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以前这样之后可没有变得bàonüè…”那人便反驳道。
bàonüè!
曹管事伸手抓住他的胳膊。
“什么bàonüè?”他问道。
几个随从对视一眼,再次向曹管事这边凑了凑。
“曹爷,你知道不,我们在凉州有一段几乎要被吓死了。”他们低声说道。
后院的车马棚里,凉州回来后的车还原封不动的安置着,两个随从上前将其上布罩子掀开,曹管事皱了皱眉。不用的车用布罩子也不算什么奇怪事,但车上还用绳子捆着可就真够奇怪的…
两个随从刷拉拉的解开了绳子,这才打开了车门,曹管事看过去不由瞪大眼。
“这是…”他愕然伸手指着喊道,话喊一半就被两个随从死命捂住嘴堵了回去。
“曹爷小声!”他们低声喊道。
曹管事伸手推开他们,疾步走到车前。看着其内的一架有些奇怪的硬弩。
周家武将,对于兵器自然不陌生,但这种弩弓跟以往所见的弩弓有些不同。
铁为登子枪头,铜为马面牙发,麻绳扎丝为弦。弓身三尺有二寸,弦长二尺有五寸。【注1】虽然还未上手,但只要识货的人看到一眼心里就会叫一声好弓。
曹管事伸手拿起来,身子不由一坠。
“这得有四石吧!”他惊讶说道,他说着就要试着拉弓上弦,随从制止了他。
“曹爷,这个这样用。”他说道,一面接过,一面脚踏铁环。
曹管事看着这个随从轻松的上弦,完全没有以前那种弩弓上弦时需要的大力又怕踩坏了弩弓的担忧。
所以这就是为什么这个硬弩弓的力道可以更大。
嗡的一声响,箭瞬时飞了出去,噗的一声刺入面前的一树gān上,几乎没入。
曹管事再次瞪大眼了。
“我们用铁甲试过了。”一个随从在他耳边低声说道。“三百四十余步,入榆木半笴,七十步外dòng穿铁甲。”
曹管事倒吸一口凉气。
神兵利器!
“娘子她,她做的?”他颤声问道。
随从点点头。
“做。做这个要gān什么?”曹管事颤声问道。
以前手里拿着弓箭玩倒也没什么,毕竟君子六艺也不为过,但如果弓箭换成这种硬弩的话,可就算不上君子翩翩了。
随从们对视一眼。
“杀人。”一个低声说道。
曹管事手握着弩弓身子摇晃,好,杀人,杀人对于这娘子来说也不稀奇,可是什么样的人能值得用这种神兵利器来对付啊?
这是要杀一个人还是杀一群人啊。
“…后来娘子就开始在凉州四处的走,好几次都动了杀机。”随从低声说道,“是真的动了杀机。而且面对的都是萍水相逢的人,老老少少不等…”
想起当时的qíng境,他们真的吓坏了。
他们不是怕杀人,但面对这些素不相识甚至对他们笑脸相迎的老少妇幼,他们真的下不去手啊。这是滥杀。
“娘子绝不是那样的人。”曹管事断然摇头说道。
遵规守矩,不欺凌弱小,那次在程家面对仆从的相围,她都不允许他们去打,跟下人们动手rǔ没了身份,这既是一种骄傲也是一种慈悲。
她绝不是无缘无故滥杀路人的人。
“是啊,后来娘子就没事了。”随从们点头说道。带着几分心有余悸,“然后就日夜兼程的回来了,再以后的事曹爷你都知道了。”
进了城,街上见到了程平,又是哭又是求…
曹管事点点头,将手中的弩弓拿着看。越看越心惊。
如果真像这些随从说的那般she程以及力道,这种神兵利器给了朝廷,那肯定是大功一件!
“曹爷,娘子让把这个收起来。”随从说道。
曹管事打个机灵回过神。
“这种东西别在车上放着了。”他说道,“放到地下的秘库去。”
收拾完硬弓和心qíng曹管事走出来。看到程娇娘还坐在河边钓鱼,就如同老僧入定一般,他不由皱起眉头。
这样不行啊,什么事对她来说都可有可无,曹管事甚至想就是她得了病要死了也不会有任何qíng绪的反应,这小小年纪的就枯朽了可怎么好?
人活着得有点追求才好啊。
哪怕跟那个不着调的程平似的,好歹有个挣够一百文钱的追求。
永和二年四月,龙谷城的的街道上三匹骏马疾驰而过,停在一处民居前。
民居简朴,但收拾的gān净,此时此刻披红挂绿显然是才办过喜事。
“四哥!你来的太晚了,罚酒,罚酒。”徐棒槌喊道,手里举着酒壶,口中喷着酒气。
“大哥,我出门了,没赶上你的大喜日子…”徐四根冲走出来的范江林说道,一面就要叩头。
范江林笑着扶住。
“你有官务在身。”他说道。
“对啊对啊现在四哥是官,我们是兵。”徐棒槌喊道。
徐茂修在后给了他一巴掌。
“你媳妇抱着孩子找你呢,在这里胡咧咧。”他说道,“想当官还不容易,你也去养马。”
“那我宁愿当兵。”徐棒槌摸着头咧嘴笑,一面乖乖的掉头进去了。
几个兄弟对视一眼都哈哈笑了。
迈进屋门,兄弟七个团坐,还多了一个,徐棒槌怀里抱着一个几个月大的男娃娃,女人们进进出出将酒菜摆上来。
“一眨眼都快两年了。”徐四根说道,看着面前的弟兄们,“棒槌儿子都这么大了,大哥也成亲了…”
“是啊,就剩你们几个了,还不快点成家。”范江林接过话说道,一面伸手点着其他几人。
“我们等着立业呢。”徐茂修笑道,一面举起酒碗,“来,老四,尝尝这酒。”
“对,对,尝尝这酒比官衙的怎么样?”徐棒槌不忘说道。
“这是妹妹从江州府送来的?”徐四根说道,一面忙端起来大喝一口,连连称赞。
“你先别称赞,你猜妹妹怎么说?”一个兄弟笑道。
“还能怎么说,一定嫌弃这酒不好,让咱们免qiáng吃着吧。”徐四根笑道。
屋子里再次笑起来。
屋外的女人们都忍不住看过来。
“还是弟兄在一起热闹。”一个女人说道。
“说到妹妹的时候更热闹。”另一个明显新妇打扮的女子说道。
先前那妇人便伸手拉住她的手,看着手腕上戴着的金手镯,一面将自己手上的也显出来。
“不知道多久就能凑齐七个了。”她笑道。
“不知道妹妹是个什么样的人。”新妇带着几分羞怯说道,“我也不知道回些什么好,大郎说妹妹什么都不缺,我就做了一双鞋子,不知道她嫌弃不。”
“怎么会,我瞧瞧你的绣活。”
妇人们便凑在另一间屋子里,一面看着绣活jiāo流手艺,一面听着另一边屋子里传出的男人们喝酒说笑声。
但很快一阵急促的梆子声从街上传来,打破了这安宁。
“出什么事了?”
大家都走出来问道。
“能出什么事,西贼又来给老子送奖赏来了。”徐棒槌哈哈笑道,一面将儿子扔给媳妇,“这次之后咱们也能成为正名军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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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宋朝的神臂弓《宋史。兵志》《容斋三笔》卷十六《神臂弓》。
☆、第九十六章出事
出了什么事?
一日后大家心里又都冒出这个问题。
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温暖的家,昨日的酒气早已经散去,站在寨堡的最高处,徐茂修看着下面密密麻麻的敌人。
花花绿绿写着奇怪字体的如林旗帜,对于边境的兵将们来说都不陌生。
那是西贼王亲叔叔统辖的jīng兵。
“原来这就是那老东西的阵仗啊。”徐棒槌在一旁啐了口说道,已经混杂着血土的脸看上去滑稽的很,他咧嘴笑了,“咱终于也有机会见识见识了。”
是啊,有机会见识见识了。
以往这种jīng兵是绝对轮不到他们这些寨堡营兵们遇到的。
徐茂修面色沉沉,他没有说话默默的看着眼前的敌军,心里算着人数。
密密麻麻浩瀚如海,似乎数不清的人马漫天遍野,除了静待的将兵,还有西贼赫赫的骑兵来回奔驰,蹄声如雷滚滚不停,似乎下一刻就倾盆大雨。
数不清也要数。
徐茂修qiáng忍着数完了。
“多少?”范江林问道。
“六千。”徐茂修说道。
此言一出身边的人面色都大变。
“直娘贼!姓赵的说让咱们从后边包抄,打西贼一个措手不及,这他娘的到底谁给谁一个措手不及!这是哪里得来的消息,西贼的主力怎么在这里!”一个将官在后骂道,一面来回踱步,重复这句话,“他是怎么回事!他是不是故意坑我!为什么西贼的主力会出现在这里!”
“大人。”徐茂修上前喊道,“现在不是说这个时候,现在要大人定夺怎么办。”
将官停下脚,看着身后寨堡,除了自己带来的这几百兵丁,寨堡里还有不到一千兵丁。再加上寨堡的二百民夫,算下来快要二千人了,再想想适才得到的敌人的数目,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
“烽火点了吗?”他问道。
身后亲随应声是。
“那。那咱们就撤吧。”将官说道。
“大人,可是现在撤的话,后方那边只怕准备不及啊。”徐茂修说道。
这里是进入龙谷城的最险处寨堡,过了这里便可以长驱直入了,想想那些得了命令在另一个方向准备迎战的队伍,无疑是把后背赤luǒluǒ的展露给敌人。
将官自然明白这个可怕的结果,但他也明白留下将要面临的可怕结果。
“那也是赵成他判断失误酿成的大祸。”他咬牙说道,反正最大的过错肯定栽不到他的头上。
徐茂修迟疑一下。
“大人,我们不如再稍微抵挡一刻,信使也派回了。烽火已经点起来,我想一个时辰就足以给赵将军他们做准备了。”他说道,一面向前几步,指着城堡外,“而且咱们现在退守堡城。依城而战,这就有了一半的胜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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