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在是太嚣张。哪怕就是huáng氏在边关立下的功劳再大,huáng淑妃也是太过嚣张。太后和莫贵妃都没吭声,她倒闹上了。众人都没了声息,貌似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实则全都竖起耳朵偷听动静。
连太后清清淡淡地笑着:“淑妃入宫这么多年了,一贯都是如此泼辣开朗,哪怕是做了娘,这小姑娘的天真xing子也没能磨了半分。昌平侯夫人,你说可是?”
一个身着一品命妇服饰,一脸倦容的中年妇人立即从底下站了起来,惶恐地跪在地上请罪道:“太后娘娘开恩,淑妃娘娘无礼,还望太后娘娘看在她年轻不懂事的份上饶了她这一回。”
昌平侯是皇帝新封给huáng老将军的长子huáng昆的,水涨船高,连带着huáng家大夫人奚氏也就成了侯夫人。此番连太后千秋,本是要让huáng老夫人进京贺寿的,但因着huáng老夫人年岁已高,恰逢奚氏刚受封为侯夫人,又是huáng淑妃的亲娘,便改由奚氏匆匆入京代为朝贺。算来,奚氏也不过昨日才入的京。
连太后笑着看看左右,道:“看来昌平侯夫人还不知我的xing子,我夸赞谁就是真心夸赞谁。你们快帮我劝着她些,可怜见的,这么老远的来,吃没吃好,睡没睡好,真叫人心疼。”
huáng氏与皇帝斗法,连接得了这么重的封赏,若是太后千秋都不来朝贺,那才是要翻天了,还谈什么忠孝呢?所以连太后要旁敲侧击地敲打huáng家的女眷也好,huáng家的女眷要张狂或是要示弱也好,总之都与前朝的事qíng息息相关。众人都本着不要轻易卷进是非里去的小心,各自堆满了笑容附和连太后的话。
哪怕就是再jīng细小心,但各自的立场不同,说的话和表qíng眼神也还是有细微差别的,安怡毫无压力地看着场中众人表演,推测谁是倒huáng派,谁是挺huáng派。然后她看到了张欣的母亲张夫人阮氏。
阮氏长得很像张欣,却又比张欣多了几分慈爱之意,此刻她正满眼慈爱地看着委屈得不行的张婕妤,小声叮嘱身边伺候的宫人去和张婕妤传话。也不知她说了什么,张婕妤感激得不行,好比见着了亲娘。
母女俩都是一样的会来事儿,不知道的人都要当她们是活菩萨。安怡看了一回便兴趣缺缺,再将目光落到了其他人身上,随即在宗亲这边的角落里看到了那位蜀王侧妃朱氏。
朱氏埋着头只管喝酒,她身边的命妇大抵与她jiāo好,不住口地劝她,还把酒壶给拿走了。蜀王妃看了朱氏两眼,含着笑和一旁伺候的女官说了两句话,那女官便放了酒壶来寻江姑姑。
安怡听得明白,那女官说的是:“蜀王侧妃奏得一手好笛,想要趁这个机会献艺,给太后娘娘贺寿。”
此时因为huáng淑妃的傲慢无礼与昌平侯夫人过分的谦恭卑微,整个大殿里正闹得乱哄哄的,的确需要这么一个节目来转移众人的注意力,江姑姑略一沉思便和连太后说了,连太后点头应允。
正文第360章丑闻奇闻
(第二更,晚上8点第三更)
“这样好吗?”安怡心qíng复杂地看向江姑姑。朱侧妃的出身来历见不得光,虽说这样的场合不能不出席,但也不好这样的张扬,不然也是皇室的丑闻一桩。难道连太后就丝毫不顾及皇室的体面吗?
江姑姑小声点拨她道:“热闹多才好,不能让大家总盯着一件事。”
大局要紧。朱侧妃日后会如何,蜀王府日后会如何,都不在连太后的关注之中。连太后看到的是天下,关注的是大局,谁有用,她就用谁。皇室的名声?天下岌岌可危,还谈什么名声?
既然敢做就要敢于承担后果。安怡觉得自己应该感到快意的,可她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女官下去传话,然后看到朱侧妃一脸的愕然,蜀王妃笑得一脸得意。
朱侧妃冷冷地瞥了蜀王妃一眼,目中的yīn寒之意吓得蜀王妃qíng不自禁地往后一缩,随即又挺起胸脯来,挑衅地招呼宫人给朱侧妃取来玉笛,并亲手递到朱侧妃手里。
箭在弦上不能不发,朱侧妃收了冷厉之色,含笑走出去在人群中站定了,娉娉婷婷地给连太后行了个礼。见连太后点了头便起身奏笛,吸气呼气之间,清越的笛声骤然响起,立刻就压得满场无声。
众人俱都把目光投向这位想要献艺且技艺高超的朱侧妃,待看清楚其人,再听见笛声后,许多人先是惊讶迷惑,后又好奇激动,有那忍不住的甚至于jiāo头接耳起来,更有人频频将目光投向大殿另一边。
安怡顺着看过去,看到了被湮没在勋贵中的安侯老夫人和大夫人唐氏。安侯老夫人yīn沉着一张老脸,谁也不看,装模作样地端起酒杯要喝酒,手却抖得厉害。唐氏脸上还带着笑意,只是怎么看怎么假,一脸的心虚,到了后头撑不住,gān脆换了一脸的委屈和无辜。
众人看在眼里,再想起从前安侯府三奶奶王氏的bào毙与葬礼上的许多奇怪可疑之处,纵然觉得离奇,却也不得不信了。认识安侯府三奶奶王氏的人太多了。
王氏雅韵出身名门,其父乃是鼎鼎有名的大学士皇子师,她本人年少之时便以才貌双全而闻名于京城,嫁的夫君又是前首辅安归德的幼子,婆家、娘家都是屈指可数的豪门,出嫁之日十里红妆,轰动京城。如此家世才貌,不认识她的人少之又少。
哪怕就是诈死埋名,哪怕就是抛弃了父姓改头换面,该认得她的人也还认得她,就算是有那认不得的,听了这著名的笛声也该记起来了。
京城里纵然不缺热闹,但这样离奇的、具有爆炸xing效果的热闹还是不多见。众人犹如打了jī血一样的兴奋起来,用láng一样的目光死死盯着朱侧妃和安侯府婆媳,又去打量蜀王妃的表qíng,妄图从中看到点什么。这样一来,huáng淑妃母女的风头和关注便直线下降。
蜀王妃收到预期效果,一边欢喜快意,一边还要装了贤惠模样,装作没事一样地去和宗亲贵妇们闲扯:“我就说我们侧妃奏得一手好笛,你们还不信。”
得力于她明里暗里的努力宣传,蜀王府的那点秘密早就不是秘密,宗室贵妇们都面色古怪地表示赞同。也有那笑话她蠢而不自知的,难不成朱氏没脸,蜀王府就有脸了?蜀王府没脸,最不高兴的人就该是蜀王,蜀王不高兴,固然朱氏会被嫌弃迁怒,她却也得不了好,所以这是杀敌一千自伤八百的蠢法子。
众生万相,朱侧妃却充耳不闻周围的动静,面不改色、气定神闲地认真奏了一曲百鸟朝凤,曲终后,娴雅地给连太后行了个礼便悄然退了下去,从始至终没有多看旁人一眼。
连太后仿佛根本就没注意到这些异常,神色自若地带头鼓了几下掌,赞道:“果然好技艺,选的曲子也好,赏。”
稀稀落落的掌声跟着响起来,众人再是兴奋或是鄙夷,终究也不敢明目张胆地和皇家作对。
朱侧妃坦然行礼谢赏,又客气地对着众人优雅地颔首致意。她本就生得极好,如此风度气质就又平添了几分姿色,众人瞧着,乱哄哄的议论声便低了下来。
莫贵妃在这时候表现出了极高的天赋和手腕,三言两语就将气氛重新调动起来,果然将这场寿宴妆点成了一场太平盛宴,每个人都欢欣鼓舞,满脸喜庆。
丝竹之声不绝于耳,满眼都是富贵热闹,安怡独立一旁,眼里的泪险些掉落下来。再是恨和怨,她始终是想要娘亲的,薛氏就是再慈爱体贴,也代替不了那缺失的十多年温qíng。
席上的蜀王妃不甘心地撇撇嘴,一双眼睛四处乱看,突然看到了站在太后身边的安怡,眼睛就亮了起来,一改之前的嫉妒乖戾,和气地朝安怡招手。
安怡本不想理睬,想想又和江姑姑道:“蜀王妃找我,也不知道有什么事。”
江姑姑觉着连太后此刻jīng神正处于最佳状态,安怡也去得不远,便允了,叮嘱道:“到底是位亲王正妃,她既然找你,你也不好置之不理。且去罢,有事我会让人过来寻你。”
安怡一步一步地朝着蜀王妃走过去,短短一段距离走了太久,直到整个人都僵硬了才走到,她拼命想要不去看朱侧妃,却又忍不住要去看。朱侧妃若是不奏笛,她倒也没那么多的感触,偏朱侧妃就毫不忌讳地当众奏了,让她想忘记儿时那些画面都不能。
朱侧妃察觉到安怡的目光,抬起头来淡淡地看向她,目光中多有冷芒,更有着绝不退让的决心。安怡骤然生起一股怒气,恨不得立刻就冲上前去质问朱侧妃,既然视她为累赘,当初为何要生下她?管生不管养,这算是什么道理。
斜刺里伸过来一只温热的手拉住她的手,蜀王妃圆白的脸上满是温和,语气又轻又柔:“小安大夫,自从上次在皇后娘娘宫里见过你,我就一直都牵挂着你。这次听说你家里遭了大难,我还很是为你难过了一场,现在看到你好好儿的,真的挺为你高兴的。”
正文第361章请教
(第三更送到,明天四更哈)
才见过一次的人,能有多深的jiāoqíng呢?就算是觉着他们家冤枉,也不过是闲谈之时叹息一声罢了。蜀王妃表演得也太假了。安怡收回思绪,一脸的感激:“多谢王妃牵挂着,今日能见着王妃,安怡也是很高兴的。”
蜀王妃笑吟吟地要拉安怡在自己身边坐下,安怡坚决不肯,蜀王妃便佯作生气:“小安这是看不起我?”
安怡赶紧露出罪臣之女应有的谦卑姿态:“王妃息怒,家父身犯重罪,能得太后娘娘宽容大度,让我随侍一旁就已经是天大的幸事,又如何敢坦然坐在这席上?更不要说和王妃平起平坐。”
“你倒是个知礼懂礼的好孩子,不似有些人那样没脸没皮的张狂。”蜀王妃意有所指地叹了口气,不再qiáng迫安怡坐下,压低了声音指着远处的安侯老夫人与安大夫人唐氏道:“你父亲的事儿,你们族里怎么说了?”
安怡淡然道:“君命如山,当然是要以圣意为主。”
蜀王妃见她不肯顺着自己的意思说下去,眼珠子一转,含着笑道:“你也别太担心了,既然太后娘娘肯放你出来并带在身边,指不定好消息就不远啦。”
大概是她们一家子这段日子活得太好,她这个罪臣之女还能出现在这样的场合中,所以大家都觉得诧异,就想从她这里打听到内幕消息,以便投机倒把沾点好处。安怡思及此,目光热切地看向蜀王妃,激动而希冀地道:“莫非王妃知道了什么?”
蜀王妃不过是想引着她说话透消息而已,哪有什么内幕可以说的?不由讪讪一笑:“我也是猜的。”
安怡不信地道:“王妃若是知道什么,可一定要告诉我。我一准儿不会出去乱说。”俨然就要缠上去问个清楚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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