”

  即便再看不惯田氏姑侄二人,这里头始终涉及到家丑家声,李氏yù言又止,将话题推给田氏:“你三伯母最清楚这事儿,你可问她。”

  田氏饶是再想忍让,也有忍不住的时候,但当着宾客的面也只有生生忍了,假装没听着安怡与李氏的对话,若无其事地对传话的丫头道:“我这里有事走不开身,请大奶奶先在我房里坐坐,再问她可是有什么急事?”

  那丫头见主子不高兴,自是恨不得赶紧闪人。安怡却舍不得就此放过这样的好机会,含笑问田氏:“是上次在永昌侯府里遇着的那位田大奶奶吗?我与她上次说得挺投缘的,要是三伯母方便,可否请她过来说说话?”

  上次安怡与张欣可绝对算不上说得投缘,反而是唇枪舌剑的来回斗了几个回合,若非是自己出面打圆场,当时就要闹得不高兴。也不知安怡要让自己请了张欣来,是什么居心?田氏怀疑地看向安怡,却只瞧见安怡一脸的微笑和期待。

  虽然碍于身份不好明目张胆地拆自家的台,却并不代表李氏就肯放过可以让田氏不舒服的机会,李氏当即笑道:“三弟妹,我记得你们家自来十分看重大奶奶的,她在我们府里也算是常客。你今日宴客,既然她碰上了,自当请她过来和咱们一起喝酒说话才是,她又是个不得了的大才女,说不得还有一两首诗词什么的传出去,替咱们府里的绿牡丹壮一壮声名。”

  田氏蹙眉道:“这边都是族里的至亲,她来不合适。”

  大夫人唐氏稳重地道:“没什么不合适的,除非你舍不得,要把她藏起来。快去,别让咱们侄女儿空等着。”

  田氏被两个嫂子挤兑得没法儿,又见老夫人并不想管这种闲事,只得道:“那我让她过来。”

  田妈妈领命前去请张欣,少不得把安怡也在的事儿说给张欣听:“今日的赏花宴主要就是为了招待她,这人粗野得很,又不会看眼色,肆无忌惮的,若是有什么话说得不妥,还请大奶奶莫要与她计较。”

  “我知道,我不会让姑母难做。”张欣握紧拳头,她此来就是专为了安怡。安怡害得她在楚郡王府吃了闭门羹,丢了好大一个人,白白làng费了好几年的心血,叫她怎么能甘心?何况安怡还与那个人明里暗里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有些话,有些事,怎么也得当面试探观察一下才好。

  田妈妈知道张欣自来体贴大度,也就放心引她至园子里。远远地,张欣就在一众人中一眼瞧见了安怡,宝石蓝的琵琶扣斜襟上衣勾勒出曲线美好的上身,石榴红的十二幅长裙撒开如绚丽的花朵,肌肤如雪,长眉入鬓,谈笑间发髻上和耳边垂下的鸽血红宝石坠子轻轻晃动,在日光下折she出璀璨的光芒。

  青chūn美好,明艳动人,意气风发。张欣突然间觉得双目被刺痛,痛得她甚至不想再多看安怡一眼,那种久违了的,无休止地憎恶,忌惮,厌烦,巴不得对方立刻就在这世上消失的心qíng重新又充满了她的心胸,让她愤恨不已。

  田妈妈顺着张欣的目光瞧过去,轻声道:“这位小姐可真是志得意满,她那头钗与耳坠子,还有手钏是一套,听说都是太后娘娘赏的。”

  张欣轻蔑地道:“似她这样的,当然得靠着御赐之物抬一抬身份,不然这里随便一个人站出来都比她贵重些。”她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是不对的,这就是个什么都不如她,cao贱业无风骨,只会讨好钻营拍马屁,不过机缘巧合才入了太后的眼的贱人,如何能当得她的恨?瞧不起就对了。

  难得这位一直号称贤良大度的表少奶奶会如此失态。田妈妈诧异地看向张欣,却见张欣已经雄赳赳气昂昂地大步朝着安怡走过去了。

  安怡坐在老夫人身边的凳子上,含笑看着朝她bī近的张欣,等张欣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将头转向她张口yù言之时,适时惊讶道:“田大奶奶,有些日子不见,你的气色怎么就差到了这个地步?”

  但凡是正常人都不喜欢人家说自己气色不好,女人就更在意,美丽且有心病的女人就更在意,张欣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堵得心头一阵难受,偏还不好回话。若是追着问安怡她哪里不好,那是自己怄自己;若是反讽安怡,安怡必然会说本是好心,何至于如此,又是自己没道理,倒显得自己有些心虚了。张欣只好僵硬地扯开唇角,挤出一个淡得不能再淡的笑容。

  这就不好受啦?难受的还在后头呢。安怡招手叫伺立在一旁的小丫头欣欣:“欣欣,你过来,把我前几日配制的花清丹拿过来。”

  其他人倒也罢了,张欣的眼睛当即瞪圆了,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只见安怡含着笑,一边接过那小丫头递来的盒子,一边骂那丫头:“欣欣,你实在太过蠢笨,这么点小事都做不好。欣欣,早跟你说过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你还不信,你在家里学的那两下子拿到这里就不够看了吧……”

  张欣确定自己果然没有弄错,安怡的丫头真的和她同名,而且是故意而为之,为的就是恶心她。就凭这样一个下贱的狗东西,也配与她同名?张欣几乎想起身拂袖而去,却又委实不甘心,更舍不得就此丢了自己贤良大度的名声,少不得堆满虚假的笑容去问田氏:“姑母,我耳朵不好使,小安大夫刚才叫这丫头什么?”

  田氏也听见了,只是拿不准安怡是个什么意思,难道让她把张欣叫过来,就是特意为了给张欣难堪的吗?当然也不排除安怡不知张欣姓名的可能,当即小声提醒安怡:“我这侄儿媳妇的大名里头就有个欣,侄女儿你看是不是……”

  安怡恍然大悟:“原来大奶奶与我这小丫头同名?”又怪张欣:“大奶奶你不是个慡快人,还绕这么大个圈子。你直说不就好啦?我不知道她冒犯了你的名讳。”也不说要就此把欣欣的名字给改了,而是直接叫欣欣:“欣欣,你先下去,换兰嫂来伺候,当着大奶奶的面可不好再叫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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