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的仆妇丫头都忙挤着看。
“…做的好jīng巧……”
“…这是什么鱼……”
“…这果子炸的真好…”
“…闻着没什么味,不知吃起来怎么样…”
议论纷纷说说笑笑的看着丫头们将饭菜送入陈老太爷厅中。
陈绍和夫人此时已经用过饭了,坐下来接着方才的话题。
“她跟十八娘差不多,我觉得她比十八娘可要懂事多了。”陈夫人说道。
“那怎能一样。”陈绍摇头说道,“十八娘是怎么长大的,她又是怎么长大的。”
陈夫人点点头。
“那她还能长成如此,更是好。”她说道,一面笑,“当真是神仙保佑了。”
陈绍微微走神
这个女子看似文静柔和,却是十足的qiáng势,在这文静不多说不多行之下一切事似乎都握在她手中。
就比如周家靠着顽童胡闹qiáng接了她去,可是结果又如何,除了闹得灰头土脸,最后这女子还是住进了那个宅院,一切还是按照她的安排,只不过是间隔一段而已。
这是无依无靠,母亡父弃之下养成的独立独行吗?
这世上想要独立独行的人很多,但可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天生聪明的人是有,但天生痴傻之后又能变聪明的,就可不是天命了,而是人力。
陈绍有些迫切的坐直身子。
“但愿消息快些来。”他说道。
陈夫人不解。
“什么消息?”她说道。
“并州的人。”他说道
家里派了人去打听程娘子的事,陈夫人也是知道的,也觉得是应当的。
夫妻二人说了话就往陈老太爷这边来了,进门就听见陈丹娘在说话。
“还有没有?我想再吃一碗。”她说道。
当听到仆妇说没有了的时候,小孩子的脾气还上来,放碗筷的动作大了些。
“没规矩。”陈绍立刻呵斥道。
陈丹娘知道错了低头不敢再说话。
得知程娘子已经走了,陈绍夫妇有些意外。
“程姐姐说是来请我们吃饭的,请完了她就走了。”陈丹娘说道。
陈绍笑了。
“怎么?也不听听客人的评价?”他问道。
“心意都看到了。再说。”陈老太爷说道,一面看身旁两个孙女,“根本也不用听就知道。”
陈丹娘是个孩子,抑制不住眼巴巴的看着空了盘子,陈十八娘虽然年长几岁,但也慢慢的舍不得咽下盘中最后一块嫩鱼。
“这么好手艺?”陈绍问道。
陈老太爷点点头。带着几分感叹。
我家娘子教我的。
他面前又浮现初见时那婢女欢天喜地的神qíng以及话语。
没错。没错。
那些曾经熟悉的认为是虚伪的恭维或者讨好的话,如果是这程娘子身边的人说来,就要认真对待了,因为,那是真话。
程娇娘的马车坐的马车依旧是桥头租来的,看到程娇娘主仆被一群仆妇送出来,在陈家门房捧着一碗茶战战兢兢喝了半日的车夫忙跳起来。直到赶车出了街才如同入了水的鱼儿一般缓过气来。
这住在那间宅院里的毫不起眼的外乡主仆几人,出门总是租车马的小娘子,竟然是陈相公家的座上宾。
“我在京城租车马虽然贵了几个钱,但我家的马车都是很gān净的,回去之后我每天都刷洗。”车夫忍不住说道。
坐在车前的婢女笑了。
“我知道,要不然我怎么总是租你的呢。”她笑道。
车夫受到安抚再次松口气。
“娘子要不要买辆车马?”他大着胆子建议道。
能够出入陈相公家的怎么养不得车马。
“那样的话还得再买个车夫。”婢女说道,“我们还不一定在这里多久。再说也不常出门。所以不用的。”
娘子似乎不喜欢被人察觉行踪,也不喜欢有特殊标记的马车。
在门前会了钞,车夫欢天喜地的走开了。
金哥儿在车响的时候就打开了门,高高兴兴的接过来,还没走几步,斜刺里就有人冲过来。将他挤到一边去了。
“又是你!”婢女喊道,看着眼前的少年。气的瞪眼,“周公子,你到底想gān什么!是不是教训还不够!你还有没有别的朋友?”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这话自然也可以反过来说。
果然有什么主子就有什么奴婢。
一个闷声不语,一个伶牙俐齿,都是让人讨厌。
周六郎面色铁青,将手里的一个匣子猛地塞过来。
“这是什么?”婢女挡不住被塞进手里,喊道,她低头看去。
一直安静左右护在程娇娘身边的金哥儿和半芹也看过来。
这是一个点心匣子,上面刻着一个标记章。
跟太平居做的茶点装售倒是一样,只是上面的字…
“玄妙观。”婢女念道,一面冷笑,“什么好…”
她的话音未落,一旁的金哥儿呀的叫起来。
“玄妙观!玄妙观!”他喊道,似乎看到了什么稀罕物,几乎要手舞足蹈,“娘子,玄妙观!”
半芹走的时候,江州还有两个玄妙观,婢女来的时候,玄妙观正渐成名,还未切身察觉就离开江州。
说起来,对玄妙观点心最熟悉的就是金哥儿了。
金哥儿这一喊,婢女也回过神想起来。
“是江州的?”她迟疑问道,看着眼前的少年郎。
所以特意弄来江州的产物,让娘子解思乡?
她的神qíng有些古怪。
我会娶你的…
这个话在耳边隆隆滚过,婢女不由打个机灵。
周六郎转身走开了,上马而去头也不回的混入街道上远去了。
婢女拿着匣子转身看程娇娘。
“娘子,这个…”她说道。
“不知如今做的如何?”程娇娘说道,嘴边浮现一丝笑。
娘子住在玄妙观,看来那时候是常吃的,所以见之欢喜吧。
这个周六郎,这么久就这件事做的还像人做的事。
婢女笑着将匣子拿好,率先进门。
“那咱们尝尝,在家时我只听过,还没吃过呢。”她说道。
一行人进了家门,金哥儿cha门,半芹忙去备水,程娇娘正要迈上台阶,左边的院墙上忽的咚的响了声,吓得院子里的人都停下看过去。
高高的墙头上慢慢的伸出一只手。
这是一只修长的手,日光下泛着光格外亮眼,一时间诸人眼里只有这一只手。
“鬼呀!”
金哥儿第一个喊起来,抱着头蹲下。
他这一喊,让原本只是发呆的半芹和婢女下意识的跟着尖叫一声。
那只手似乎被这男女尖声喊叫也吓到了,抖了下扒住墙头,紧接着又一只手扒上墙头,一个人头从墙头后探出来。
乌黑的眉,亮若星辰的眼,高挺的鼻梁,以及薄薄的嘴唇,白如玉的面庞居高临下的呈现在院中人眼前。
“吓死我了!差点掉下去!哪里有鬼?”他问道,长眉挑了挑,盯盯的看着程娇娘,嘴边浮现笑意,还带着几分抱怨,“因为你,我又被吓到一次了!”
☆、第三十三章随口
程娇娘的宅院位置很好,虽然处于闹市,但曾经一条巷子都属于某个高官相爷,自坏了事后便被人瓜分收买了,就如同陈家得到其中一间一样另外的房产也被其他官员暗地买下。
他们不需要靠租房为生,只是留作家里孩子们备用,所以如今左右宅院并没有正经的邻居,只是一些看守房子的家人。
平日也无往来,突然从墙头上探头来问,到底谁吓到谁?
“又是你!”婢女竖眉喊道。
“又是你!”晋安郡王也说道,“你这婢子,我和你家娘子说话,你哪来那么多话?”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婢女喊道。
她的话音未落,墙上的少年郎身形一个趔趄人向下滑去。
院子里小厮婢女再次尖叫。
晋安郡王手扒住墙头,制止下滑。
“你们扶稳点。”他向下看着说道,又抬头冲程娇娘抱怨,“这墙头修的太高了。”
程娇娘微微一笑。
“是。”她说道。
婢女哼了声,伸手扶着程娇娘。
“娘子我们进去。”她说道。
“你这婢子,没听到我要和你家娘子说话吗?”晋安郡王说道,“我特意想了这个法子来好好说话。”
这叫好好说话?
婢女回头有些无语。
她一向伶牙俐齿自付能应对各种状况,甚至那次láng群中也不曾吓到瘫软,但偏有两个状况意外,一是听到说杀人,二便是遇到这古怪的少年郎。
那是因为人比野shòu更可怕的缘故,这个少年郎给她的竟然也是这种感觉吗?
婢女不由看着墙头上的少年郎。
日光下他的面容白瓷般细腻,又带着女子们不曾有的英武,脸上带着笑意。幽黑的双眼因为笑意而熠熠生辉。
这样的少年郎倒是有可能被人看杀,哪来的让人可怕生畏?
她出神,程娇娘已经看过去。
“你要和我说什么?”她问道。
晋安郡王笑了,将手臂放在墙头上。
“我把这里买下来了,我们以后是邻居了。”他说道。
这不要脸的登徒子!
婢女回过神气的瞪眼。
“哦。”程娇娘点点头说道。
晋安郡王再次笑了,想到什么向下看去。
“你等一下。”他说道。一面一只手伸下去,“拿过来。”
一只手扶着墙头。整个人看上去有些摇晃,看的院子里的婢女和金哥儿有些紧张,半芹在程娇娘开口答那少年的话时候就已经走开做自己的事去了。
“摔下去才活该!”婢女嘀咕一声。
不过可惜的是没能如愿,那少年又站好了,手里还多了一个匣子。
“我给你送些点心。”他说道,晃了晃手里的匣子,微微一笑。
程娇娘看着他。
“来而不往非礼也。”晋安郡王说道,一面冲呆立的金哥儿摆手,“小子。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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