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啊,这是三年里所有的。”
说到这里他又抬起头,伸手将箱子抓回来。
“不行不行,说的我好像三年里都挂念着她似的。”他嘀咕道,“说那么详细做什么!”
皱眉一刻,周六郎又深吸一口气,将面前的箱子再次猛的推过去。
“喂,给你的。”他用满不在乎的语气说道。
“问什么问,给你就拿着,那有那么多是什么。”
说罢沉默一刻,又伸手将箱子拉回来。
“这女人臭脾气,这样说说不定她会扔回来。”他皱眉说道,说到这里又是没好气。“扔回来就扔回来,说的我好像非要给她似的!爱要不要!”
“竟然给秦十三准备礼物,秦十三又送她什么了?”
正嘀嘀咕咕,门外蹬蹬脚步响。
“六公子。六公子。”小厮喊道,“程娘子来了……”
她来了!她来了!
她竟然主动来找他!
周六郎猛地站起来,旋即又想到什么,慌乱的伸手将箱子抱起来就胡乱的要藏,却一时不知道藏到哪里,走的急一脚绊的踉跄一下,箱子盖子被dàng开,里面的东西哗啦掉出在地上。
金银首饰镯子朱钗木雕玩偶等等散落。
周六郎忙蹲下来胡乱的往箱子里放,有人已经站定在门口。
“这不是给你的!”周六郎忙喊道,一面抬头。
门边小厮不解的看着他。
“什么给我的?”他问道。
周六郎向他身后张望。院内夜色安静,两三个婢女站在廊下嘀嘀咕咕的说笑,并没有其他人影。
“程娘子在哪?”他问道。
“程娘子来了人,又是哭又是喊……”小厮忙说道。
周六郎呸了声,席地而坐。
“来就来呗。关我什么事?”他没好气的说道。
吓死了!
“公子,然后程娘子就跟着来人急走了,带走了好些人,都还拿上了兵器。”小厮忙说道,“门上的人只听到那小厮哭着说什么德胜楼,花魁,高小官人。打死了几句话,老爷怕有什么事,让你去……”
当他说道程娘子跟着来人急走了的时候,周六郎已经跳起来向外而去。
小厮呆呆的将余下的话说完,才发现眼前的人走了,再转身见人又奔回来。
“她去哪里了?”周六郎喝问道。
合着自己后边的话白说了……
“德胜楼。”小厮忙gān脆的说道。
……
一声惨叫响起。但旋即沉寂无声。
德胜楼里虹桥上的一个喝的醉醺醺的客人摇摇头,左右看了看,下边的厅堂内已经坐满了人,此时酒宴正酣,而左右的包厢内隔绝了一切声音。安静娴雅。
“官人?怎么了?”
扶着他的官jì问道。
“没事没事,我听错了。”醉客笑道,揽着官jì的细腰,“这德胜楼里怎么会有惨叫声?”
他的话才说完,就见对面的包厢拉开门,涌出来一队人。
“快走。”为首的男人带着几分凶悍说道。
身后两个男人战战兢兢跟随,再其后,是几个男人分别架着三个男人。
“这,这…”醉客揉揉眼,“怎么看起来…”
“看什么看,没见过喝醉啊?”见他看过来,为首的男人立刻拉下脸喝道。
好凶悍,醉客吓得搂着官jì忙在桥上让了让,但他还是忍不住看向这被所谓的喝醉了被架着的男人们。
最前边两个倒还好,身上有股尿骚味,但最后一个,胳膊无力的垂着,头也垂着…
这也不像喝醉了啊…
醉客心内忍不住嘀咕道。
正在此时楼下一阵骚动。
“gān什么的,你们什么人…”
醉客忍不住看过去,只见从门外涌进来一群人,手中持弓箭。
弓箭?
“就是他们!”小厮抬头看向廊桥,伸手指着尖声喊道,“四公子!”
这声音撕心裂肺,在这乱哄哄的德胜楼中直直的穿透醉客的耳膜。
gān什么啊?
醉客瞪大眼看过去,见涌过来的人纷纷举起手中的弓箭,对准自己这边,他的念头还没闪过,箭头已经流星般飞来。
娘啊!
醉客伸手抱住头尖叫着蹲下,胯下一热,鼻息间有尿骚气散开,酒彻底醒了,人也晕了。
咚的一声,门被拉开了,屋内的靡靡之音倾泻而出。
“十四官人!出事了!”
这一声喊让正被一个官jì喂酒的高小官人看过来。
“出什么事了?”他漫不经心问道。
他的话音未落门外脚步急响。
“你们gān什么,站住…”
伴着喊声旋即是击打声以及痛呼声。
果然出事了!
厅内的人都回过神,高小官人也一把推开官jì,坐直身子,还没来得及问。门外的人已经进来。
“你们什么人?想gān什么?”
莫大娘子尖声喊道,看着厅堂里站着的手持弓箭的男人们。
“非兵非差,私持弓箭,还敢在德胜楼打人。反了你们了!”
没有人理会她。
“娘子来了。”
伴着一声喊,男人们忙让开一条路,楼上楼下围观的人便只觉的眼前一亮,一个女子出现在视线里。
灯火明亮的德胜楼里,花枝招展的环肥燕瘦中,这个暗青罩衫,碎花襦裙的清瘦少女却瞬时成为焦点。
德胜楼并非不招待女客,但只有白日以及观灯节的时候才有女客来,大多数时候,尤其是夜晚。这里属于男人以及官jì的天下。
这般良家闺阁女子这个时候还是头一次见,还带着身带兵器的这么多侍从,一柔一qiáng硬鲜明的对比,带着诡异的美感。
楼上楼下的人看到微微出神,场面更加安静下来。
“娘子。”
两个男人抬着程四郎过来。
“四郎君!”小厮哭着爬过去。见着闭着眼不动的年轻人,顿时嚎哭。
“伤都在身上,脸上不显,都是皮外伤。”侍从说道,说到这里停顿一下,目光落在程四郎的手上,“只是。右手腕被打断了。”
程娇娘点点头。
“半芹。”她说道。
站在身后的婢女应声是,上前附耳,听程娇娘说了几句话,立刻转身飞奔而去。
娘子?
一直被忽视的莫娘子似乎想起些什么。
“那你知道我家官人的妹妹是谁吗?”
耳边那小厮的声音再次响起。
难道那小厮真的是在和人比?而不是失心疯了或者说错话了?
难道这个就是…
她看着眼前的女子,那女子却没有看她,身子站的端庄挺直。让人不自觉的生出几分敬畏。
“人在哪?”她问道。
要问了!要打自己了!
不都是这样,出了事,但凡第一个倒霉的都是她们。
她们就是jī,不管什么时候,不管是不是他们的缘故。都先被揪过来噼里啪啦一顿打骂,都是被杀给猴子看的那个。
莫娘子心中喊道,下意识的后退。
“你要gān什么。…”她尖声喊道。
话音未落,人已经越过她。
莫娘子愣了下,有些不可置信。
过去了?
她回过头,见那女子在十个侍从的拥簇下阔步而行,罩衫飞扬,灯下其上金边若隐若现。
程官人…
程?
程家的娘子?
程…!
程娘子!
不会是那个!程娘子吧!
莫娘子的眼睛顿时瞪大。
江州傻儿!
“那这么说,还真是个傻子家的…”莫娘子喃喃说道。
“你们什么人?”
高小官人慢慢问道。
看着站在厅中用弓箭对准他们的男人们。
一瞬间慌乱后,厅中的他们都安静下来,几个明显的家仆随从的人,就算再凶悍qiáng壮,也还吓不到他们。
更何况,京城之中天子脚下,还没有乱到可以随意杀人的地步。
伴着高小官人的问话,回答他的是几个人被扔进来。
看到这几个人,高小官人眯起眼,明白了。
这几个人便是他派去给适才那什么程郎君一个教训的侍从们,此时看来是吃亏了。
不过他们身上看起来没有刀剑血口伤,被扔进来后正捂着胳膊艰难的起身,大约是被什么重物击中了吧。
没想到这程什么郎君的帮手来的这么快,来的人还不少。
不过他并没有害怕,在这京城之中要他害怕的事还从来没有呢。
想来这些人也知道,要不然怎么手中握着的弓箭上的箭都是折去箭头的?
要是真敢伤了他或者他的人,可就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高小官人嘴边浮现一丝不屑的笑。
“你们是那个程什么郎君的人吧?”他问道,“你们想gān什么?”
“我是想问,你们是在gān什么。”
声音从门外传来。
高小官人嗤笑一声,但旋即他的笑一凝。
女声?
来的是个女人?
念头闪过,门边迈步进来一人。
果然是个女子。
待看到这女子的形容,高小官人不由失神。
灯光下,年纪十七八岁的小女子安静端手而立,宽大松散的暗青缎罩衣,再普通不过的齐胸的素花襦裙,乌发高挽,只cha了一根木簪,似乎施了粉黛,又似乎没有,面白如玉,唇红一点,耳垂白净,浑身上下别无饰物,就那样安静的站着,一丝神qíng也无,就好似画上的人。
厅内安静无声,显然都看的失神。
德胜楼里,竟然还能见到这样的绝色……
“你就是高小官人?”女子开口问道。
这一说话让整个画面也活了起来,众人也回过神。
不是画,是活的。
“我就是,你…”高小官人神qíng柔和一些。
对女子,尤其是美人,他还是很温柔的。
“我哥哥是你让人打伤的?”程娇娘问道。
伴着她的这句话,程四郎被人抬了进来。
看着被抬进来的程四郎,一直跪坐在高小官人身旁神qíng木然呆呆的朱小娘子猛地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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