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欣的声音比任何时候都要恶毒:“这时候你知道怕了?不是嫌我脏么?怎么不嫌了?你不和我把是非说清楚了,当着大家伙儿的面给我磕头认错,别想我饶了你这条贱命。滚!不然我叫你连假男人都做不了!”
田均见这一套不行,气得又想拿话去刺张欣,话到口边,到底形势比人qiáng,胯下疼得厉害,便硬生生咽了这口恶气,láng狈而去。
张欣仰面躺在chuáng上望着帐顶上的百子千孙图“呵呵”笑了起来。田均是个软蛋假男人,她便是再换一个男人也再不能做母亲,她被误了一生,是怪谁呢?自然都是怪安九。如果不是安归德那个老混蛋害死了她的未婚夫,她又如何会想要报复安九?如果不是安九成日和田均在她面前恩恩爱爱,她又怎会和田均这个混蛋有牵连?若是没有和田均这个混蛋做了夫妻,她又何至于落到这个地步?
不行,不能就这样算了,此时不下手,还要等到何时?张欣叫进桂嬷嬷:“拿一千两银子去找玄一真人,让他给我个准话,是也要做,不是也要做。再和我爹说,一定不能让安怡好过,她不是仗着自己有一手好医术,生得一副花容月貌四处占便宜么?那就先让她身边的亲人全都死gān净了,再一把火把她烧个半死!废了她的手和容貌,看她拿什么和我斗!”
次日天还未亮,田夫人含羞带耻地去讨好张欣:“大奶奶可好些了?我这几日忙,没来得及过来瞧你。”
张欣不冷不热地道:“托您的福,总算死不掉。”
田夫人讪讪地斜眼瞧去,看见一群丫头正在收拾衣物装箱,以为张欣这是要回娘家了,顿时吓得腿都软了,跪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一日夫妻百日恩,谁的牙齿不磕着舌头呢?大奶奶这是要bī死我们那……”
张欣不为所动,田夫人哭着哭着,田志光押着田均走了进来,一边走一边打骂,见了张欣,讪讪一笑:“儿媳妇你大人不记小人过,从前的事儿都是误会,中了小人的算计,咱们要是再自己整自己,可不是正趁了小人的意?他不懂事,我教训他,让他给你赔礼,日后你们还好好过日子……”
张欣垂了眼喝着茶,一句话也不说。
田均羞愤jiāo加,只觉得周围所有丫头婆子的眼神表qíng都在讥讽他,心知自己这个头只要磕下去,日后在张欣面前再难抬得起头来。可是想到若要脱身活下去,就只能服软,便硬生生地跪了下去,咬着牙道:“从前是我被jian人蒙蔽冤枉了你,如今与你赔礼,还望你莫要与我计较。”
张欣终于撩了撩眼皮子,还要感谢安怡,不然她哪儿能这么快就翻身呢?
田均见状恨得无以复加,qíng不自禁地想起了安九的好,安九可从来没有这样对过他。除却善妒无能之外,对他可真是温柔体贴到了骨子里,嫁妆随便他花用,怕他难堪从来不和他提钱财的事儿,都是悄悄替他办好了,无论什么时候他的荷包里都不会少了钱。更不会对他说一句重话,他不小心弄破了点油皮,她也要心疼许久。
早知道他命里有救驾升官这样的好运和富贵,他怎么都不会被张欣这个恶毒的贱人蒙蔽勾引。弄得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出门怕人家笑话,政事上孤立无援,男儿膝下有huáng金,张欣这个毒妇怎么就不知道心疼他?
忽听座上的张欣慢悠悠地道:“嫁jī随jī嫁狗随狗,我已经嫁作田家妇,还能怎么样呢?无论再怎么委屈也要忍了。只是可怜我父母双亲一世清白,却养了我这样不争气的女儿,害得家门蒙羞,我连娘家都回不去……”说着装腔作势地哭了起来。
这意思再明白不过,给她磕头赔礼还不够,必须给张家磕头赔礼认错,挽回张家的颜面名声才够。
田均咬着牙恨声道:“我去给岳父岳母认错端茶!
正文第353章你想听实话吗
“这么说,田均算是逃过这一劫了?”莫天安摩裟着手中的碧玉笛,笑得gān净又温柔:“有个好岳家就是好啊,张尚书手眼通天,长袖善舞,难怪他当初怎么都要娶张欣。”
甄贵笑着给他端了热汤药上来:“田均聪明会寻好岳丈,可惜张尚书的眼光不怎样,这回可要被这个好女婿给害惨了。”
莫天安笑而不语。安怡可真是够要qiáng的,他布下那么多的眼线,这几日能和她直接接触传递消息的也只有他的人,就是希望她能在有事需要帮忙的时候的向他开口,可她偏就能绕开他的人,不声不响地办了这么一件大事。
现在京中都知道了田均不要脸不要命地给张尚书一家子磕头端茶赔礼、替张欣正名的事,张尚书果然也不负所望,悄无声息地把田均卷入安保良一案的事儿给按了下来。huáng氏一派狂叫一气之后,轻轻的就放过了田均。
表面上田均好像是平安无事、侥幸逃过一劫了,但实际上田均声名已毁。一个为了活命而不惜摇尾乞怜,就连妻室给自己戴了绿帽子都能忍下去的人,还怎么去做言官?将来即便皇帝不收拾他,他也再不可能有什么建树了。
汤药苦得不行,仿佛几辈子的苦都含在里头了,莫天安皱起眉头,轻轻叹息了一声。有人在外头探了个头,甄贵出去后迅速回来,小声禀告道:“弄清楚那日张欣带去见安怡的男人是做什么的了……”
莫天安先是吃了一惊,随即啼笑皆非,这是唱的哪一出戏?龙虎山的玄一真人他认得,当年他病重将要不行,药石无灵,他母亲到处想法子,听人劝说找到了这个玄一真人。玄一真人来他房里转了一圈,言之凿凿地说他是被冤魂缠上了,必须要做法事,索价不菲。
他父亲是不语怪力乱神之人,虽然因为妻子苦苦哀求而没有把玄一真人赶出去,却也另外请了名医来给他诊治。后来不知是名医的药起作用了,还是玄一真人的符水起了作用,总之他是活了下来。
玄一真人接着又断言宫中的贵妃娘娘将来一定贵不可言,并准确地算出了贵妃娘娘怀着的那一胎是男胎。说的话都戳中了母亲的心事,母亲便恨不得将玄一真人供起来,差不多就要言听计从,若非是父亲很坚决地把这道士赶了出去,只怕莫侯府的名声早就败坏了,宫中的贵妃娘娘只怕也不能有如今的好运。
所以,莫天安是不信玄一真人的。在他看来,这道士蛊惑人心,诈人钱财倒是真的有一手。
所谓疑心生暗鬼,那张欣大抵是做下的亏心事太多,才会疑神疑鬼。莫天安很快就把此事按下,吩咐甄贵:“不要让他们把事儿闹得不可收拾,凡事适可而止。谢满棠那边有什么动静没有?”
甄贵皱眉道:“他自来做事都极小心谨慎,这几日他那边来往的人反倒少了起来,还都是熟面孔。但小的觉着没那么简单,一准儿得有大事发生。”
谢满棠护食厉害,不可能没察觉到他埋在安怡身边的线被人为地掐断了,可他却没有反击修补,反而由着自己去折腾……这可不是因为他大度磊落,必然是有更大更直接的筹划。兴许是要直接分出二人间的这场胜负,一锤定音。
莫天安修长白皙的手指在光洁的紫檀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随即下了命令:“立即给贵妃娘娘送信,让她这些日子多费点心,盯好了坤宁宫和宁寿宫。”
事qíng重大,甄贵不敢让底下人去办,亲自出去张罗了。莫天安继续擦拭手里的碧玉笛,忽而朝着帘外笑道:“进来吧,何必遮遮掩掩的?”
了然走进来道:“你忙着,不敢打扰你。落到你口里倒成了遮遮掩掩的。”目光落在那管碧玉笛上,由不得叹息了一声,正色问道:“你是不肯回头了?”
莫天安垂着眼低声道:“还没撞到南墙,为什么就要回头?”不想和了然继续这个话题,就笑嘻嘻地把玄一真人的事当成笑话说给了然听,谁想了然许久不语,便皱了眉头道:“你什么意思?嫌我闷就别来找我啊。”
再是装得云淡风轻,始终也是二十出头、从小过得顺风顺水的贵介公子,qíng事上受了打击,终于忍不住在最好的友人面前露出了火气。了然慈悲地看着莫天安,一言不发。
莫天安给他看得没了火气,泄气地按了桌子一下,抱怨道:“果然是个妖僧。不怪得小安总是看你不顺眼,别这么看着我。”
了然笑笑,认真道:“你是想听实话吗?”
莫天安皱眉道:“你什么意思?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不想听你说真话,难不成想听你说假话?”
了然便道:“贫僧记得,你最初与我jiāo好,并不是因为我的药,而是因为你觉着我在佛法上还有那么一点造诣。”
莫天安承认,了然又接着道:“那时你病痛难耐,曾问我,你是否与佛家有缘,贫僧说,五公子是尘世中人,此生富贵风光。你也就信了。既然你能信佛,何故就不能信道呢?”
莫天安惊得霍然起身,手里的碧玉笛不小心磕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他便又迅速低下头,心疼地拿起碧玉笛对着光亮处细看。许久,他轻轻叹息了一声:“可惜了这一管好笛子,一不小心就磕了条fèng。”
了然犹如入定一般,垂眸不语。
莫天安烦躁地在屋里走了几个来回,转头看着了然笑了起来:“你这个恶和尚,看我好欺,也和他们一起来捉弄我。”
了然与他对视片刻,赞同道:“你说得没错,贫僧就是看你闲得无聊,怕你对着这管碧玉笛走火入魔,特意来消遣你的。”
莫天安笑得灿烂:“我就知道么,你这和尚也不是个好东西。”安怡就是安保良的女儿,活得有根有底,一定是张欣那个毒妇的毒计。
正文第354章火灾
一阵秋风卷了起来,chuī得呜呜作响,空气里满是燥意。安怡摸摸有些gān裂的唇角,暗想稍后得问莫天安的人要些口脂来用一用才是。她的心qíng很好,按日子算来,此刻田均应该已经焦头烂额并向张家摇尾乞怜了。张家可以帮他,但要看怎么帮,若是通过张、杨、huáng三家的姻亲关系来私底下帮忙,那他家的好日子也不远了。
人生真是一场豪赌啊。安怡久等送药的人不至,便在窗纸上戳了一个dòng,外头黑灯瞎火的,看守的人大概缩到房间里头喝小酒睡觉去了,人影儿都看不见半个。天上没有月亮,也没有星光,唯有风声呼呼。
月黑风高杀人夜。安怡不合时宜地想起了这么一句话,然后她就想谢满棠了,心想谢妖怪居然能放心地把她扔给莫天安这么多天,真的简直不是人。然后她就闻到了奇怪的味道,这种味道就和当初她在青龙山里油泼胡婆子家的仓库,再放火烧房时散发出的味道一个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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