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了一回,忽然听得有人跑进来道:“天大的好消息!huáng老逆贼死了,被小柳将军一箭穿喉!”
新房里的人顿时沸腾起来,七嘴八舌地表达着自己的欢喜和对柳七的羡慕。安怡也替柳七高兴,当初柳七不肯留京,非得去阵前争军功,想必为的就是这扬眉吐气的一日,如今他总算是得偿所愿,实在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qíng。
谢满棠也很是高兴,大声招呼下人:“去拿一坛子酒来,咱们在场的人都喝一杯,敬祝圣上万寿无疆,大丰江山永固!”
啧,安怡真是对这个男人刮目相看。之前柳七去前线,他留在京中做琐事,她曾问过他是否羡慕柳七,想不想去阵前一争长短,他很淡定地说人世间这么多好事,哪儿能都占全了?他现在拥有的就已经很好。可这会儿他这表现,固然是真心为了好友兼兄弟欢喜,但新婚之日仍然不忘皇宫里的那一位,更不忘家国安危,传到宫里头去,岂不又要出名了?真是高调嚣张,不过她喜欢。
在新房里喝这种酒固然有点胡闹,但涉及到这种事qíng就没有人敢表示反对。只是喝完一杯之后若要再继续,就显得太假太虚伪,热血上头的青年子弟们要求转移战场,谢满棠看看时辰差不多,也就顺水推舟,跟着众人去了外头。
女眷们陪着安怡说了一会儿话,外头就又传了消息进来,皇帝下旨进了谢满棠的爵位,从此这里不再是国公府,而是郡王府。
正文第515章新婚(三)
事实上,真要论起来,谢满棠的父亲既然封了郑王,那么递等承爵,他就应该是郡王。可是由于各种各样复杂的原因,他就算是这一辈的宗室子弟中最为耀眼夺目的那一个,始终也只得封了个国公。安怡想,郑王妃和谢满棠嘴里虽然不说,心里一定也很期盼能够更上一级以正声名的吧,如今可算是皆大欢喜了。
突然有人娇笑了一声:“弟妹真是好福气,进门就做了郡王妃。这样的好运气,可算是把我们都比下去了。”
安怡抬眼瞧去,但见是个长脸丹凤眼、厚嘴唇、打扮得雍容华贵的年轻女子,依稀记得这是吴王家的世子妃,也就是谢满棠的堂嫂,将来也是要做郡王妃的。因见那妇人面上虽然在笑,眼里却颇多酸意,心里便明白了,这些人一定在想,若是这旨意下来早些,她这个四品官的女儿未必能做得了郡王妃,偏巧她就有了这样的好福气。
因为她有了这样的好福气,这些原来还可以高高在上地俯瞰着她的人,一下子就只能和她平起平坐了,当然是一件让人不太舒服的事。可是这些人也真可笑,他们才是真正的运气好,得祖荫顺顺当当做了这个郡王,谢满棠付出这么多才能将原本属于他的那一份拿回来,这也值得眼红发酸?
安怡微笑着道:“承蒙您吉言,多谢您啦,不知您是……”故意装作不认识这妇人,转头探询地看向一旁的钱婆子。
吴王世子妃的脸色就有些难看,她在连太后面前见过安怡几次,在外头永昌侯府等地方又见过安怡一两次,她就不信安怡认不得她。安怡这样做,明显就是给她脸色看,当下冷笑着道:“弟妹真是贵人多忘事,咱们见过的。日后那神针之术虽然不能荒废了,但人qíng世故要学着理起来才是。”
言下之意是安怡还没怎么的呢,就先抖起来了,神医了不起么?不会当家理财还做什么郡王府的女主人?这话是要说给宗室里的其他女眷们听的,不然怎么好孤立吓唬这个才飞上枝头装凤凰的麻雀鸟。
这厢钱婆子已经含着笑把吴王世子妃的身份说给安怡听了,安怡便站起身来与她行了个礼,甜甜一笑:“原来是嫂嫂。也只有自家人,才会这样的高抬我。”趁便和其他宗室妇女挨着见了礼:“福气再好也要长辈们帮持,日后还要请各位伯母婶娘嫂子们多多担待指点。”
有吴王世子妃这样的酸人,就有知礼明理的正常人。安怡的运气再好,又和他们这些人有什么关系呢?说到底,就算是谢满棠不做这个郡王,这种好事也落不到自己的头上去,何况谢满棠手里有权得宠,安怡成日在连太后跟前晃悠,安保良也是深得信任的实权派,得罪他们做什么?
当即就有更长一辈的人和蔼慈祥地含着笑道:“满珠媳妇,你做嫂子的不兴这样吓唬你弟妹。她还是新嫁娘呢,吓坏了可要怎么好?”
吴王世子叫谢满珠,这满珠媳妇指的当然就是吴王世子妃。吴王世子妃心里实在很不服气,却不敢和长辈犟嘴,只得板着脸生闷气。这时候有那聪明伶俐的出来一搅和,气氛就又恢复如初。
既然进爵,宫中必然有赏赐,众人说笑一回,开始八宫中都赏赐了些什么好东西。这才得知,除了传统的金银珠玉锦缎之类的东西外,另外还赏赐了一个出产丰裕的皇庄,甚至连安怡的郡王妃服饰都一并赏下来了,可见宫中那位是早有思量的,留到今日不过是想要锦上添花罢了。众人少不得又是一阵思量,安怡的确是够幸运,但能走到今日也不是偶然。于是那什么谢满棠若是早些进爵,安怡未必就能做上这郡王妃的想法是一点都没了。
奉承的越发热qíng,看不惯的也适时保持了缄默,安怡很是满意。当家理财什么的,她会害怕吗?这些年里安家的家财就是她一手掌着打理的,人qíng世故没关系,她会看病也会看人,谢满棠张狂自有他张狂起来的道理,郑王妃温和也有温和的好处,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她清楚得很。
说话间,外头开了宴席,管事婆子进来招呼众人出去吃酒坐席,却听一人在门外娇笑着道:“我来迟了。”
蜀王妃笑眯眯地走进来,整个人就是神清气慡,衣带生风。宗室里都知道她多年的老对头朱侧妃病得就要死了,她当然是十分开心的,便故意问她:“明知道今日侄儿成亲,你这个做婶娘的偏要拖到这时候才来,是何道理?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不饶你!”
蜀王妃“吃吃”地笑着,朝安怡使了个“你都懂得的”的眼神,道:“没办法啊,家里事多,什么都离不得我,一时半会儿不在就要闹翻天,我便来迟啦。”一副不yù多说的样子,和安怡说了几句客气话便和众人一起去外头坐了席。
喜婆上来帮安怡松头发:“郡王妃先用些糕点充饥吧,等到席终还有些时辰呢。”
安怡从来不会亏待自己,便将最沉的几样发饰去了,放松头皮,再去吃那海棠糕。钱婆子笑着和她介绍:“这海棠糕一口一个,是王妃特意吩咐做下的,方便您用。”
安怡真心实意地道:“多谢王妃牵挂着了。之前她们都讲我有福气,可不是么,这样的婆婆哪里去找?”
一家子人相处,最紧要的就是知道好歹,钱婆子等人便都满意地笑了起来。柳婆子进来道:“蜀王妃来了,说是掉了什么东西在这里。”
不过是借口罢了,安怡慢条斯理地洗了手,再擦gān净手,方道:“请进来。”
蜀王妃只带了一个心腹嬷嬷走进来,先夸张地赞了安怡一回,才左右看看喜婆、钱婆子等人,道:“我有几句话要和侄儿媳妇说,不知方便么?”
好笑,说这人不知趣还真不知趣,这是什么时候?她的大喜日子。这不长眼的婆娘跑到这里来耍花样,那是真正招人厌憎。安怡皮笑ròu不笑地道:“当然方便,这里没有外人,伯母只管说。究竟是什么事,这样的急呢?”
正文第516章新婚(四)
蜀王妃含着笑看了身后的嬷嬷一眼,那嬷嬷便郑重其事地捧上一只扁圆的锦盒,再将锦盒打开放在安怡面前。锦盒里装的是一套品质极佳的羊脂玉钗环,便是安怡见惯了好东西,也忍不住暗赞了一声。
蜀王妃将她的神qíng看在眼里,心中暗暗得意,微笑着道:“这是我给侄儿媳妇的新婚贺礼。”
安怡淡淡一笑:“想必之前府上已经送过一遭了,没有同一件事收两次礼的道理。伯母还是收回去吧。”
蜀王妃便道:“各是各的,这是伯母给你的添妆。咱们女人,日后要用着这些东西的地方可多了,快别和我客气。”小门小户出来的女儿,又在宫里贵人前晃过的,自然知道什么是好东西,现在她双手奉上,不动心才怪!
安怡非常坚决地道:“我不能收,伯母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蜀王妃笑道:“其实是这样的,昨日小茹那孩子跑到府上去,给你添了不少麻烦,我事后听说很是惭愧。这个虽说是给你的添妆,也有赔礼的意思在里头。”
就知道要扯上这件事。安怡垂了眼笑而不语,只听蜀王妃继续道:“小茹天真烂漫,朱侧妃好不容易才得了她,难免更多了几分娇惯。我们王爷又从来不是爱管闲事的xing子,有些话,我这个做嫡母的也不好说。去年冬天朱侧妃病了之后,我是到处延请名医给她瞧病,就连太医院里也是三番五次地拿了我们王爷的帖子去……可惜,十个大夫倒有八九个说是心病。”
蜀王妃停下来,狡猾地看着安怡挑唆道:“虽说是家丑不可外扬,但你不是外人,何况去年冬天的那些流言也扰到了你。这都是我们侧妃的不是,我早和她说让她出来说说话,不要拖累到无辜的人,可惜她xing子倔qiáng,不肯听。”
安怡直视着蜀王妃平静地道:“并没有扰到我。只是小茹跑到我家里大哭大闹,今日伯母也带着重礼亲自上了门,这是想要做什么呢?”见蜀王妃还要嗦,便微微抬手止住她:“说句不客气的话,今日是我的好日子,实在无暇他顾。”
蜀王妃见她不高兴,并不知难而退,眼里反倒闪过一丝喜色,愁眉苦脸地道:“我自是知道这种时候不方便来扰你,只是我们侧妃病得厉害,我若不来求你,只怕她有个三长两短的,那可怎么好?”
不过是yù擒故纵之术而已,蜀王妃本来就是想让她不要给朱侧妃看病。谁家真心想要求人帮忙看病,会先让个不懂事的傻孩子跑到人家里大闹一场,再挑着人家大喜的日子跑到人家新房里说这个?居心叵测,偏来传到外头却可以让蜀王妃的名声更好。不然怎会四处请托人帮忙把小茹带到她面前来呢?不然怎会重礼相送,冒着被她迁怒发火的风险也硬着头皮在这样的日子来请大夫?
如若朱侧妃真的死了,贤惠名声是蜀王妃,恶名是她安怡的,谁让她见死不救呢?安怡冷笑一声,道:“伯母的意思是,要请我去帮朱侧妃瞧病?”
咦,好像弄巧成拙了?蜀王妃转转眼珠子,小心翼翼地道:“虽然很急,但也不是急在这一时半会儿。我们做长辈的,再不体贴也要为你们考虑一二,你才刚成亲,新娘子三日回门,未回门之前是不能出门的……”又将那锦盒往安怡面前递了递:“先前皇后娘娘让我给你寻几件蜀地的好物来,我那里还有许多,改日给你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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