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_意千重【完结】(2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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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氏心知肚明,识趣地又把话题转到了冯宝儿的肚子上:“还是妹妹有福气,这回可抢在那位前头了。”
冯宝儿冷淡地道:“她迟早总是要生的,我们始终是庶出,便是在前头生出来也要比人家矮了一头,又算得什么?还是把该打听清楚的打听清楚才有意思。”顿了顿,道:“许家的三夫人冒氏是个知qíng的,我如今没机会出门寻她打探,但想来家里是有办法从她嘴里掏点实qíng出来的。”
白氏见她心心念念只盯着许樱哥这件事,便闭了嘴不再说话。冯宝儿也不在意,只皱了眉头自己想着心事。
天色将晚,风起,天上的云层又黑又厚又重,将太阳遮挡得严严实实,天地间一片昏暗,空气别样cháo湿厚重。
许樱哥从梦中醒来,只觉着身上敷着一层薄汗,又热又腻,令人很不舒服,睁眼一瞧,四下里黑暗一片,少不得喊了一声:“青玉?”
进来的是秋蓉,低眉垂眼地掌着灯立在那里柔声道:“奶奶醒了么?青玉她们后头收拾奶奶的箱笼去了。”
许樱哥翻身坐起:“什么时辰了?天怎地这般黑?”
秋蓉道:“酉初了。”
那也不过才下午五点左右,怎就这般黑?许樱哥披衣下chuáng,将窗子轻轻推开,看到外头黑如夜晚,便叹道:“这是要下bào雨呢。大奶奶可使人过来说过今晚的家宴摆在哪里?”
秋蓉道:“是设在重华厅的。奶奶最好是收拾好了提早过去,省得这雨落下来不好走。”一边说,一边利落地将屋内的灯烛点起,招手叫人进来伺候许樱哥梳洗。接着青玉几个也闻讯从后头赶了过来,找衣服的找衣服,配首饰的配首饰,说说笑笑间便替许樱哥收拾妥当了,又寻了油衣木屐并大伞,簇拥着许樱哥出了随园,只奔重华厅而去。
重华厅中已然一片热闹,灯火辉煌中,华娘姐妹几个正带了人在那里笑嘻嘻地布置屋子桌椅碗筷,王氏同世子妃笑吟吟地拉着张幼然说些悄悄话。许樱哥进去,笑道:“这一觉好睡,看我是来迟了。”言罢上前握了张幼然的手,命紫霭将贺礼送上:“恭喜三妹妹了。”
张幼然穿戴一新,害羞地笑着给许樱哥行礼谢过,又被华娘几个拉到一旁调笑。
世子妃示意许樱哥坐下,笑道:“想必你是饿了吧?现下只等侧妃和四弟妹、五弟他们过来便可开宴了,要不要先来点糕点垫垫?”
许樱哥笑道:“我来前就喝了燕窝粥的。”
王氏调笑:“这是在自己家里,她才不会委屈自己呢。”
说笑间,亮光闪过,一道闪电横劈了半边天空,接着闷雷声响,狂风四起,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了下来,土腥味儿瞬间便弥漫了整个重华厅。众丫头婆子忙关窗的关窗,护灯的护灯。
那雨越下越大,天地间黑沉沉一片,雨声雷声风声jiāo织在一起,盖过了众人的说话声。众人便都安静下来,王氏轻声道:“好大的雨。不知侧妃与四弟妹她们可还赶得过来?”
世子妃淡淡地道:“那是要看这雨下多久了。”若是短时间内停了,宣侧妃与冯宝儿自然不能不来,但若是下得长,这二人肯定不会出现就是了。
第268章浑水
茫茫大雨中一人疾行而来,有小厮踮着脚飞快追着给他打伞,他却是半点不顾,只顾埋头疾行。这是多事之秋……室内众人看不清他的脸面,却本能地觉着有些担忧。转瞬间来人行至阶前,许樱哥立即认了出来,忙起身快步迎上去嗔怪道:“这般大雨怎不避一避!”
张仪正身上虽披着油衣,发梢靴子裤脚却都已经湿透了,走一步便是一个水印,他望着许樱哥笑了一笑,接过她递上的帕子擦了一把脸,目光在惶恐不安的女人孩子们身上扫过,微笑道:“我还怕赶不及,幸亏是赶上了。恭喜三妹妹了,贺礼改日送上。”
孩子们之前都跟着大人紧张,见张仪正疾行而来竟然是这么个理由,便跟着放松了qíng绪,纷纷笑道:“三叔父,您这样闯进来,我们还当是谁呢,您从哪里来啊……”
张仪正耐心回答孩子们的话:“才从宫里当差回来啊。这内府里,除了家里人能这样闯进来,谁还敢?一个个都不动脑子!”
华娘几个女孩子都微笑起来,另几个男孩子则围到张仪正身边去摸摸他的佩刀,又问些小问题。
许樱哥妯娌三个对视了一眼,心里都有些数——如今康王府中自康王到张仪端,全都领了差事在外头,哪日归家不是深夜?张仪正此时冒雨赶回必是有事。却不打破这安宁,欢欢喜喜命人摆上饭菜。待得饭菜布好,仍是不见宣侧妃与冯宝儿出现,世子妃便道:“这天气实在太过糟糕,侧妃身体本来就不太好,四弟妹更是怀着身孕,不如使人拣些好菜送过去,我们这里就不等了。你们看?”
虽是为了张幼然庆贺,但她从来没有说话的余地,且她也不是非要等那不安好心的婆媳二人,自是没意见的。王氏等人更没意见,世子妃便吩咐:“上酒吧。孩子们也每人倒上小半杯,给他们姑姑庆贺庆贺。”
张仪正压低了声音道:“大嫂,我还要出去,酒还是不要喝了吧?”
“也好。”世子妃目光微闪,挥手示意玉瓶将酒收了回去,转头笑着招呼孩子们:“动着,你们三叔父身上半湿着呢,又还要出去办差的,天气不好,咱们别耽搁他。”言罢率先动了筷子。
饭吃到一半,才有宣侧妃和冯宝儿身边的嬷嬷过来转jiāo了那二人给张幼然的贺礼,言明天气不好,都不来了。众人也不太在意,倒是世子妃想起件事qíng来:“论理,明日幼然是要入宫谢恩的。”
张仪正摆摆手:“正要说这个事qíng呢,宫中现在太乱,按程序走一走就行了,不必亲自去了。”
张幼然听说不用去,少不得松了一口气,其他人却觉着心qíng越发紧了几分。少时饭毕,那雨略小了些,世子妃忙命下头的人将张幼然、华娘等人全数送回房去,清场以后才问张仪正:“三弟带回了什么消息?”
张仪正道:“有两件事,第一件事,现下贺王府中众人尽数被收入宗正寺关押,就是马氏与郭氏族中也有牵连,只等案qíng明了再由圣上裁决是生是死,是流是放。第二件事,娘娘中的是毒。”
第一件事倒也罢了,历朝历代最恨的都是厌胜巫蛊之术,但凡是触及到的少有人能得善终。马氏是贺王妃的娘家,郭氏为贺王世子妃娘家,他们的女儿被坐实了行这厌胜巫蛊之术,必然要受牵连。就是第二件事,朱后居然是中毒,虽似是也能预料得到,但委实有些让人不能接受,更能想象得到这将会掀起多么大的风làng!
世子妃想到这些天都是康王府、长乐公主府的人在朱后面前伺疾,由不得就有些不安:“既已发现,及时救治当无大碍吧?”
张仪正沉痛地道:“是慢xing之毒,且娘娘的身体本就不好,现下已是病入膏肓,回天无力。若非是今日寿王自外荐了一位名医,尚且不能发现。宫中……现下为止已经杀了四个太医,又有十余人被拘入狱中,还有含章殿内的宫人也牵连了不少,圣上下令严刑拷打,只怕能活下来的不多。”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颤。慢xing中毒,之前毒量微浅之时不能诊断出来算是qíng理之中,但到了后期,这么多的太医却无一人发现,那便只能说,有人是医术浅薄真的不能察觉,有人是知qíng者甚至于参与者,还有一种人是发现了蹊跷之处却不敢出声。因为真相一旦bào露,凭着疯子老皇帝的疯劲儿,不独是宫中要被血洗,便是太医院的人亦不能幸免,所以大家都心照不宣,只把朱后的不适按照重病来治。没成想今日这局面却被寿王领进去的所谓“名医”给打破了!果然不是一般的乱。
雨又下得大了起来,王氏轻声道:“若是有人趁机做手脚,含章殿的人手怕是要被清理得gāngān净净。”朱后经营这么多年留下的人手少不得被毁掉大半,实在可惜。
“必须得查!”世子妃沉声道:“娘娘自来小心谨慎,这些日子以来,药和饭食更是差不多都由三弟妹亲手打理,若非身边亲近之人出了问题,我实在想不出娘娘因何不见好转,反而到了这个地步!这人隐藏太深,实为心腹大患,不查出来日后怎能安心?”这是宁可错杀三千也不可放过一个的意思。
许樱哥并不参与讨论,只垂眼回想自己在含章殿伺疾这些日子以来身边可有什么人形迹可疑。思来想去,能触到朱后饮食的便只有红素姑姑、马福来、静容等她熟悉的人,一想到这些熟悉的面孔有可能是某一方势力掺杂进去随时等着毒害朱后的人,她便由不得颤了一颤,暗箭伤人比明刀明枪更为可怖。
张仪正将许樱哥的神qíng看在眼里,以为她是在担心朱后被人下毒一事牵扯到她身上,便悄悄握了握她的手,起身道:“咱们在这里担忧也没什么用,宫中有姑母与父王、母妃,他们自会把握大局。大嫂,枯坐无益,也许娘娘随时都会宣召您和二嫂入宫,不如先散了?”
这时候宣召世子妃与王氏入宫,多半是见最后一面了,世子妃与王氏眼里都露出几分悲色来,各自悄然离去。许樱哥有些不舍地拉了张仪正的袍角低声道:“这么大的雨,天也黑尽了,你还要去哪里?”
张仪正见四下无人,伸臂将她拥入怀中狠狠地抱了一抱,低声道:“无需担忧,我这是去见岳父,过不得多久便会回来。娘娘中毒已久,与你并无关系,没人会怀疑到你身上去,你不用担心。”
许樱哥用力呼吸着他身上的味道,悄声道:“现下多事之秋,你去我们家就不怕落到有心人眼里?”
张仪正捏捏她的下巴,微笑道:“傻子,我再不是从前那个莽撞的人了。我既要去,自是不怕。”
许樱哥笑道:“俗话说的江山易改本xing难移,我就怕你改不掉呢。你的gān净衣裳鞋袜都已送到隔壁偏厅,我帮着你换了?”
张仪正点点头,随她行至偏厅,青玉等人早备了热水巾帕在一旁候着,见许樱哥入内便悄无声息退了出去,还体贴地带上了房门。许樱哥在替张仪正系腰带时,忍不住从后面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背上低声道:“我心里很不安。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不然,我与你一同去?便是被人瞧见也有个说法。”
“我是轻车简从,带你去难免不便。你若是想念他们了,我禀明岳父,让岳母明日来看你。”张仪正转身搂住她,低头在她眼帘上亲了一亲,低声道:“有我在。以往那么难都走过来了,还有什么可怕的?”这话是对许樱哥说的,也是对他自己说的,她和他都是死里逃生的人,最不可思议的事qíng都发生了,还惧怕什么呢?许樱哥不知他已知晓她的秘密,但他相信许樱哥能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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