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盈门_意千重【完结+番外】(18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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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龚二夫人看见了,也装作不知道。沉着脸呵斥管事,她的威力管事是知道的,流着汗命人准备了马车,尽量拖延,总算看见龚远秩急匆匆地赶来,方长长出了一口气。

  “娘,你要去哪里?”龚远秩拦住龚二夫人。

  龚二夫人道:“我去找找以往相熟的人,看看她们有什么法子没有。”

  龚远秩狐疑地道:“可是大哥说先不要胡乱花钱。”

  龚二夫人不耐烦地道:“谁说我要花钱?我就是去打听一下消息。你们一个个都不管你爹,我总不能看着他受罪不管吧?”

  如果她去账房支钱,自己不会不知道,让她出去转一圈也好,省得成日在家里胡闹。龚远秩沉吟了一下,道:“那我陪您一起去?”

  龚二夫人道:“我去拜访女眷,你跟去gān什么?”见龚远秩一脸的不放心,她淡淡一笑:“你放心,我不会和人争吵的。”为了叫龚远秩放心地让她出门,她特意qiáng调了一句:“我今天吃了药的,很好。其他人不同于你哥哥,舅母他们,我怎会与他们争吵?”

  龚远秩见她的笑容恬淡,仿佛从前那个人又回来了,心中有些宽慰,心想她的不讲道理的确也只是对着自家人来,便再三叮嘱,又叫得力的婆子跟了,方放她出门。

  龚二夫人一连走了几家,人家不是推人不在家,就是推病,竟然没人肯让她进门。她又是难过又是羞耻又是担忧,硬着头皮去了周同知家,周同知夫人还是见了她一面,宽慰了她几句,说也许只是谬传,叫她不要相信。可听到她要求帮忙与洪知府夫人搭线时,便不露声色地转移了话题,接着借口有客人来访,她不得不告辞。

  奔波到傍晚,也没有丝毫进展,龚二夫人只觉得身心疲惫,悲从中来,几乎就想大哭一场。忽听有人道:“是姑母吗?”

  却是邵五的声音。

  龚二夫人恼恨娘家人无qíng,不想答话,沉着脸不吱声。

  邵五却嬉皮笑脸地拦住车,在外作揖道:“好久不见姑母,姑母身体可否安泰?”小心翼翼地往车里探了一眼,见龚二夫人铁青着脸一言不发,微微一笑,道:“姑母莫要恼我,那些事qíng是我爹娘他们不对,只是我做子女的,却也不好说父母的过错。姑母委屈了。”

  龚二夫人听到他说这个话,心里好受了许多。掀起帘子道:“你去哪里?”

  邵五忧心忡忡地道:“侄儿听说姑父出了事,心里很担忧,这不,约了几个相熟的朋友在前面酒肆里见面,讨论一下对策,看能不能帮上姑父的忙呢。”

  一个商户之子,平时又游手好闲的,能帮上什么忙?龚二夫人道:“这事儿我都没法子,你别làng费jīng力了。”

  邵五微微一笑:“姑母是看不上侄儿吧?我虽比不得表哥他们读书那么好,却也托了姑母的福,认得几个官家子弟。就比如周同知家的公子,洪知府的衙内,和我都是相熟的。大的忙帮不上,请他们打听打听消息也是好的。别的不说,能知道姑父到底被关在哪里也好啊。”

  心思被道破,龚二夫人却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只道:“洪知府来的时间不长,你是怎么认得他家公子的?”

  邵五羞赧地一笑:“是周同知家的公子介绍给我认识的。他有点小嗜好。”

  官家子弟,真的清白的就没几个,龚二夫人心中也就信了几分,柔声道:“好孩子,那就有劳你了。”

  邵五柔声道:“我小时候姑母成日将我抱在怀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从来没落下过我,比起姑母的慈爱之心,我为姑母做这点小事,又算得什么?”

  许久没人和自己说过这些好听话,就是自己的亲生儿女最近见了自己也是冷言冷语,更不要说龚远和将她不留qíng面地轰出去了。龚二夫人由不得有些感动,转念一想,试探道:“我给你些钱先用着?”

  邵五赶紧摆手:“哪里用得着!”小声道:“我爹娘还欠着你的钱呢,我心中实在过意不去。”

  龚二夫人沉默片刻,道:“好,那你打听到了消息,就来和我说。”

  邵五一笑,体贴地替她放下车帘子,柔声道:“姑母,您放心,姑父一定不会有事的。表弟表妹他们年幼,家里可不能少了您,您一定要养好身子才是。”

  马车走了老远,龚二夫人回头,还依稀看得见邵五站在街边目送自己。饥渴的人得到一滴甘露,总是觉得分外甘甜美好的,她郁闷的心qíng总算是纾解了些。

  见龚家的马车走远,街边的小店里走出一个中年人来,望着邵五笑道:“看不出来,五公子还挺有孝心的。”

  邵五笑着拍了拍那人的肩头,得意地道:“我就同你说了,我不是吃白饭的。你就等着吧,到时候可别忘了你许我的好处。”

  那人笑道:“好说,好说。”

  邵五道:“走,咱们喝酒去。”

  二人勾肩搭背,自去寻欢作乐不提。

  龚二夫人回到家中,龚远秩正翘首以待,见她平安归来,头发衣饰俱都整齐,放下心来,随便问了几句,便命丫鬟婆子服侍她用饭,自己回了书房。

  龚二夫人冷冷清清地吃完饭,倍感凄凉,觉得屋子里气闷无比,也不要人陪着,自去了院子里散步。

  散步归来,天色已晚,朱姨娘和个丫鬟拿着盏灯笼立在路旁,看见她过来就小心翼翼地行礼问好,龚二夫人没好气地道:“你来做什么?”

  朱姨娘抬起红肿的眼睛来:“夫人,老爷不会有事吧?”

  龚二夫人厌恶地道:“不用你管。滚开!”

  朱姨娘跪下去,泣不成声:“夫人,奴婢再有天大的不是,您也不能在这个时候和奴婢置气。老爷是咱们家的顶梁柱,没了他,咱们家就要跟着倒霉。眼下他的事qíng最重要,您就算是要罚奴婢,也等到老爷平安之后再处置不迟。”

  龚二夫人冷笑:“你也配我和你置气?你这意思,莫非你还能帮上忙不成?没有你在中间捣鬼使坏,哪里会出这许多的事qíng?快滚!免得我忍不住打死你!”

  朱姨娘扑过去抱住她的膝盖,睁大眼睛看着她:“夫人,请您看在奴婢一片诚心的面子上,让奴婢为老爷做点事吧?帮不上大忙,出点主意也是好的。您忘啦,奴婢的主意一向还是有点用的。”

  当前的确是龚中素的安危最重要,龚二夫人有些动心。

  趁着龚二夫人愣神,朱姨娘轻不可闻地说了一句:“你这么恨我,何不卖了我,或是毒死我?莫非你怕我?”

  第199章陷阱(二)

  她在向自己宣战!龚二夫人的眼睛瞬间瞪大,灯光下朱姨娘雪肤花貌,一双眼睛黑幽幽地看着自己,嘴角噙着几分不屑,几分冷笑。就仿佛,当年薛氏初次见到自己的时候一般,也是这么的,这么的瞧不起人。

  自己才不怕她!龚二夫人只觉脑中嗡地一声响,一股怒火从胸腔里猛然蹿起,直bī她的咽喉,憋得她青筋bào起,只想狠狠敲打地上的朱姨娘一顿才能出了这口气。

  她呼呼喘着粗气,左右张望,看不到趁手的东西,目光落到旁边丫鬟手中的灯笼上,罗汉竹做的灯笼柄,看上去牢实可靠,想必抽在朱姨娘的身上也痛快得很。她一把夺过,没头没脑地往朱姨娘身上抽去。灯笼柄落在朱姨娘的头上身上,灯笼随着她的动作剧烈地上下飞舞,颠倒,嗤的一声轻响,灯笼燃起,她恍若未见,仍不住手,终于,火苗蹿起点燃了朱姨娘身上的衣服。

  “啊……夫人饶命!二公子救命!”朱姨娘死死护着头脸,惊慌失措地惨呼着,遍地打滚,试图扑灭身上的火。

  龚二夫人惬意地看着她惨叫翻滚,冷笑:“我叫你这个贱人坏了我的事!忘恩负义的东西!”

  旁边的丫鬟反应过来,惊呼:“来人啊,姨娘着火了!”一个丫鬟恰好抬着盆水从旁边经过,眼疾手快地泼上去,浇灭了火。

  龚远秩脸色铁青地听丫头们叙述刚才的qíng形:“朱姨娘担心老爷,去求夫人,说让她帮着出点主意,夫人叫她滚,她不肯,夫人就用灯笼提柄打她,谁知道却燃了起来。”

  龚远秩沉默半晌,叹了口气,自去看望朱姨娘。火灭得及时,朱姨娘只是有些微灼伤,见他进去,默默流泪。

  龚远秩道:“姨娘受苦了。”

  朱姨娘哽咽起来,龚妍碧和龚远科一句话也不说。

  屋子里的气氛尴尬得很,龚远秩无奈,起身道:“姨娘以后就在这清胜阁里住着,轻易不要出去了。有什么需要的,叫人来说一声,我会使人送来。”又叮嘱龚妍碧:“二姐姐,还烦劳你多辛苦,照料一下姨娘。”

  龚妍碧冷冷地哼了一声,并不言语。

  龚远秩尴尬离去。

  龚妍碧方拉起朱姨娘的衣服来看伤处,流泪道:“姨娘,你怎么也不肯搽烫伤药?多疼啊。”

  朱姨娘含笑道:“这算什么,又不是在脸上。这事儿我们帮不上忙,若是不过问,又显得不关心老爷。不如激那恶妇动手,我正好躲避不出。等到将来老爷回来,就是她亲儿子也不会为她说话,我看她怎么哭。”留着这疤痕,不正是她为龚中素吃苦受罪的证据么?当然要留着。

  龚二夫人被盛怒的龚远秩命人锁在安闲堂里,轻易不许出去,她又一心牵挂着外面的事,只觉得度日如年,实在难熬。每每禁受不住煎熬,叫人把龚远秩喊过去打听消息,龚远秩也只是简明扼要地说几句:“大哥已经写了信,在等消息……”或者就是“大哥说不会有大事,你放心就是。”

  口口声声都是大哥说,她对龚远秩实在失望之极,难道他不知,龚远和深恨着他们吗?又怎会真心实意地帮他们?龚远和肯定巴不得龚中素死,一辈子回不来呢。于是她新添了一个症状,夜里睡不着,好容易入睡,就会梦魇,醒来冷汗涔涔,就算是屋里屋外点上十几盏灯,她也害怕。龚远秩与龚婧琪也不过就是来看了两回,叮嘱她好生吃药,转身又走了。实在叫人心寒。

  这日午后,她好容易在榻上歪着睡着了,忽听得耳边有人小声道:“夫人,夫人,您醒醒……”

  她正要发脾气,丫鬟已经吓得颤抖了声音:“表少爷看您来了。”

  “哪个表少爷?”龚二夫人迅速睁开眼,一骨碌坐起。听得是邵五,她欢喜万分:“快,快,还不快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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