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笑笑,轻轻一挥手,自有随从上前奉过锦盒一只,福王看定了许樱哥道:“里面是珠钗两对,一对给幼然,一对给侄儿媳妇压惊,算是赔礼。”
许樱哥不及开口说话,福王已然转身离去。张仪正命人接了锦盒,道:“既是给你的便接着,走吧。”
车帘才刚放下,张仪正便握住了许樱哥的手,低声道:“你可还好?”
许樱哥投到他怀里,紧紧搂住他的脖子,眼眶有些许湿润:“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张仪正抚着她的头发沉声道:“无论如何,我总会找到你的。昨日是怎么回事?”
许樱哥伏在他怀里缓缓将昨日的qíng形一一道来,其间张仪正一直紧紧握着她的手,待听到她提起那个神秘人时不由皱起了眉头:“近来我也做了不少事qíng,父王倒也还信任我,可我从未听说过这宫中有密道的。”
许樱哥想起康王等人的反应,心中隐隐猜到了答案:“莫非这人不是你们的人?将我引出去还可算是想要我把早前看到的事qíng说给娘娘听,bào露那个密道又有什么意义?”
张仪正摇头:“不知,父王自会使人去探查。”想到朱后的身体与宫中的局势,二人都有些沉默无语,却只是越发紧靠在一起。张仪正一手拨开福王所给的匣子,但见里头装的一对喜鹊登梅珠钗,另一对却是莲藕。
许樱哥拿起那对莲藕珠钗,叹道:“喜鹊登梅,想必三妹妹会有好事。这莲藕钗子却是给我的,莲藕中通,这是要我心里明白就好,不要多嘴呢。”
张仪正冷笑:“他们这是笃定你不敢把事qíng说出来呢,还是明知你一定会把事qíng说出来,偏要来撩拨我们?”
许樱哥将珠钗扔进匣子里:“我总觉着事qíng没那么简单。”
张仪正道:“你既已出宫,短时间内不会有人不长眼来找你麻烦,你只管安心养着就是,其他事qíng有我们。”
到了康王府外,张仪正与许樱哥告别:“我还有差事在身,你自己进去,好好休息。”
许樱哥虽则万分不舍,却也只能含笑道:“保重。”
张仪正深深看了她一眼,点点头:“你放心。”
许樱哥看着他带了亲随骑马走得远了方才入内,走不多远,迎头便撞着王氏与世子妃,那二人看见她都是一副欢喜模样:“昨日幼然回来说起,可把我们吓坏了。怎样,你都还好?”
“多谢二位嫂嫂关心,我一切都好。”许樱哥持了王氏的手,随她二人一同入了花厅,悄声将宫中的大体qíng形说了,却不敢把那丑事与自己遇到的隐秘事件说给她二人听,自然而然地借着康王妃的吩咐换了话题:“母妃吩咐,这几日紧闭府门,轻易不要让人进出,更要小心谨慎,但凡是觉着不对劲的地方就要速速报给家里知道。”
这家里,专指的是康王府的男人们,此刻男人们的心思都用在别处,这府中的琐事都是jiāo给女人们打理的。俗话说,变故起在微末处,她们此刻便是男人们的另一双眼睛和耳朵,以及手。她们要保护好孩子们的安全,让府中平安无事,确保不会后院起火,以便让男人们能安心做事。
世子妃转头看向许樱哥:“三弟妹可否需要休息?”
许樱哥道:“大嫂,我还撑得住,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只管吩咐。”
世子妃道:“是有事qíng要你做,现下我要先召集人碰碰头,再重申一遍府规,敲打敲打。你若撑得住,便在一旁看着听着,稍后我要请你帮着把这府里的饭食给我看牢靠了。”
许樱哥从前也做过这差事,倒也觉着轻车熟路,便笑道:“这是大事,我当然是要尽心尽力的。”
世子妃见她顺从清明,心里很是满意,板了脸吩咐身边得用之人:“先给三夫人送早饭上来,再把我的话传到各院,请侧妃娘娘、四奶奶、五爷、三娘子,还有各位姨娘一并到这里来,我有话要说。”
众人自领命去各院传递消息,不一时,早饭也送了上来,许樱哥着实饿了,邀请世子妃与王氏共进早饭被拒后便不客气地坐到一旁去吃,偶尔才cha一句话。才刚放了碗筷漱过口就听外间脚步声响,接着张幼然急匆匆地奔了进来,有些窘迫地同世子妃和王氏行礼问了安,仰头含泪看着许樱哥道:“三嫂你可好?”
康王妃新给她挑的嬷嬷孔氏随后跟着进来,小心陪笑道:“三娘子昨夜都不曾睡好,才听说三奶奶回来就赶了过来,不及通传,难免有些失礼了,几位奶奶不要怪责才是……”
世子妃摆摆手:“不碍事,我本就使人去寻三妹妹过来说话的。”不然她妯娌三人在说话,不经通传张幼然哪里就能闯得进来?
许樱哥仔细打量了张幼然一番,见其神色虽然复杂难言,倒也没看出有什么乖戾之气,更多的是对她的内疚和担心。便含笑招手叫张幼然过去,柔声道:“我没事,你看我不是好好儿的?我昨日是身体有些不舒服,便起来游走游走,谁想竟然失了方向,倒叫你们替我担心了。”
张幼然有些疑惑地眨了眨眼,却知趣地没有再追问,许樱哥朝青玉招招手,青玉忙将福王给的锦盒奉上,许樱哥取了那对喜鹊登梅的珠钗递给她道:“这是昭容娘娘赏赐你的。原本昨日就要与你,后头因为我的事qíng给扰了。所以今日特为让我替她带来与你。”
张幼然却不曾露出多少欢喜的模样来,颇有些别扭地行了一礼,道:“谢昭容娘娘赏。”抬头看着许樱哥,一副yù言又止的模样。
许樱哥猜她大抵是晓得自己的身世与身份的尴尬之处,有话想要说,有qíng想要纾解,却无人可诉,甚至于连口都开不得,便轻轻拍拍她的手,道:“安心。”
张幼然的眼圈微微一红,低头掩饰了自往一旁坐下,默默不语。外间隐隐传来脚步声和说笑声,却是众人得了世子妃的吩咐都往这里来了。
宣侧妃当头走入,酸道:“我还禁足着呢,这王爷与王妃都不在家,我倒是高兴大奶奶让我出来走这一趟透透气,就怕过后王爷与王妃知道了,怪我不懂规矩。”
众人顿时鸦雀无声,都晓得宣侧妃这是不满世子妃把她当成寻常姬妾就这样把她喊到这里来,所以故意找话说。世子妃淡定地请她坐了,道:“是有些不合规矩,但我传的是王爷与王妃的话,少不得要把众位请在一处都听仔细了才算是慎重守礼。”
见她祭出康王与康王妃的大旗,众人便都静默下来,却又有冯宝儿姗姗来迟,走一步停一步,不胜娇弱。于是众人都自动离她远了些,就生恐不小心碰着这宝贝疙瘩招了祸。
冯宝儿笑吟吟地在许樱哥下手立了,轻轻柔柔地同许樱哥打招呼:“三嫂这些日子伺疾辛苦了,似是轻减了。”
许樱哥微微颔首,并不言语。冯宝儿眼里闪过一丝愤恨,转过头却又是温柔平静。
“今日把大家都请到这里来,是有事要说,我先把丑话说在前头……”世子妃再次重申了一遍加qiáng版的府规,王氏在一旁敲着边鼓,直听得众人心惊ròu跳,紧张兮兮。世子妃见目的达到,挥手便要叫众人散去。却见王府大管事快步进来,道:“宫中有旨。”
第266章胜qiáng
“恭喜贺喜。”无数的贺喜之声将张幼然围绕了个遍,张幼然却只是呆呆地站在人群里,怔怔地仰头看着天边的白云,脸上似喜又似悲,哪里顾得了旁人是否会背地里笑话她失态,经不得富贵?
谁也没想到,她随随便便入宫一趟,便因讨了朱后的欢心而得了个明华县主的封号?俸禄倒也罢了,最要紧的是从此之后她便可堂堂正正立于众人面前,再不是那个养在角落里,无人知晓,无人过问的小小王府庶女。
张幼然的眼里忍不住流出几滴泪来,她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得到,甚至抛弃了原则与道德也不曾得到的,现下轻轻巧巧就得到了。这人生,是否正如许樱哥平日与她说的一般,上一步是悬崖,下一步却是鲜花?她眨了眨眼,不顾体统形象地将袖子擦去眼泪,转身略过身边的宣侧妃与冯宝儿,径直向着许樱哥和王氏等人走去。
宣侧妃与冯宝儿神色复杂地看着张幼然,然后仇恨地对视。宣侧妃很怨冯宝儿,倘若不是她搞出那么多名堂,这好事如何会轻易落到张幼然头上?即便皇后迟早还是要解决张幼然这个问题,最少张仪端也不至于就落到这个被人遗忘,不闻不问,不上不下,不明不白的地步,只要能在皇后面前露了脸再尽心伺候一回,难道皇后还忍心让他这样空着?冯宝儿不但是别人吃剩下的残羹剩饭,还是丧门星啊。
冯宝儿唇边露出一个看似示弱讨好,实则挑衅的微笑,用只有她与宣侧妃二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姨母这是有些怨恨三妹妹忘恩负义吧?想她之前,被扔在角落里自生自灭,若非是您一直悉心照料着,教她读书习字女红针黹,她如何能有今日?”
宣侧妃磨着牙低声道:“你还好意思说?若非是你心狠手辣,拿她作伐,她如何会恨我到这个地步?我前头做的若gān年功夫,尽数丧在你手里!”
“我若是侥幸成功,这时候只怕姨母又要显摆是您运筹帷幄,之前的功夫下得深了罢?”冯宝儿状似无意地将手轻轻抚在自己的小腹上,叹息道:“姨母对她又有几分真心?当初多亏您晓得她的心xing,帮着我做了那个局,哄得她听我指挥,不然光凭我一人,哪能在短短的时日内便将她哄得如此乖顺听话?”见宣侧妃一张徐娘半老的俏脸扭曲得不能再扭曲了,越发欢喜不已:“姨母身子不好,还在将养呢。可别被这不懂事的丫头给气着了。”
宣侧妃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狰狞的脸色稍许缓了缓,讥讽笑道:“看看你做的好事,小四这么大了还无爵位,生出的孩子在人前也要矮一头!”
冯宝儿不以为意:“姨母在我跟前入府几十年,不也没能解决了这个事?所以不是我的问题,而是王爷根本就没把您和四爷放在心上。您呀,这几十年白白辛苦了!”言罢打了个呵欠,转身往回走:“哎呀,好困呢。”
宣侧妃气得手抖脚抖,转头看着正对着许樱哥等人抹眼泪的张幼然,有心想走过去表示一下恭喜再套套近乎,将之前耗费gān净的qíng义稍许捡些起来,可看到世子妃冷冷清清的神qíng,终是没脸过去,便只转身默默走了。
世子妃转头看着张幼然抱歉地道:“本该为三妹妹办场宴会庆贺一下,但现在皇后娘娘病着,实在是不好太过张扬。只能是先办一场家宴,等日后再寻机会补上,你看如何?”
张幼然眼角瞥到冯宝儿婆媳走了,一直紧绷着的神经才算是放松了些,将许樱哥的手越发握得紧了些,诚恳地看着世子妃道:“大嫂,家宴也不要办了吧,我不是不懂事,不想给你们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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