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uáng鹂早被她挑剔得皮了,又得了安怡的吩咐,只管左耳进右耳出,该捏哪照捏哪,不免引起安老太的又一重不满。安怡看得好笑,允诺道:“等您好了,我陪您去老家把老宅重新修起来。”
这个可以有!必须让那些狗眼看人低的族人看看她们如今过的风光日子!安老太一下来了jīng神,qiáng烈要求:“要修一个四进的大院子!朱漆大门,门口还要有两尊石狮子!再配一个大大的花园,什么太湖石池塘的都要有,种藕喂鱼,再弄个地方养jī种菜!”
安怡忍笑:“好,都依得您。”
兰嫂进来道:“莫五公子来看老太太。”
“请进来吧。”安怡示意安老太准备表演,也不去接莫天安,而是往廊下蹲了,接过欣欣手里的蒲扇熬起药来。既然是做戏,就要做全了。
莫天安豪气万丈地使人放下一溜十来个锦盒,笑眯眯地先往药罐子看了一回,再和安怡说话:“放下吧,这样的事qíng随便一个丫头仆妇都能做,你还是起来带我进去和你们老太太行个礼问个安。”
这是过犹不及的意思?这家伙又知道什么了?安怡装模作样地笑道:“稍等片刻吧,这药的火候最紧要,还是自己动手最放心。”
莫天安笑笑,撩起袍子在炉子旁蹲下来,看看沸腾的药汤,再看看脸被火炉烤得红彤彤的安怡,轻声道:“想必老太太喝了这药,病一定好得很快。”
安怡道:“为何?”
莫天安笑:“用心熬的药是不一样的啊,就像我,若是有人这样用心地给我熬药,我这病早就好了。”也不去看安怡的神色,自顾自地道:“我就差这么一个人给我熬药。”
安怡讥笑:“五公子还是省省吧,红袖、绿绮什么的给你熬药一准用了十一分的心,也没见你就有多好,可见你是病入膏肓了。”
“我好像是病了,这病只有你才能治好那。小安。”莫天安没骨头似地又要往安怡肩上靠:“嗳,我突然好晕啊。”
安怡手疾眼快,亮出一排金针对着他:“我给你治。”
“治吧,求之不得。”莫天安却是什么都不顾了地朝着金针尖上撞,颇有些不要脸不要命的意思在里头,他倒要瞧瞧安怡是下得了手呢还是下不了手。
他不是谢满棠,可以容得她下死手的折腾,这种qíng分一折腾就变味甚至是没了。安怡及时收起金针,往旁让开了,叹道:“你啊,咱们好好说话不成吗?这又是何必?非得要我怕着你躲着你才好?我没什么朋友,难得遇着你还能说上几句话,你也要来气我。”
莫天安脸上的笑容倏忽不见,眼里闪过一丝受伤,随即又慢慢勾起唇角,惫懒一笑:“什么朋友啊,没听说男女还可以做朋友的,要不就当你是兄弟,是兄弟撒撒赖也不成么?”
安怡默了片刻,朝他一笑:“当然是可以的。能和侯府的莫五公子做兄弟,那是我的荣幸。”
“呕……”莫天安夸张地捂住嘴,“别寒碜人了,你马上就是敕封的乡君了,我身无功名,日后见了你也得行个礼问一声乡君好。”
谢满棠分明才告诉她这事儿暂时是huáng了,怎地莫天安还如此说道?安怡蹙起眉头:“什么乡君?我怎么听不懂?”
莫天安接了她手里的蒲扇,有一下没一下地着,故作诧异地道:“你不知道啊,哎呀呀,外头可都传遍了,就连咱们医馆的大夫和病人都要给你摆酒庆贺了。是谁这么嘴欠呢?”言罢转身往前走,呼喝欣欣:“带路,带路,去看你们老太太。”
安怡神色复杂地看着莫天安的背影,他是特意来提醒她的吧,有人满怀恶意而来明知她已不能成为乡君,还四处宣扬,目的就是为了出她的丑。是huáng家?还是张欣?又或者,是太医院的余冯苏等人?
莫天安不见她跟上来,回头喊她:“呆了么?药糊了啊。”
安怡赶紧蹲下去对着药罐子一阵猛chuī,chuī得气短心慌,腮帮子都鼓酸才算把沸出来的药汤chuī下去,少不得暗恨莫天安这个坏胚故意拿走了她的蒲扇。
安老太对莫天安没什么好感,警觉地眯着老眼打量了一番之后就装作病得昏沉了的样子,呼呼大睡,不理不睬。莫天安也不见生气,笑眯眯地坐在一旁抡着蒲扇给她着,念叨道:“天热,老太太这房里也不是很通风,糊的纱不够好,回头我让人送几匹绡纱过来,又通透又不进蚊虫,给老人家用最好不过了。”
安老太越发瞧不起他,一个大男人,病怏怏的也就不说了,还管这种女人cao心的闲事,难怪这么一大把年纪了还一事无成,就连老婆也没捞着一个,真是白瞎了他这侯府公子的身份。因嫌莫天安烦,索xing翻身向里,“哎呦,哎呦”地叫唤起来。
这是在赶莫天安,安怡深知安老太的秉xing,很有些过意不去,陪笑道:“她是病糊涂了,这病来势汹汹的……”
莫天安毫不在意地站起身来:“没什么,我病烦了也这样。要不要把了然和尚叫来?”
安怡忙道:“不用了,我们这位xing子古怪,从来只吃我开的药。”转脸对上莫天安狡黠的神色,其他托辞再难说出来,都是人jīng,多说无聊。
莫天安淡笑着点点她,转身往外走。安怡晓得聪明如他,定然看出些端倪来了,少不得有些惴惴不安,不知道他若追问,她又该怎么答。谁想莫天安一直走到门外才道:“有人看你不顺眼,想要找你的麻烦。你若需要,只需一句吩咐,我不会问你一个字。”见安怡张口yù言,伸出一根瘦长白皙的手指晃了晃,笑得一脸的不正经:“舍不得孩子套不得láng。”言罢自去了。
正文第241章门当户对
安怡苦笑不已。
舍不得孩子套不得láng,莫天安这是提醒她,想要安老太装病装得像,她就得给安老太配一服药,这才经得起盘查。她不是没想过,奈何安老太年纪大了,是药三分毒,这没病也得弄出病来了。这种yīn谋诡计,还是要找谢满棠这个行家才是,她必须找谢满棠商量一下。
因为想到上次差不多也是把焦大的身份半公开化了,就直截了当地把焦大叫到面前来:“老太太病着,我这里有一味药遍寻不着,又是等着急用。你跑一趟棠国公府,问一问梁管事,他们府上能不能帮帮忙?”
焦大心领神会,没多少时候回来道:“梁管事说了,这药虽然不难寻,却也要花些时辰,得等到夜里才能送来。”
也就是说,谢满棠现在不得空,夜里会来找她。安怡打发走焦大,坐到安老太chuáng前准备研究一个既有用又不伤身的好方子出来。安老太道:“这个莫五公子,眼泛桃花,风流过分,看着就不像个好人。你少和他多来少去的。”
安怡苦笑:“您又没和人家打过jiāo道,怎么就知道人家不是好人了?”
安老太撇嘴:“我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他那模样儿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不然能这么大把年纪了还没娶着老婆?就是人家嫌他不好才不肯把闺女嫁他,你们小姑娘都爱俏,别被他的花言巧语、小恩小惠给蒙蔽了。”
“谢满棠比他还大那么一两岁呢,不是也没娶妻?怎么就光听见您说他好话了?”安怡暗自替莫天安吐一升的血,不过他为什么也还没娶妻呢?不是说暗恋他的贵女一大把吗?就挑不出一个可心的来?
安老太哼了一声,不屑道:“他能和小谢比吗?小谢那都是为了完成先父遗志,重振家业,伸展抱负,又怕委屈了母亲这才耽搁了的。”
安怡一听,这话中有话啊,小谢,什么时候谢大人居然变成了小谢?少不得狐疑地看向安老太,却见安老太一脸“说漏嘴了”的懊悔,急匆匆拉起被子翻身往里:“闹了这一歇,还真困了。”
安怡示意一旁伺候huáng鹂等人下去,不依不饶地去扯安老太的被子:“祖母您说清楚,谢大人怎么变成小谢了?”那家伙的手什么时候伸进她家里来,悄无声息地就把最挑剔的安老太给搞定了的?
安老太扯着被子和她拔河,拔输了后索xing撒赖:“哪有这么不孝的孙女?竟敢这么忤逆祖母,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伸手去拍安怡的肩膀,轻飘飘的一点没力度。
安怡爬上chuáng去和她滚到一处,非得bī着她把话说清楚不可,不惜恐吓欺诈:“听说郑王妃正到处相看儿媳呢,挑的都是高门大户的娇娇女。”
安老太不屑:“娇娇女能撑得起棠国公府?”
安怡冷笑:“门不当户不对,不过是做梦罢了。”
安老太叹了口气,转头看着安怡认真道:“丫头,你告诉祖母,真要门当户对,你能瞧得起谁?谁镇得住你?镇不住,日子就没法儿安心过,不如不嫁的好。”
见安怡垂首不语,轻轻拍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前几日我出去串门子,途中遇着小谢,他是特意在道上等我的,和他说了几句话。只要你父亲争气,有小谢在这里替他压阵,再有你乡君的事儿能成,未必不能成事!门当户对又如何?三品以上官宦人家的嫡长女总能配得上他了吧?别说他一个父亲早就死了的宗室子弟,就是正经王府子弟也配得上了!”
安老太的老眼里燃起两簇明亮的火,整个人都显得年轻了几岁,语气更是充满了激qíng:“怡儿,别小瞧了自己!想要就去拿!祖母不许你做孬种!”
安怡笑起来,真不知道姓谢的妖人究竟给那老太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迷得老太太七荤八素的,这才从哪儿说起呢,就先替他看上门子,不许生人靠近了!今夜她若见着了他,非得问他个清清楚楚才是。想着想着,突然被自己吓了一跳,她这是,甜蜜的心qíng吧?
安老太老jian巨猾地打量着孙女的神qíng,心道这事儿算是成了一半了吧,剩下的就要看天意了。又暗道,不是自己异想天开,谁不想自家的骨ròu能有门好姻缘呢,何况谢满棠和她说得再清楚不过,郑王妃眼盲,不能主事,不能jiāo际,棠国公府必须要一个能gān坚qiáng并与他兴味相投的女主人镇守。谁还有自家孙女更合适?这男有qíng女有意的,他谢满棠若不是真心实意的,何必特意来找她这个老太婆说道这些?
安怡开始认真思考此事的可行xing,从一开始,她支持安保良铤而走险,提点刘秀才进京投靠刘嵩,有意把青龙山中的密道透露给周金刚知道,再替安保良和谢满棠拉线,把肖伐介绍给安保良,为的就是有朝一日安保良能坐大,她好背靠树荫乘凉。如今事qíng已经走到这一步,并不是没有可能。就算是安保良没有如同谢满棠chuī的那样做上什么三品官,她能封个乡君,二人也就堪堪相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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