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说宁德大师是妖魔?
说宁德法师召来日食?
“休得胡言!”和尚们红着眼,终于在十几人聚齐后鼓足了勇气喊着扑过来。
随从亮出手中的短刃护在程娇娘身前,日光下短刃还沾着宁德和尚的血。
自己对付三四个人肯定没问题,远处其他同伴已经发了疯似的冲过来,拖延一刻应该保的住娘子。
“这妖僧说他在才能制止日食,但事实上他做不到,如果不是我杀了他,过午之后一定会日食凸现!”程娇娘接着说道。
什么?
四周的和尚面色顿时变的惨白,看着那台上的小娘子。
她胡说…
那小娘子微微转头看着他们,嘴边若有若无一丝笑。
“但如今我杀了他。今日便无日食,不信,大家就在这里等着看,不祈福不烧香不念经,天狗自退散。”她慢慢说道。一面抬手指着天。
竟然!
本要冲上前的僧众们面色惊骇,似乎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话。
随从立刻大声的将话再次重复的大声的一遍遍喊出去。
“…你们不用对我喊打喊杀,我就在这里不走,如果今日天狗不退,日被吞噬,我便斩自己的首级谢罪。”程娇娘说道,指向天的手放在脖颈前。做了个划破的动作。
喧闹的民众停下脚步,带着惊讶质疑又迷惑的神qíng看过来,满场议论纷纷,不断的将程娇娘的话一个接一个的传开。
完了!完了!
咕咚一声,就近的两个和尚跌坐在地上,面色惨白的看着这小娘子。
怎么会这样?
“休要听她胡说!”几个和尚回过神。白着脸喊道,“天狗退了,是我们师父日夜祈福的功劳…”
他们的话音才落就被程娇娘喝断了。
“那既然你们大师日夜祈福已经有了功效,何必还今日要在这里召民众一起祈福呢?”程娇娘说道。
那自然是为了树立威信嘛,不过话可不敢这么说。几个和尚面色发白要说什么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随从大声的重复着问话,好让更多的人听清楚。
“…是不是单靠你们大师也不一定能做到,所以需要民众们来一起帮忙啊?”程娇娘又接着问道。
不是…不是的话那还是解释不了为什么要在这里召集民众。
是…说是的话那…
和尚们抬头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小娘子,忍不住咽口水,满口的苦涩。
看到这一幕,调集了人马好容易分开人群冲过来的韩大人等人也停下脚。
“这算不算老秃驴自己坑了自己?”他忍不住低声跟旁边的人说道。
“差爷,她可是杀人了!杀人了!总不能不管吧?”一个和尚想到什么又喊道。
此时围过来的差役看他们的眼神再不似以往那般畏惧,反而带着几分不屑的笑。
这时候知道是杀人了要管,当初你们这些秃驴当街打死人是怎么说的?
“别急嘛,急什么啊,这小娘子已经说出大话了,怎么也得看看到底是是不是如此,要不然就这样抓走,民众也不服啊。”几个差役笑道,“等戳穿她的谎话,我们一定会一并治她杀人之罪。”
完了,完了。
不管怎么说,那个有威信的和尚已经被斩杀了,就算民愤激动,也远远不如他活着的时候那样可以随意煽动了。
更可怕的是那个小娘子还借着老和尚自己留下的矛,来攻击老和尚自己的盾。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看着面如死灰瘫坐在地上的僧人们,差役们几乎忍不住要大笑。
哈哈的笑声从城墙上的凉棚里传出来,门外的小吏们不由也跟着露出笑容。
“上一次听到县尊大人这样笑,还是沟渠完成那一日。”一个感叹道。
“啊呀,真是没想到,原来可以如此简单!”一个官员抚手说道,来回走了几步,“我就说这日食预测的根本就不准,那老和尚必然心知肚明。”
何止老和尚心知肚明。他们这些官员大多数也是心里明白的。
“那又如何?”另一个官员捻须笑道,“你可敢上去斩了他?”
敢吗?
在场的人都在心里问自己,纷纷摇头。
怎么敢?怎么敢?
想起来这件事很简单,但真要做起来却不容易。
“这小娘子肯定不是一般人家。”韩大人说道。“她当时过去之前说了什么?”
“差役说她听到那贼秃驴说日食时便从车内出来了,语气显然是质疑。”一个官员答道。
“这就对了。”韩大人点点头,“她肯定知道今日没有日食,所以才敢如此笃定。”
说着捻须。
那必然是知晓天文历法推演的,而且还不是一般的jīng通,这样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人家能有的。
“大人,时辰要到了。”有人提醒道。
虽然心里明白肯定不会有日食,但大家还是有些忐忑,闻言都迈步来到门外抬头看天。
天空不知什么时候有些yīn云凝聚,这让城门前的气氛变得紧张凝重起来。
高台四周已经换上了衙门的差役。老和尚的尸首也被拼凑一起盖上白布暂时还没抬走,曾经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僧众们被赶到一旁围起来。
不过是一盏茶的时辰,对于僧众们来说则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谁想到会拦下这么一个恶煞!早知道如此,他们就是拆了祭台也要送过去!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看着渐变的天色,在场的人都很紧张。民众们更是忍不住跪下,握着带来的锣鼓神qíng惊恐。
半芹等人已经来到程娇娘身边。
几个随从也趁着这机会看好了地形线路。
车不要了,直接骑马走…
他们互相用眼神做了筹划。
相比于他们的紧张,两个女子则是轻松。
“娘子,你坐上去岂不是更好,更显得有威慑。”半芹低声说道,指着高台上开玩笑。
程娇娘坐在高台下。斜倚着台阶看着自己的手。
“威慑岂需外物。”她说道。
半芹在她脚边坐着,一面抬头看天有些不耐烦。
“还得等多久啊?好没意思。”她说道。
程娇娘看了眼天。
“半日就足够了。”她说道。
半日啊,半芹有些闷闷的皱眉,又想到什么。
“娘子,不如我去煮茶,看看新作的茶吃着如何。”她说道。
yīn云密布之下。高台之上,血流满地的尸首旁,渐渐的散开茶香,四周的人大着胆子抬头,看到那端着碗饮茶的小娘子都有些傻眼。
似乎就在这一眨眼间。一阵风过,yīn云散去,日光洒下来。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日头由炙热变的昏huáng,直直的日光也渐渐的西斜,投在城门墙壁上,带着几分霞光。
程娇娘的茶已经喝完了,茶点也吃过一遍,就连一旁的随从们也都略作消遣吃了几个。
或许是因为他们这样的气氛,城门下原本紧张不安如同大灾降临的民众神qíng也渐渐的变了,看向那些僧众的神qíng不再是依赖和敬畏,有些人也不再虔诚的跪着,而是慢慢的换成了端坐,由最初的议论这件事,渐渐有人开始拉家常。
虽然城门还是那个城门,民众聚集还是那样的多,但已经完全不似最初的神圣,反而有些像西街的闹市,充满了生活的气息。
这边程娇娘看了看天色站起身来。
看着她站起来,原本议论纷纷喧闹的城门前慢慢的安静下来。
密密麻麻的人群,却鸦雀无声,让站在城墙上俯视下来的官员们心里一阵发麻。
如果这时候那娘子也说一声是她的功劳驱除了日食天灾,想必民众会立刻下跪参拜,就好像参拜那个死掉的老和尚一般。
或许很多时候,民众只是要一个参拜的对象,而并不在意那个对象是谁。
“太阳就要落山了,大家散了吧。”程娇娘说道。
散了吧……
一阵静谧之后哄的一声城门下再次乱了,不过与上次不同,这一次官员们再没了紧张,反而都如释重负。
“快,这个机会不能放过,一定要趁机说服民众,消除那贼秃们的影响。”
“…把那群僧众抓起来,免得他们再妖言惑众…”
“…让他们说出那老秃驴的劣迹然后张贴公告与众…”
城墙上的官员们纷纷忙碌起来,各自安排领命而去。
☆、第一百零八章道谢
天光大亮的时候,位于官路旁的平凉度驿站变得热闹起来。
两个驿卒站在门边,正从一个进门的人手里接过驿券,这是一个过路商人,不知道从哪里的关系弄到驿券,每次都要白吃白喝,其实也没多少钱,不过对于商人来说能省一个也是赚到了。
因为是熟客了,驿卒一面打着哈欠懒洋洋的扫了眼,就摆手让人进去了。
“大山兄弟,没睡好?”那商人客气的问候道。
“别提了,半夜来了一波人,吃吃喝喝还要洗澡,到天亮才眯一会儿。”驿卒说道。
“什么人啊,这么折腾人。”商人立刻抱不平说道,虽然心里想的是驿站本来就是做这个的,日夜来人都不断嘛,有什么辛苦的。
“女眷就是事qíng多一些。”另一个驿卒说道,一面瞪了叫大山的驿卒一眼,“又没让你白忙。”
大山嘿嘿笑了,忍不住摸了摸袖子里的大钱。
所以说只有有钱人才能折腾人啊。
这边商人才牵着马车进去,后边响起一个大嗓门。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这一声喊让驿站里的人都看过来。
这是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牵着一头驴正大喊大叫,驿卒看过他的驿劵,是盘江县城一个书吏的亲戚。
“出什么事了?大清早的你就喊。”有人说道。
“你们知道宁德大师吗?”男人喊道。
宁德大师的名头在盘江谁人不知,四邻八府也小有名声,听说知府大人还请他为座上宾呢。
“宁德大师又出了新的福经卷了吗?”
“哎呀那快点去抢一个,我娘要了好多次了…”
看着现场的人开始说话,男人咳了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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