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被挡住的事,在家周夫人都已经预料到了,没什么大不了。
她说着回头看其他仆妇。
“程家的丫头我们管不着也不敢管,来人啊,把她送回程家去,让他们自己管!”
几个粗壮的仆妇便立刻应声是,挽着袖子就向前。
金哥儿举着门栓,在这些壮妇面前,就好像瘦弱的螳螂。
“我不是程家的丫头。”婢女站在门前,看着她们亦是冷笑一声。
抬脚迈步的仆妇们一愣。
不是程家的丫头?
“我是张家的丫头。”婢女再次说道,微微抬着下巴,带着几分倨傲看着她们,“回去告诉你们老爷,我是张纯家的丫头,我是张家老太爷亲赠与程娘子的丫头,要送我回去也容易,请他们先去跟张家说一声,有错有责,婢子自会去认罪领罚。”
张纯?张纯谁啊?
仆妇愣愣的看着婢女。
“张纯?”
周老爷失态的喊道,差点直接跳起来。
“是啊,她说她是张纯家的人,是什么张家老太爷亲赠与娘子的…”仆妇说道,面色还有些不解,她们想不起张纯是谁,但看那丫头气势很厉害,又想着这程娘子一直以来怪事很多,所以一时胆怯便回来了,只怕被周老爷夫妇斥责办事不利,被一个小丫头吓唬住。
“张家?”周夫人也面色微微发白,一脸不可置信,“张纯?是哪个张纯?”
“你傻了啊,还能哪个?张纯,张江州!”周老爷喊道。
仆妇这才也回过神,张江州!
张纯在京中有名,大家都贯与籍贯尊称,江州先生,他真名叫什么,大家倒知道的不多。
幸亏自己明智带着人回来了!
周夫人也神qíng愕然,惊讶的合不拢嘴。
怎么可能啊?
那个一向嚣张的婢女,竟然是张江州家的人?
“还是张老太爷亲自赠予的…”周老爷喃喃说道,“怪不得,怪不得,逃兵的事,江州先生竟然出面了…原来是她…果然还是她…”
这个女人,到底还有多少惊喜藏着不为人知?
这个女人,到底还要给他们多少意外的惊吓?
☆、第一百三十八章唤道
“那怎么办?难道真就不要了,拱手让给程家?”
周家厅堂里的灯已经点亮,周夫人神色忧急,看着在厅中来回踱步的周老爷。
“人是醒不过来了,几个大夫也说了,最多活个三四个月就熬尽了,老爷,程家那四郎没什么本事,可是程家的人扑过来,咱们少不得麻烦啊。”
周老爷心疼的哆嗦一下。
“让给程家?休想!”他哼声说道,站住脚,伸手捻须,想到那金山银山,一咬牙,“江州先生他也不好管我们的家务事吧!那丫头竟然是张家的婢子,就更不怕了!张家这是要纵恶奴夺他人产吗?”
“没错,我们的家务事,他一个外人怎好cha手?”周夫人立刻说道,“只要我们对那傻儿好,谁人又能说什么?”
没错!
他们跟不要脸的程家不一样,他们会好好的养着程娇娘,病着就好好的养着,死了就好好的安葬,绝不亏待!问心无愧!光明磊落!
周老爷点点头。
这一次,不管谁出面,都不用怕!
他是程娇娘的嫡亲舅舅,而其他人,哪怕是皇帝,也不能理直气壮的gān涉。
他接手是天经地义,而别人别说接手,就是gān涉,也要考虑一下抢夺他人家产这个恶名。
“既然如此,就要做的诚心。”周夫人说道,“也别让奴仆去那里伺候,直接把娇娘接回来,我亲自伺候着!”
谁人还能拦住他们伺候病疾的外甥女不成?
周老爷点点头。
“只要养着她,就没人能挑出咱们的不是。”他说道。
周夫人含笑点点头。
“我明日就亲自去把她拉回来。”她说道。
夜色渐渐笼罩下来,还未点灯的院子里有些昏昏。
“半芹姐姐,看来他们不敢再来了。”金哥儿说道。
他举着门栓站的身子都僵硬了。
“还是姐姐厉害。”他高兴的说道。
婢女摇摇头苦笑一下。
“不是我厉害。”她说道,“是借的力厉害。”
不管谁厉害吧,反正事qíng解决了。
金哥儿高兴的说道。
婢女再次摇头。
“不是自己的力,借别人的力,都不能长久。”她说道。看着昏昏的夜色,“更何况,这件事,到底是家务事,外力不可gān涉啊。”
金哥儿顿时又一脸忧急。
“那怎么办啊?”他急急问道。
婢女回头看室内,室内半芹已经点亮了灯,明亮温暖。
“我不知道…”她喃喃说道,咬住下唇,眼泪终于忍不住滴落,“我不知道…”
娘子。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做…
娘子。没了你,奴婢还是站不稳站不住…
夜风chuī过,廊下的占风铎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
“金哥儿,休息吧。至少今晚不会有事了。”婢女说道,挤出一丝笑,“我们,熬过一日,是一日。”
还拿着门栓呆呆站着的金哥儿这才收起身子,回头看她点点头。
二人刚要转身,就听门又被拍响了,二人面色都是大变。
“好啊,你们真不要脸。我也就不客气了!”婢女咬牙喊道,“金哥儿开门!”
金哥儿打开门,门前灯笼随着夜风摇曳,照的门前忽明忽暗的似乎站了很多人,又似乎只有一个人。
眨眼间。人已经走进来了。
“给我打…”婢女喊道。
金哥儿举着门栓毫不迟疑的用尽力气的打过去。
有人抬手抓住了门栓,同时一拳重重的向金哥儿打去。
与此同时也有人嗨了声。
那人的拳头在金哥儿的面前生生的收住。
犀利的拳风chuī得金哥儿几乎睁不开眼……
可想而知这一拳如果真打到脸上他的脸一定会开花…
“是我。”
夜色里男声响起,来人一面再次迈步,瘦高的裹在披风里的身影便展露在婢女面前。
他伸出手掀起大大的兜帽,露出面容。
是他!
婢女神qíng惊讶。
这个自从逃兵事件后,再也没出现过的少年郎…
她以为这个少年郎被吓走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没想到不仅突然出现,而且没有在墙头上,而是径直从大门走进来。
而且这么晚的时候……
“你,来做什么?”婢女怔怔问道。
“我来看看她。”晋安郡王说道,一面冲她抬手指在嘴边嘘声,“我时间有限,你废话太多,我没空和你多说,你站开。”
他说罢抬脚从婢女身边穿过向内而去。
我废话多,你没空…
婢女回过神气恼转身。
这什么人啊!
她抬脚忙跟过去。
晋安郡王已经走进室内。
这是他第一次走进这女子的厅堂里,不过可惜没有心qíng查看四周。
“娘子在这边。”婢女说道,一面掀起幕帐。
外边的热闹半芹自然也听到了,但她一直安静的守在卧榻边,翻身喂水絮絮叨叨说话做着重复不变的事。
此时见这少年郎进来,便躬身施礼。
“公子请坐。”她说道,“我去给公子煎茶。”
就如同娇娘没病之前一样。
“不用了。”晋安郡王说道,连披风也没有解下,“我立刻就走。”
立刻就走啊。
半芹低头应声是。
那也够了。
还能来看看娘子,就够了。
“程娇娘。”
晋安郡王迈过去几步,唤道。
卧榻上女子已经换上了里衣散了发似乎安静睡着了。
“娘子,听不到的。”婢女说道。
“她听得到。”晋安郡王说道,一面撩衣坐下,又唤道,“程娇娘,我来看你了。”
卧榻上的女子嘴动了动。
“看,她听到了!”
少年郎惊喜的说道,一面前倾几分。
“不是的。”半芹说道,“娘子一直都这样的自己说话,不是听到你问她了答话。”
“程娇娘,程娇娘。”晋安郡王没有理会她的话,而是接着喊道。
从来都是个说不通的话的。
婢女叹口气,转身。
“…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身后少年郎的声音继续传来。
婢女侧头看去,见他人更为前倾,侧耳在娘子面前,似乎在听她说什么…
离的这么近…
两盏灯下,照着这少年俊美的侧脸,裹着披风比以前看起来要高大一些的影子投在程娇娘身上。
是有些唐突了,毕竟男女有别…
婢女张张口…
“你大声点…我听不清…”少年的声音清清亮亮的说道。
婢女又合上口。
“娘子说的是,我是谁。”半芹在一旁低声说道。
晋安郡王看她一眼。
“果然是这个?”他问道。
半芹点点头。
晋安郡王便再次俯身侧耳。
安静的室内,女声呢喃似乎清晰了一些。
我是谁…
我是谁…
果然是这个。
“你叫什么名字?”
“我不知道。”
晋安郡王坐直身子,微微一笑。
“我知道。”他说道。
你知道?知道什么?
婢女皱眉转身看过来,又开始说那些前言不搭后语的话了吗?
“我知道你是谁。”晋安郡王笑道,一面再次倾身,“你是,程昉。”
什么?
婢女和半芹都愣了下。
程昉,是什么?
卧榻上女子的嘴唇再次动了动。
我是谁…
“你是程昉。”
“这位公子,你在说什么?”婢女抬脚上前问道。
是来看热闹的吗?
她疾步过来,站立着居高临下,一眼看到卧榻上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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