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哥苦着小脸,却忍不住好奇心:“二姐姐,然后呢?”
樱哥笑道:“没有然后……这天机道人后来失踪了,这秘术也就跟着他一起消失了。这裙子想来便是有掌握了这秘术的人不怀好意,故意来吓唬咱们的。所谓人吓人吓死人,并非都是鬼神异兆,三妹妹无需担忧害怕。”既然知道了因由,便有迹可循,要追查幕后之人也好,弄清真相也好,都是许扶和许衡等人的事qíng了,她只需安慰好梨哥即可。
梨哥还是非常担忧:“那贼人这次没害着咱们,贼心不死,下次再来怎么办?这可是防不胜防。”说到这里,便是孙氏脸上也多了几分凝重忧虑之色。
许樱哥叹道:“兴许只是恶作剧,不然,只怕不只是烧了一条裙子那么简单。”这是她自从许扶那里知道真相后,寻思了好几天才下的结论。白磷有剧毒,人的中毒剂量为15毫克,50毫克就能致死,皮肤亦不能直接接触,那人既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引燃梨哥的裙子,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弄死她或者梨哥,甚至于毁了她们的容貌。但梨哥虽然受了惊吓,却完好无损,便是头发丝儿也没少一根。
孙氏趁机同樱哥一起宽慰梨哥,梨哥本就是个心思不重的小女孩,听自来敬重信赖的母亲和堂姐都这么说,也就放开了怀,只是郑重提出:“让家里其他人都小心些吧,特别是大伯父……”
那幕后之人专挑了与崔家有关的霞样纱下手,再联想到近来的一些琐事,也不知是否与崔家之事有关,若是,倒是自己兄妹二人拖累许家诸人了。樱哥心中微沉,笑着赞了梨哥周到,起身打算辞去。
孙氏却道:“不着急,我才做了藤萝饼,吃了再走。”言罢吩咐梨哥去安排吃食。待梨哥去了,孙氏方正色道:“樱哥,婶娘要拜托你一件事。”
樱哥难得见孙氏如此郑重其事,不知她到底想和自己说什么,便收了脸上的笑容,坐正了,恭恭敬敬地道:“二婶娘只管吩咐。”
孙氏自来是个严谨的xing子,见她如此规整,心中很是满意,再加上那几分怜意,口气更软和了几分:“早前你三婶娘过来同我说,想带你们姐妹去公主府,你三妹妹人小贪玩,想去得很,我说多了她便与我拧着。若是平日,我倒也不拦她,只是她这些日子身子不大好,还当将养着才是。婶娘要烦劳侄女儿,替我劝着她些陪着她些。”说着带了几分不好意思:“只是怕要耽搁你,让你也不得玩了。”冒氏小气,一个去一个不去,不去的那个便要得罪她,不如两个都不去。
虽说受了惊吓正该静养,但梨哥的qíng形也不至于就到了需要关门静养的地步。许樱哥虽暗自纳罕,但孙氏自来极少开口求人,也不是什么为难之事,便慡快应了:“三婶娘早前也曾与侄女儿说过此事,即是如此,侄女回绝了三婶娘便是。”
孙氏见她应了,知她言出必行,也就放下心来。少倾,梨哥送了藤萝饼过来,许樱哥斯斯文文地吃了一枚饼子含笑告辞离去。
见堂姐离去,梨哥带了几分讨好和小心朝孙氏看去,正yù开口,就见孙氏收了脸上的笑容,寒了脸道:“休要再多言!我才问过你二姐姐,她也不去!你二姐姐在你这般年纪早已懂事不要人cao心,你也不小了,怎就不能让我省心些?”
梨哥的眼圈顿时红了,又委屈又伤心,却不敢违逆母命,恭恭敬敬行了个礼,悄声退了下去,躲到房里伤心去了。
孙氏收了脸上的厉色,抚着额头疲惫的叹了口气。非是她要让女儿伤心失望,而是冒氏早前来寻她说起要去公主府做客时的那个轻狂模样让人实在不放心。冒氏早些年还懂得掩藏礼让,近年来却是越发浮躁,越发尖刻。上次在将军府别院的行为就已经有些出格,长此以往,她只怕冒氏的轻浮会拖累了家里的名声。在她看来,姚氏便不该答应冒氏出门才对,但她为寡居之人,彼此又是妯娌,不便与冒氏直接对上,也不愿冒犯长嫂的权威,少不得动了点心思,想要通过樱哥婉转把这事给解决了。
且不谈孙氏的思量,许樱哥这边却在寻思着,这些日子连着下了几天雨,里外都有些cháo湿,不如熬些薏仁山药粥去去湿。她自来是个慡利xing子,想做便做了,待得粥熬好也就到了傍晚,先命人送些到二房、三房处,姚氏处则由她亲自送过去。
到得门前,只见冒氏身边的大丫鬟鸣鹿带着许择在廊下抓石子儿玩耍。许择看到青玉手里提着的食盒,眼睛发亮,立时扔了手里的石子儿,上前去牵了许樱哥的手,仰头讨好地笑道:“二姐姐,我背书给你听。”
这贪吃的小鬼头!许樱哥忍不住好笑,拿帕子替他擦了额头上的汗,笑道:“好啊,背什么呢?我听着。”
“人之初,xing本善……”许择麻溜地背了一段三字经,眼巴巴地看着许樱哥。
许樱哥有意要逗一逗他,便只顾夸赞他不提吃食的事,许择焦急起来,忍不住道:“二姐姐,这盒子是做什么用的?怎么这样香?”说话间,口水已经吞得响亮。
许樱哥失笑:“当然是装着好吃的,五弟想吃么?”
许择使劲点头:“想吃!”鸣鹿、青玉都被他的可爱模样给逗得笑了起来,却听冒氏声音尖锐地道:“你个吃货!成日光顾着吃!可是我饿着你了?莫不成是饿死鬼投胎来的!”接着正房的帘子被人猛地掀开,冒氏满脸通红,怒气勃发地快步走了出来,上前去对着许择就是一巴掌。
许择吃了一惊,旋即嚎啕大哭起来。
许樱哥既惊且怒,她实在想不通,冒氏怎能莫名就拿这么可爱的孩子撒气,于是脸色便也冷了下来,道:“三婶娘,都是我的不是,但我也没恶意,不过是见五弟可爱,想逗逗他……”
冒氏并不理她,俯身抱起许择,红着眼圈骂道:“没本事的东西,成日就知道哭!”说着豆大的泪珠滚落出来,哽咽着急匆匆地抱了许择快步夺门而去。鸣鹿脸色煞白,惊慌失措地快步跟了出去。
许樱哥的好心qíng被破坏得一gān二净,因不知冒氏与姚氏又发生了什么冲突,但见冒氏如此失态,想来姚氏那里也必然不快活,便不想进去讨嫌了。可适才姚氏已经听到她的声音,她也不好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走了,遂将食盒jiāo与绿翡,请绿翡替自己通传。
绿翡还未开口,姚氏便在屋里道:“是樱哥么,进来罢。”
许樱哥进去,但见姚氏坐在窗前的榻上,脸上虽看不出怒意,神色间却透着疲惫,屋里并无其他下人在场。许樱哥便道:“接着下了这些天的雨,太cháo湿了些,女儿才熬了薏仁山药粥,娘要用些么?”
姚氏恹恹地道:“放在一旁罢,我等下吃。”
许樱哥见她没jīng神,少不得关心:“娘可是哪里不舒坦?要女儿替您捏捏么?”
姚氏挤出一个笑来:“无碍,不必担心。”顿了顿,道:“听说你三婶娘向你们姐妹许了口,要带你们去公主府?”
许樱哥道:“是这么说过来着,但女儿没打算去。正要去谢绝三婶娘的好意呢。”遂将孙氏的请求说了。
姚氏沉默着听她说完,道:“不必再去寻你三婶娘,她也不去了。”
许樱哥心里隐隐有了数,这妯娌二人肯定是为了去公主府赴宴之事生气。但早前冒氏夸口之时分明说过,姚氏答应了的,怎地突然间又变了卦?却不好多问,说了两句闲话便退了出去。
第39章连环(二)
许樱哥虽然特想知道究竟是因为什么缘故,才使得姚氏突然间改口不许冒氏出门做客,但却知道本分——该她知道的,姚氏自会告知于她,不该她知道的,使人到处打听只会惹姚氏生厌,认为她多事。遂不管不问,自跑去送粥给几个侄儿侄女,陪着他们胡chuī海侃了一气,又玩了会儿游戏,直到饭点才回房。
才刚放了碗筷漱过口,就听古婆子在外头道:“三夫人,什么风把您给chuī过来啦?”接着就听见冒氏带了几分轻快的声音:“东西南北风!二娘子在房里么?”
咦!刚还怒火冲天,又哭又闹,摔脸子给她瞧,转眼间就换了这样轻快的声音,还主动跑来寻她,这冒氏玩的哪一出?许樱哥慌忙将漱口的茶水放了,接过铃铛递过来的帕子擦了脸和手,示意青玉等人撤下饭桌备茶,自己含笑迎了出去,亲亲热热地道:“三婶娘,快请进来坐。”
“我没扰了你吃饭罢?”冒氏没带着许择,只带了鸣鹿一人而已。她脸上虽擦了粉,却掩盖不去红肿的眼睛,笑意盈盈间,难掩眉间的戾气。
“没有,刚吃完。三婶娘吃过了么?”许樱哥看得分明,更知冒氏自来都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心中暗自提防了几分,面上却不露半分,恭敬热qíng地请冒氏坐了,亲自奉茶,立在一旁静候冒氏道明来意。
“吃过了。”冒氏见她恭敬热qíng,眼里露出一种说不出是欢喜还是遗憾,又或是同qíng又或是怨愤的复杂qíng绪来,拉了许樱哥的手,口气亲热之极:“看你这孩子,小心恭敬过了头,咱们亲骨ròu,又不是外人,谁要你这样拘谨?来,和婶娘一起坐,咱们娘俩说说话。”
许樱哥也就笑眯眯地在她下手坐了。
冒氏定睛打量了她片刻,见她笑得一脸的纯良无害,眼里的神色越发复杂,犹豫半晌,轻轻叹口气,道:“多谢你送去的粥,难为你什么都想着我们,这般周到仔细。”
许樱哥笑道:“都是长辈教导得好。”
冒氏听许樱哥这样说,竟有些找不到话可说。长辈教导得好,那便是说姚氏教得好,可她刚才和姚氏大闹了一场,哪里又肯去说姚氏的好话?便淡淡一笑,略过了,换了一副闲话家常的语气:“我适才过来,遇见大老爷,他好像心qíng不豫。”
许樱哥忙道:“可是因着太忙了?”
冒氏沉默片刻,道:“听说赵侍郎来了。”
许樱哥便垂了眼。赵思程在这个当口上门来,总不会是来串门子攀jiāoqíng谈诗论词的,定是为了自家的出尔反尔和不当之处上门来致歉的。既然许衡不悦,那便是没谈好。
冒氏见她垂眸不语,斟酌片刻,又笑道:“听说赵四爷堕了马。”
许樱哥心头一跳,忍不住抬眼看向冒氏,却也不曾因此就露了惊慌之色,只露了几分好奇之色:“好端端的,怎会堕马?没有大碍罢?”
冒氏幸灾乐祸地道:“谁知道?听说伤了腿,也许会成长短腿也不定,可惜了,赵四年纪轻轻的。”
许樱哥微微蹙了眉头,心绪已是乱了。她已经从许扶那里知晓钟氏何故会雷厉风行,不顾赵思程父子的意愿和两家的通家之谊,迅速下了那么个不适宜,却是快刀斩乱麻的决断。既是为了避祸,那么赵家已经做到,不打算再和许府联姻了,张仪正便不能再有理由去害赵璀。那赵璀为何还会堕马?真的摔残了?这中间,可有什么外人所不知道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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