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爷要出门?”她问道,眼中有些微微失措,“要去哪里?这几天就走?去好几天吗?”
两个半芹都看着她。
“是啊。”丫头说道,带着几分试探,“姐姐,可是,有什么事?”
婢女坐回去,带着几分掩饰。
“没有。”她摇头说道。
两个半芹对视一眼。
“娘子还没醒,姐姐们先尝尝如何?”丫头笑着岔开话题,打开点心盒子。
半芹去煮了茶,三人在廊下坐着,金哥儿也被分了一些在院子里吃,低声说笑一时,气氛缓缓,只是婢女的神qíng始终有些怪异。
“姐姐,你怎么了?”丫头gān脆问道,“可是有什么事?”
似乎不愿意让张老太爷离京,是怕出什么事没得依仗吗?
婢女迟疑一下。
“你们…见过…杀人吗?”她忽地问道。
半芹和丫头吓了一跳。
半芹摇头,丫头也跟着摇头,但旋即神qíng微微一怔,面上浮现几分惊惧。
杀人……
空中忽地滚到一道雷。
她的眼前有两个人形火团张牙舞爪的燃起。
丫头发出一声尖叫,握住耳朵。
她的尖叫,让半芹和婢女都跟着尖叫,三个丫头在廊下挤成一团。
“你们怎么了?”
雷声滚过,程娇娘的声音从室内传来。
三个丫头回头看去,见程娇娘站在门口,散发披衣,面容安然的看着她们。
天上闷雷远远,院子里安静依旧,只有竹笕敲打石头的声音。
金哥儿从地上爬起来,一面拍衣服上的土,一面去捡地上滚落的点心。
“真是huáng毛丫头,打个雷就吓死了!”少年人尖声喊道,带着被几个丫头的喊叫吓的摔倒的羞恼。
☆、第二十六章够了
天上闷雷不时的响起,天色渐yīn,想必傍晚就会下雨。
“夜里才会下。”程娇娘说道,一面看着起身告退的丫头。
“惊扰娘子了。”丫头带着满满的自责再次垂头说道。
婢女神qíng也是如此自责,只有半芹忍不住噗哧笑了。
“所以说人吓人才吓人。”她笑道,伸手掩嘴,“我日常可是不怕打雷的。”
“我那时已经醒了。”程娇娘说道,“不算惊扰。”
丫头带着几分羞愧的笑了笑,告退。
“我去送送。”婢女说道。
以往这种事都是自己来做的,半芹停下脚,看着迈下台阶的婢女。
“娘子,你要写字吗?”她便转身问道,“我把书房已经收拾好了。”
程娇娘点点头,主仆二人向书房而去。
这边婢女跟着丫头出了门。
“姐姐不用送的,快回去吧。”丫头笑道。
婢女伸手拉住她,神qíng复杂。
“真要出去好几天吗?”她问道。
又问这个,丫头看她有些凝重。
“姐姐,到底有什么事?”她问道。
婢女垂下视线。
“没事。”她又摇头说道,抬起头一笑,“只是我总想太爷在京的话,娘子有个依靠,毕竟家业越来越大,亲族又那样不可靠。”
丫头看着她笑了。
亲族那样不可靠又如何?
孤身道观险境如斯又如何?
“别怕。”她说道,伸手拍了拍婢女的胳膊,“听娘子的话。就什么都不用怕。”
婢女看着她。
“姐姐。”她迟疑一下说道,“你,见过杀人吧?”
又不是真的huáng毛丫头,一声闷雷怎么能吓成那样失色。人吓人才最吓人。
丫头看着她抿嘴一笑。
“我只见过人作孽天不留。”她说道。
大雨果然在日落时分浇下,街道上密集的人群顿时散去。
一间宅院里,一个男人急匆匆冒雨而进,摘下斗笠蓑衣。
“朱五。”屋内四五个人男人喊道,语气不善,“这钱再不送来。我们弟兄就要出殡了。”
被唤作朱五的男人哈哈笑着,将一把钱扔在地上,发出哗啦的声音,可见数目不小。
屋内男人们面色稍缓。
“是我考虑不周,没想到那里竟然养着几位好汉,让诸位受惊了。”朱五似笑非笑说道,“这些钱是给诸位压惊。”
这话说的客气,听起来却总有些刺耳。
“呸,什么好汉,不过是我们一时疏忽。”为首的男人啐了口说道。脸上围着一圈白布,遮住鼻头,看上去颇为滑稽,这一说牵动伤口,他不由呲牙,心中怒火更胜。“老子非要他们好看不可,要不然以后就不用在这京都城中混了!”
“王大,这吃亏难免。”朱五笑道,“莫要太动气。”
这话无疑更是羞rǔ,几个泼皮骂骂咧咧的就要站起来。
“朱五,你也不用言语羞rǔ俺。”王大哼声说道,“俺自己丢了面子,自然会去找回来,这跟收不收你的钱无关。”
不收钱你们这些怂货肯去白gān?面子?你们这些泼皮无赖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汉了?
朱五心里嘲讽道,面上却是笑容依旧。
“王大你误会了。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出气也一定都要动拳头嘛。”他说道。
王大咦了声,看着朱五。
“那有如能如何?”他问道。
“有官府嘛。”朱五笑道。
王大一愣,旋即想到了什么一脸恍然。
送走了朱五。屋子里的男人迫不及待的将那包钱唰啦倒出来,散落一地的大钱让男人们都眼睛放光。
“看来这个太平居碍眼的很,会被人出这么多钱来整。”一个泼皮说道。
“看来不止是整整它了。”王大说道,摸着受伤的鼻子,一阵狞笑,“这是要吞食了它啊。”
惹事,引来官府,送进牢房,那种地方进去容易出来难。
“行了,收拾东西,给我叫些人,跟我报仇去!”他将地上的钱抓起一把抛起来,引得一群泼皮怪叫争抢。
一场大雨过后路上有几分泥泞,但这并没有阻碍王大等人特意赶着饭点来到了太平居。
“不对啊,这怎么没人啊?”
看着安静的门前,几个人停下来说道。
王大也下了马,打量四周。
曾经有个窑姐儿怎么唱的来着?门前冷落车马稀…
似乎听到动静,二楼上有个人探出头来。
“…我们有事停业,客官另寻他处落脚吧。”
有事停业?
王大抬起头看向二楼,见是一个伙计。
那伙计也看清了他们,顿时呀的叫了一声,缩回头进去了。
这一声无疑是宣战的讯号。
敌军都缩头跑了,还不快趁势而战。
泼皮们不用王大招呼,多年的经验让他们立刻围在酒楼前开始叫嚣呼喝。
“…开门…”
“…打了人就要躲起来吗?”
“…伤天害理没人管了吗?”
门板被捶的乱响,大路上的人纷纷投来视线,但并没有人敢来上前询问。
王大站在门前,包裹的猪头一般的大脑袋仰着,看着门上开着的一扇窗。
“打了人怕了就完了吗?爷爷这伤你们不管了吗?”他大声喊道,“让你们东家出来!”
楼上有人探出头,似乎被外边的阵仗吓得了猛地又缩回去。
这次再任凭咒骂也没人出来了。
“哥,他们躲起来,不跟咱们冲突。这样围门闹也没用啊。”一个泼皮走到王大身前,低声说道,“官府的人来了,也没办法啊。”
王大狠狠的看着眼前的酒楼。往地上啐了口。
“砸门冲进去!”他说道。
泼皮们叫嚣着应和冲向门前,还有向侧面后门而去的。
现场响起噼里啪啦的撞门声。
“都给我机灵点,别直接把人打死了,打断手脚什么的就行,还有自己找准机会也要躺地上…”王大叮嘱道。
“哥,你就放心吧。又不是第一次。”泼皮们笑道。
伴着这声应答,门前哄的一声,门板被撞下来了。
“狗娘养的…”
几个泼皮骂着冲进去,话音未落,却听的一声惨叫,为首的三人向后跌倒,砸在紧跟其后的其他人身上,门前顿时倒了一片。
这状况突然,在场的人又是一真混乱,叫的骂的喊的笑的。直到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杀人啦…”
杀人?
正带着几分得意看着手下冲进去的王大愣了下。
“娘的,不是说下手轻点…”他啐了口狠狠骂道,抬脚就向那边过去,待走近顿时又停下,神qíng惊愕,似有不可置信。
手下七八个泼皮已经慢慢的退开。让他可以清楚的看到门前发生了什么事。
三个泼皮仰面跌在地上,目瞪口张,脖子一支长箭穿透,赫然身亡。
门内,有三人正慢慢的走来,他们的手中各自握着一把猎弓,略有些粗糙的未经打磨的箭头对准了王大。
王大认得为首正中的那个人,就是一拳将自己打碎鼻子的家伙。
此时此刻他依旧穿着那日的旧青布衫,神qíng沉稳,不喜不怒。慢慢的一步一步走来。
“你,你们想gān什么?”王大喊道,脑子里有些轰轰。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他们来闹事了,还特意叮嘱不要打死了人,怎么转眼间自己的人就被she杀了?
“你们竟然敢光天化日下杀人!”王大身边的一个泼皮抖着身子尖声喊道。
徐茂修看着他微微一笑。
“为何。不敢?”他问道,话音未落,手中的弓箭嗡的一声离弦。
简陋的猎弓,在这双臂的力气下,怒she出箭矢,只没入此人体内,站在他身后的一个泼皮清楚的看到从衣服冲钻出的带着血ròu的箭头。
泼皮呕的一声,跌倒在地尖叫着胡乱爬动。
王大已经说不出话来了,他觉得自己是在做梦,有生以来最大的噩梦。
这是怎么回事?明明是最轻松惯做的一件事,怎么成了这般田地?
不就是打个架闹个事,不至于就动了杀器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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