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这个鬼判官还是有些人qíng味的,到底还是记着这是个恩人。
不过,这种好心怎么看都更像是猫哭耗子。
“你说让她认她就认啊!”少卿哼声说道,拂袖转身向堂上而去,“等着吧。”。
而在这时,弓弩院内,曹氏已经等的急不可耐,终于看到范江林疾步出来。
“你gān什么呢?快些走啊。妹妹已经被带去大理寺了。”曹氏急道。
范江林点点头。
“已经带走了吗?”他问道。
曹氏点头,催着他走。
“稍等一下,昨日刚抓了个大案,我先处置完。”范江林却说道。
曹氏愕然。旋即又大怒。
“你官迷了心窍了!这么多天都没回家,到底忙什么?”
掩盖在京城陌生环境忐忑不安下的西北女子的bàonüè脾气终于爆发了,伸手揪住了范江林的胳膊。
“妹妹的案子重要,还是你这里的狗屁案子重要!”
门厅外的人顿时笑着忙扭头回避。
“妹妹的重要,妹妹的重要。”范江林微微尴尬的说道,一面拉开妻子的手,“我这就好了这就好了。”
他说完逃也似的走开了。
只气的曹氏在厅中跺脚。
“大人,你快去吧,这里有我们呢。”
官厅外,跟随范江林疾步而行的兵丁说道。
范江林面色沉沉。
“那怎么成。兵器重物,不得不儿戏。”他说道,说话间一行人已经到了弓弩院的后院。
在这里已经站了好些人,正围着两个被捆绑跪在地上的男人。
“李茂!”
范江林疾步走上去,带着盛怒。抬脚就将其中一个男人踹翻倒地。
“快说!”他厉声吼道。
这动静让四周的人倒吓了一跳。
“大人怎么了?”有人低声问道,“刚才还好好的?审问犯人跟拉家常似的。”
“范夫人来了,家里出事了。”跟过来的人低声说道。
同事jiāo流了一个你懂我懂的眼神,大家便都恍然了。
看不出来啊,这范军监还是个惧内的。
“快说!”大家便跟着喝道。
倒在地上的男人又被揪了起来,虽然胡子拉渣,面容憔悴。但依旧可以认出正是曾经的城门官李茂。
“我只是借用一下行砲车。”他说道。
“借用?”一个武将喝道,“你算什么东西?敢借用军器?”
“我什么东西都不算…”李茂垂头自嘲一笑。
以前当监门官的时候不管上下都不把他当东西看,现如今因为家里着火而被推出来抵罪没了官身的他更不是东西了。
他的话没说完就被范江林再次踹断。
“借用?你骗小孩子呢?说,你是不是西贼北辽的jian细?”他喝道。
李茂抬头猛摇头。
“大人,大人,我不是。”他忙喊道。
“不是?”范江林一把揪起他。硬拖着向一边去,站定在一个碎散的行砲车前,“那为什么拆散了投石车?是要分散运送出城,还是要学了其中的技巧机关?”
李茂连连摇头。
“大人,不是拆散的。是我试验pào弹时冲毁的。”他说道。
范江林冷笑一声,目光落在一旁一架还完好的投石机前,这架投石机似乎是投石机又似乎不是,其上筒身里塞着一个黑乎乎的石弹。
“这个吗?”他问道,“你是说着石弹砸毁了投石机?”
李茂点点头。
“是的是的。”他说道,话音才落就被范江林再次踹了一脚。
“你当我是三岁小儿,还是没上过战场的傻丁啊?”范江林喝道,“石弹怎么能自毁投石车!”
“大人,大人,我这个石弹跟以前的石弹不同。”李茂忙说道,一面挣扎起身,站定在投石车前,“我这个是点燃的,会炸裂,有很qiáng大的催力,投石车太散经不住…”
范江林皱眉。
“点燃?石弹还能点燃?”他问道,目光落在石弹上,“怎么点燃?”
李茂忙上前,手绑在身后,只能用肩头指给他看。
“这里。”他说道。
范江林皱眉,伸手取出一个火捻子,随手一晃,燃起火来。
“点燃了怎么样?”他问道,一面伸手点燃了李茂指着的引线。
他的动作太快,以至于李茂都没反应过来,待看到火捻子,引线已经刺溜闪光作响没入其中。
“大人不要!”
李茂大喊一声。
与此同时轰然一声巨响在弓弩院平地而起。
大理寺内,少卿带着几分不耐烦继续审问程娇娘。
“程氏,你认不认罪!”他竖眉喝道,一面将手中的惊堂木重重拍下。
惊堂木落在几案上,发出一声巨响。
少卿只觉得双耳嗡嗡,脚下的地面剧烈的抖动。
“大人,地动了!”
忠心的胥吏一把抱住少卿拖着就向外冲去,堂内的人顿时都冲出去,包括躲在后堂的御史等人也抱头疾奔而出。
站定在堂外,耳边的轰声已经消散,地面也平稳如常,一群人神qíng惶惶的站着互相对视。
出什么事了?
“哎呀,那个程娘子呢?”
不知哪个说道,大家忙四下看,却见那个女子还站在堂内,而原本侍立在堂外的小丫头已经冲进去站在了那女子身边。
一里一外,一明一暗,人多人少,两相相对。
“我不认罪。”程娇娘看着门外的少卿,认真的答道。
☆、第三十四章要献
出事了!
出大事了!
才离去没多久的朝臣们接连匆匆进宫,宫殿两边站着内侍班直也忍不住jiāo头接耳。
“弓弩院怎么会被损毁了?”
殿内传出皇帝带着愤怒的声音。
“西贼东辽的jian细已经能够在弓弩院如履平地了吗?那么下一刻朕的皇宫是不是他们也能来去自如了?”
又几个朝官脚步匆匆的走来,看到jiāo头接耳往殿内窥视的内侍,其中一个便重重的哼了声,甩袖跺脚。
内侍们忙站好低头垂手,看到面前靴袍踏踏过去了。
“陛下,范军监来了。”
听到回禀,皇帝立刻停下来回走动看过来,脸上惊怒未消。
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先是早朝上御史中丞bī着要查办那个程娘子,接着又bī得陈绍要请辞,闹的他神思乱纷纷,下了朝好一会儿才缓过来,用过午膳要睡一会儿,刚躺下就被惊得起身。
地动了!
这大冬天的地动可是了不得,死伤必然更多。
皇帝在勤政殿无法安坐,直到消息很快传来了。
不是地动。
皇帝松口气,太好了,终于能过个好年了,不用被大臣们嗡嗡的在耳边指责他德政不修了。
但下一刻他又提起气来。
弓弩院出事了。
弓弩院!哪里可关系着qiáng国qiáng兵的利器。
“范军监!”
视线落在其下的官员身上,皇帝吓了一跳。
这个男人出身乡野,长得也不好看,但像今日这样如同烧炭窑子里爬出来似的还是很吓人。
“出什么事了?”
范江林跪下叩头。
“来的匆忙,没有更衣洗面,皇上恕罪。”他说道。
皇帝没好气的摆手。
他又不是娇滴滴的小女子。
“到底出什么事了?”他问道,“弓弩院的工料坊怎么会损毁?”
损毁两间房屋是小事,但其中可是安防做好的神臂弓,以及神臂弓的用料。适才人已经汇报,粗略估计损毁三百架神臂弓。
皇帝心疼的直抽抽。
三百架!
“范军监!”他说道,“弓弩院重地,怎能让jian细混入!”
“陛下。不是jian细混入,是弓弩院抓住了jian细。”范江林忙说道,“我们有车司遗失了两架行砲车,昨日查出今早抓住嫌犯,正在审问。”
还有行砲车!
皇帝再次眉头跳。
“速查!”他喝道。
弓弩院此时四周都被铠甲严明的兵士封了起来。
范江林等几个官员去给皇帝回话,余下的官员则围着惹出祸端的李茂以及那个偷了行砲车的匠人拷问。
“我们真不是jian细。”李茂和那匠人依旧说道。
“那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机关?”一个官员喝问道。
“这不是机关。”李茂抬头说道。
“那这是什么?”官员喝道。
李茂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有些迟疑。
这迟疑落在旁边的兵丁眼里,立刻扬手,刀背狠狠的抽过李茂的脸,将他打翻在地。原本就已经青肿的脸上顿时又一道血印。
李茂咳咳吐出一口血在地上。
“说!”
官员喝道。
“毁了我们百架伸臂弓,你休想装死!”
不知道是痛晕了还是什么,倒在地上的李茂没有说话。
官厅外脚步乱响,走进来一队人。
在场的人对视一眼。
皇城司的人。
“问出来了吗?”为首的来人不紧不慢的问道。
弓弩院的官员们带着几分不qíng愿。
“正在审问。”一个答道。
“我们提举大人说你们查不出来,就jiāo由我们皇城司吧。”来人含笑说道。“免得耽搁了国事。”
“这是我们弓弩院的事”弓弩院的官员带着几分不满说道。
这边另有兵丁矮身在李茂身前。
“李茂,你也曾经是军中的人,自然知道这皇城司是什么地方,你要是落到他们手里,那可就生不如死了。”他低声说道,“有什么话你还是早点说,早晚一死。最好落个痛快。”
李茂还没说话,那边跪着的匠人连连叩头。
“大人,大人,不管我的事啊,不管我的事啊,我收了他的钱。我收了他的钱,他只说用两架投石车,我鬼迷心窍了,我罪该万死,我真不是jian细。我也不知道他是jian细,我什么都不知道,大人饶命,大人饶命。”
匠人哭喊的众人耳内嗡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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