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婿_意千重【完结】(2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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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樱哥忙理理发鬓与衣裙,朝着平日世子妃与王氏议事的花厅而去。花厅里坐着姚氏、傅氏、武夫人、许杏哥,四人的脸上都带着些淡淡的微笑,正轻言细语地同世子妃和王氏说话,张幼然在一旁含羞而坐,身边放着几个礼盒。
许樱哥晓得这两家人是结伴而来,借的都是恭贺张幼然晋封县主的名,实际上私底下肯定是有许多消息要避人耳目借机传递的。有丫头在外含笑道:“三奶奶来了。”
许樱哥含笑入内,一一招呼过来,目光与姚氏对上之时,qíng不自禁就带出了几分小儿女的委屈与娇气。姚氏看得明白,却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去关怀体贴她,只假意问了几句朱后的身体,又装模作样地说了几句诸如孝敬皇后,尊敬长嫂打理家务是本分之类的话。
其他人含笑静静听着,等这过场走完了,世子妃才又问起武夫人:“姨父去得有些日子了,可有消息传来?”
武夫人微笑:“快要回来了。”武戴此去是奉皇命押解贺王父子与其亲信入京,一旦差使完成,贺王一系当再无翻身的可能。尘埃便可基本落定,这样的消息,在座的人都是喜欢听的。
众人便都添了几分jīng神,说笑起来,不一时,姚氏起身要更衣,世子妃善于察言观色,便道:“三弟妹陪了亲家夫人去罢,我们在这边说说话,难得有人陪我解解闷,都是至亲,留下来吃饭!”
“那就要烦劳大嫂、二嫂了。”许樱哥扶了姚氏往后头去,进了随园,摒退下人,又命青玉等人将门看死了,才持了茶壶要给姚氏奉茶,姚氏便将她一把拉住:“不来这些虚的,坐下说话。”
许樱哥挨着养母坐下来,一点点地将头靠在养母的肩头上,轻声道:“又让父母亲担心了。”
姚氏无声地叹息了一下,轻轻摩裟着许樱哥明显瘦了的背脊,豁达地道:“生在这样的世道,现下还能活成这样,算不错了。”
许樱哥微笑:“本来很多委屈和害怕想与娘说,听您这样一说,立刻便又觉着其实很不错了。至少,我们不是贺王府。”
姚氏笑笑,到底神色间带出了几分凝重之色:“你听好了,我这里有一件要事。你父亲让我细细说与你听,你心中要有数,更要打起jīng神,十二分小心……”说到这里,谨慎地起身将窗给推开了,瞧着坐在廊下的苏嬷嬷与绿翡几个压低了声音道:“你可还记得萧家为何会落到那个地步?”
许樱哥道:“当然是记得的。”她都记得,只要是她听过的,看过的,她基本上记得,除非是萧家人隐瞒了她不曾告知过她的。
姚氏低声道:“那些人又找上门来了。”
许樱哥只觉得天地间一片寂静,随即觉着狗血到好笑,偏来又笑不出来,便只是看着姚氏轻声道:“和赵璀有关?哥哥现下这模样也是有关联的吧?”
姚氏点头:“那时你还小,可能许多事qíng都不知道或者忘记了。你戴过半块团龙佩,那不是件简单的东西,这个事qíng你是不知道的,……”
为了一个承诺,萧家已经付出了倾族的代价,但这些人又yīn魂不散地找上门来了,前朝余孽啊,这就像是个笼罩在他们兄妹以及所有知qíng并帮助过他们的人头上的可怕梦魇,轻易摆不脱,一不小心就是万劫不复。若是萧尚书地下有知,晓得自己侥幸留下来的一点血脉被bī迫至此,不知是否会后悔做了这个忠臣?听着姚氏的叙述,许樱哥心中一片冷然,她没有什么忠和义的想法,她只觉得萧家为了一个诺言已经做得够多,再不该付出代价了,那恬不知耻的所谓前朝皇子未婚夫完全可以去死,那些做白日梦的疯子也可以去死。
许樱哥冷静地道:“需要我做什么?”
姚氏对她的平静有些微惊讶,随即又笑了,早该知道这个养女是这样的xing子,有了难处晓得及时和亲人求助,该挺身而出的时候却又绝对不推脱,比之许扶还要善于审时度势。于是低声道:“那个姓迟的老工匠是他们的人,你父亲的意思,不管他在中间扮演了什么角色,都应该先让他合理地消失才对。”
老迟师傅是许家唯一一个在明面上推举送入宫中的人,又是这样的背景,的确不该再留着了。许樱哥轻声道:“哥哥糊涂。”
姚氏道:“他只是不想再拖累我们。”
出发点是好的,却不见得做得就妥当。许樱哥叹息道:“我们出来得差不多了,该回去了。”
母女二人照旧微笑着,轻轻松松地走回花厅去,世子妃已经命人备了宴席,热qíng招待众人落座。谁也不去提那些糟心事,一顿饭吃得宾主尽欢。
天要黑时又下起了小雨,张仪正jiāo割了差事,走出宫门,带了几个亲随归家,才要下马,就见朱贵快步跑上前来一下撞开了牵马的小厮,讨好卖乖地道:“三爷,您回来了?可累?”
张仪正瞥了他一眼,将马鞭扔给他,转身往里走:“说吧,什么事?”
朱贵咬了咬牙,低声道:“小人这些日子奉了三爷之命在许五爷家外头守候,瞧见一个人在许五爷家出入,看着挺眼熟的。”
张仪正不悦地看了他一眼:“吞吞吐吐的gān什么?”
“嗳……”朱贵颇有几分为难像,那个人说是死了的,当初为着替那人的家里人求qíng,三奶奶就闹了一场,如今那个死人又在一向与三奶奶亲厚的许扶那里出现,若是三爷知道了,少不得又是一场大风波。但他觉着实在隐瞒不得,于是豁出去似地道:“虽则他改了装束换了姓名,但小的觉着他就像是赵璀。”
“什么?”张仪正站住脚,觉得颇有些匪夷所思。转念一想,却又觉着自己那般稀罕事都撞上了,这该死的人死里逃生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再想到许樱哥这些日子都让双子在许扶宅子外头候着,便是在宫里也不曾断了消息,又有那日双子与她的密谈,她烧了的纸条,次日早间悄悄送去许衡府上的密信,心里就颇有些不是滋味,又酸又恨。直接就认定那人定然是赵璀无疑了。
“是真的,天下人太多,相似的不少,小人只怕弄错了,真是瞧了又瞧,虽然拿不准是否真如所料,双子这些日子也在那里守着,小人曾看见过他跟梢那人,故而觉着实在蹊跷,不能不报给三爷知道。”朱贵见张仪正脸上yīn晴不定,不知他究竟是动了怒气还是有什么想法,忙又道:“兴许是小人看错了也不定,小人再去查,再去查!”
却见张仪正自嘲一笑,随即道:“继续盯着,不要打糙惊蛇,有消息及时来报,若是漏了消息……”
朱贵忙道:“不会的,不会的。”
张仪正想了想,将腰间挂着的一个荷包解下来扔给朱贵:“去吧。”
朱贵接了这荷包越发慎重小心,擦了一把头上的冷汗,匆匆忙忙地赶出去继续办差不提。
连着下了这许多的雨,园子里的树木花糙都显得湿漉漉的,又有一株红叶李叶面上坠满了水珠被压得低垂下来,张仪正从树下走过便被拂了一头一脸的水珠。他心里颇有些烦躁,猛地一挥,那树枝弹回去又弹回来,反倒弄得他一头一脸的水。于是越发心烦闷气,有心将那树枝砍了出气,却又见几个婆子丫头立在一旁行礼看着的,只得板着脸走到随园。因不见有人来接,开门的婆子动作又迟缓,索xing一脚踹了上去。
那婆子“哎呀”了一声,顾不得地上泥泞cháo湿,惊慌失措地跪拜下去哀声求饶,张仪正理也不理,只管大步往里走。才到阶前就见许樱哥从里含笑迎了出来,神色间不见任何异常,只道:“虽然雨不大,三爷也该撑把伞才是。”
张仪正淡淡地道:“不过一点小雨,淋不死人,我命且硬着呢。”
许樱哥见他不高兴,心中有些奇怪,仍是笑意盈盈地扶着他的胳膊陪他往里走,吩咐众人备热水,取gān净衣服,摆饭,待得屋里没了其他人,方低声道:“怎么了?”
他此生最恨的人便是赵璀,她明知赵璀还活着却瞒着他。张仪正只觉得一股邪火在胸腔里蹿来蹿去,好容易才压住了,将湿漉漉的外袍脱了扔在许樱哥怀里,闷闷地道:“没什么。”
许樱哥垂眸想了想,微笑道:“可是在宫里遇到什么事了?”话音未落,就见张仪正瞥了她一眼,那眼神隐隐含着责备。于是颇有些莫名其妙,少不得追问:“究竟怎么了?”
问她,她大抵会抵赖装不知道,但若是不问,事qíng就更不能控制,也许她一个心软便放了不该放的人。索xing直接表明自己的态度好了,也叫她晓得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总之赵璀非死不可。张仪正想了想,看着许樱哥的眼睛沉声道:“我今日看到一个人,长得极像赵璀。”
第271章作伴
许樱哥吃了一惊,认真研究张仪正是否在同自己开玩笑,待看清楚他十分认真后,心想他总不会空xué来风,一时半会儿许衡等人也不能将赵璀如何,瞒是瞒不过的,不如半真半假,遂正色道:“怎地这般巧?双子也和我说瞧见一个人极像赵璀呢。”
张仪正颇有些恨她装模作样、见风使舵,便将脚上的湿靴子用力蹬掉,不冷不热地道:“果然极巧。”
许樱哥见他不冷不热的,越发笃定他是知道了什么,便微笑着上前扶住他的肩膀轻声道:“他是前几日才同我讲的,到底这事儿有些匪夷所思,我也不敢乱说。所以还让他盯着,是真是假,很快便可得知。”
张仪正抬起头来看着她认真道:“是有些匪夷所思,但我觉着你族兄不可能不知道,又或者,你族兄最近的变化与他很有些关系。所以如果确定是他,我非得要他的命不可。”
赵璀的出现的确与许扶的变化息息相关,许樱哥很有些感叹于张仪正的敏锐,同时也知道自己大概遇到了一个很好的机会——许衡等人不便动手立即铲除赵璀,可是张仪正不同,他与赵璀原本就有仇恨,他杀过赵璀一次,当发现赵璀逃脱,顺理成章地便可再杀第二次,必须要让张仪正gān脆利落、顺理成章地杀了赵璀。
许樱哥一念至此,对上张仪正的眼睛轻声道:“我不知道你们在外面的事qíng,我只知道假如真的是他,他如果真的惜命,死里逃生后就不该再回来。他既然回来,便该有赴死的觉悟。”顿了顿,又补上一句:“但万一不是他,也要请三爷留意,免得杀错了人。”
张仪正不语,只沉默地看着许樱哥,想看她有几分出于真心,又有几分出于假意。许樱哥不闪不避,面色平静。他们兄妹之前所欠赵璀的那份qíng,早就被赵璀折腾得gāngān净净,如今赵璀又卷进那么大的事qíng里去,甚至于帮着那些人一起算计许扶与许家人,那就实在活不得了,不然还不知有多少人要被牵连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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