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赵璨走了之后,肯定也会担心平安留在这里的安危。虽说那个张纯肯定是会被他打发出去的,但未必就没有其他人藏在暗中了。
只不过,赵璨那边更加危险。
现在西戎人是没有办法正面跟大楚相抗的了。他们跟北狄虽然合作了这一次,但是彼此之间的关系,却未必有多么好。这一次在大楚损失惨重,国内还剩下的军队,肯定不可能拿出来了。否则的话,面彻底将所拥有的力量掏空,对北狄人就根本没有反击之力。
但要西戎人心甘qíng愿献出三城之地,显然也是不可能的。西戎其实并不大,也就是大楚西北路这么大吧。西北路一共五个州,一下子划出去三个周,那就是超过一半的地方了。
而在西戎更加往西,那里是一片huáng沙荒漠,寸糙不生。西戎即便是想要扩张地盘,也根本做不到。所以他们怎么可能会gān脆的让出手中所拥有的地盘?
尤其是那些就住在这三州之地的部落们,他们等于是失去了属于自己的家园,不跟大楚拼个你死我活就奇怪了。
到时候什么样的qíng况都有可能发生。
平安本来打算趁下次赵璨过来的时候,跟他商量一下的。现在大楚看似胜利,但其实仍旧危机四伏,不可不防。
只是没想到,赵璨却一次都没有来找过他。
这让平安十分吃惊。之前赵璨明明恨不能每天都溜过来一次,还需要他几次三番的提醒才愿意走。这会儿怎怎么突然转xing了?要知道平安不能跟着离开,那么两人相处的时间,自然也就越发的少了。
只是赵璨不来,平安就更不方便去找他了。——赵璨所住的地方守卫森严,根本就很难混进去,这就不说了,而且关注着赵璨的人,肯定比关注自己的人多,若是发现自己深夜去找赵璨,那就真是说不清了。
好吧,虽说他们两个人的关系,好像的确是说不清的。
就在平安的这种担忧和不解之中,赵璨出发的日子到了。平安照例跟着所有人出城相送。不过从始至终,赵璨都在跟别人说话,只往他这里看过一次,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然后时间到了,他便上马扬鞭,率领着军队浩浩dàngdàng的离去。
因为人多,所以足足一个多时辰之后,所有人才都彻底离开,只能看到浩浩dàngdàng的队伍分成三路,朝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而去。
张纯,嗯……被赵璨分到了齐州军那边去。理由都是现成的,齐州军只剩下几千人陆陆续续逃回来,凭他们肯定是不能够成事的,需要有人去帮忙。同时还把自己身边的楚骅给分了过去,盯着张纯。
这样一来,信州军这一路能做主的就只有他一个人了。
所有人站在城墙上目送大家远去,这才各自散了。西北巡抚拉着平安说了几句话,然后才离开。
平安不想回自己的房间,就去了信州临时城里的火药作坊。后来使用的那些炸弹,都是在这里制作出来的。为此平安还特意召集了一批工匠,改良工艺。反正这些人以后也用得上,现在培养一下也不错。
因为火药这玩意儿会爆炸,所以作坊是设立在信州城外的,地方也十分隐蔽,是在山里。——是真正的山里,一座山挖空的大半,有点像防空dòng的样子。
战事结束之后,抚宁县那边自然就没有问题了。其他人被打发回了弓箭厂,徐文美自己却是跟了过来。现在也在这山dòng里住着,替平安盯着这些人。
山dòng里看不见时间,平安从工作中回过神来,打算离开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了。
从里面出来,平安沿着路慢慢往城里走,忽然觉得有点儿寂寞。
大概是那个人已经不在这里了。
之前虽然跟赵璨见面的时间也并不多,但是知道对方就在不远处,想见随时都能见到,那种感觉跟现在是完全不一样的。
现在即便他想要见赵璨,也……
一个念头还没有想完,平安只听得身后马蹄声渐渐靠近,他下意识的往边上让了让,结果下一瞬只觉得腰间一紧,眼前天旋地转,再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在马上了。
嗯,被横着搭在马背上,姿势十分奇怪别扭。
“赵璨?”至于把他拉上来的罪魁祸首,平安即使没有看见脸,也能够猜得出来。
“嗯。”赵璨应了一声,拨转马头,朝着来时的路疾驰而去。
平安无奈的抓住马鞍,“你倒是先让我坐好啊!”
“等到没人的地方。”赵璨说。
平安侧过头,这才发觉赵璨身上穿着黑色的斗篷,戴着帽子,根本看不清脸。很显然,这身装束根本就是有预谋的。特意跑回来“劫持”自己?
不知道跑了多久,平安觉得自己胃被颠得难受时,赵璨终于停了下来。他扶着平安换了个姿势,坐在马上,赵璨的双臂从身后伸过来,牵住缰绳的同时,也将他固定在了怀里。
让马儿慢慢往前走,赵璨将下巴搁在平安的肩上,舒服的叹了一口气,“总算把你偷出来了。”
平安抽了抽嘴角,“你早就打算好了?”难怪之前不再来找自己见面,原来是早就已经想好的解决的办法,只是这个办法也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评价好了。
等到平安反应过来,意识到一个十分重要的问题,“你就这么把人掳走,我都没有跟图谋jiāo代过,还有许多事qíng要做呢!”
“放心吧,有你师父和开阳在。”赵璨立刻道,“他们会做好的。”
“……”好吧,连后路都安排好了。
平安放松下来,心里也不由觉得有趣。就在一刻钟之前,他还一个人走在路上,感叹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到赵璨,结果转眼这人就出现在了自己面前。
即使这种做法实在是有些任xing得过分,平安也并不想批评他。
因为在这一点上,两个人的心qíng是一样的。
“怎么不跟我商量一下?”他转头看了赵璨一眼,见他的脸掩在斗篷里看不清楚,便抬手将帽子掀开了。
赵璨抓住他的手按下去,“给你个惊喜。”
好吧……是挺惊喜的,要不是他对赵璨已经十分熟悉,能够认出人,说不准还会变成惊吓呢。
走了一会儿,该问的话问完了,平安催促赵璨,“我们不赶紧加快速度吗?”
“加快速度gān什么?”
“……当然是追上前面的军队。你是主帅,不能够轻易离开的吧?”平安无奈。
赵璨在他肩上蹭了蹭,“不要。让大军继续前进,我们两个单独走。难得有这样相处的时间。”
平安自然也知道这一点。但是赵璨不再军中,这件事若是被人知道了,会出多大的问题?这种想法根本就不可能实现,也就只能够想想而已。
“别闹,我们还有正事要做。”平安只好安抚他。
赵璨道,“那好吧,不过今晚我们要在外面住。”
“外面?”平安挑了挑眉。他当然知道赵璨为什么要在外面住……咳,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何况他跟赵璨这已经是别了好几年了?终于说开了,感qíng进展一日千里,彼此都期待着更加深入的接触,只是之前在信州,即使不是有个张纯盯着,这种事也需要避讳,不敢胡来。
要不然赵璨也不至于会想出离开之后半途折返将他偷走这种办法来。
所以接下来要发生什么,彼此都心知肚明。
可是……希望他说的外面,不是幕天席地的露营,否则平安只有掐死赵璨一条路了。
“嗯,前面再过十几里路,有个小村子。”赵璨说,“之前被西戎人劫掠过,村子里一个人都没有剩下,不过房屋倒还保存得十分完好。行军时经过此处,我已经细细查看过了,绝不会有人来打扰咱们。”
“……”准备还挺充分的。
不知道为什么,平安陡然生出了一种自己变成了案板上的ròu,任人为所yù为的错觉。
他连忙将这个念头从脑海中剔除出去,问赵璨,“那我们今天吃什么?”
“旁边有一条河,之前经过时士兵们还在那里取了水,河里有鱼。白日里抓到了不少,我让天枢留了一条。”赵璨说,“我之前在河北时,跟人学会了烤鱼的手艺,待会儿让你尝尝。”
“好。”平安立刻点头答应。
因为地方实在是不远,两人又是同乘一匹马,所以速度并不快。偶尔开口说一两句话,气氛十分温馨。——在今日之前,两个人从来没有这样相处过。有些新鲜,更多的是欢喜。
等到了村子里,天色已经暗下来了。但今夜有月亮,所以倒也还能看清周围的环境。赵璨带着平安去了他挑选出来的那个院子。天枢准备得十分充分,连柴火都准备好了。
两个人在院子里生了火,然后将鱼处理gān净,穿在树枝上烤。不一会儿鱼的香味就散发出来了。
赵璨随身带着作料,据说是在河北的时候弄到的。“他们说在野外时,身上必须要带上这些东西,万一找不到吃的,也能自己弄。”
“你在河北……”平安想了想,问,“很辛苦吗?”
赵璨并没有故作无事。这辈子他在河北的经历,自然算不上辛苦。但上辈子就不一样了。之前跟平安说的时候,只是一语带过,但平安肯定反复的回想过,然后或许还自己根据那只言片语,想象出了不少辛苦的经历。
如果是从前,赵璨自然要故作无事,但是最近他忽然无师自通了一个道理,在平安面前,示弱对自己更有好处。
所以听见平安的询问,赵璨立刻神色微黯,然后再打起jīng神说,“辛苦自然是辛苦,但也学到了许多东西。我那时qíng况已经很不好了,初到军中,要让别人信服我,自然只能身先士卒。但也是因此,才能学到更多的东西。”
平安闻言,捏了捏赵璨的手心,叹道,“要是我早点认识你就好了。”
赵璨摇头道,“倒也未必。我觉得缘分这种事十分玄妙,若你认识的是从前的我,也许你我反而走不到今天。”
如果没有经历过那些事qíng,他不会成为今日的他,也不会理解平安想要做的那些事。上天之所以安排他们今生才得以相遇,便自有其道理。
有句话赵璨没有跟平安说过,因为他觉得过于煽qíng了。
如果上辈子所遭遇过的一切,都是为了重新回到那一年,跟平安相遇。那么,他也心甘qíng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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